第五百九十九章 過正(上)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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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雖然這樣說,可十一娘心裡卻很明白,想改變這樣局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的。

  她不由仔細考慮起徐嗣誡的未來來。

  晚上,十一娘拉了徐令宜說話:「諭哥兒中了秀才,以後自然刻苦攻讀;諄哥兒性情敦厚,又願意照顧弟弟妹妹,有他守著這個家,不管是侯爺還是我,都能放心;謹哥兒還小,慢慢來,也不急,看他長大了想幹什麼,到時候再安排也不遲。只有誡哥兒……既然到了我們家,我們也不能不管他。」她著,不由遲疑起來,「侯爺可有什麼打算?」

  徐令宜有些意外。笑道:「誡哥兒年紀還小,先跟著趙先生把書讀好再說。等他大一些了」幫他捐個前程就是。」

  他說的十分輕鬆,也很隨意。

  也就是說,這傢伙只管把人收下,其他的,一律沒有考慮。

  十一娘半晌無語,想起徐嗣儉的那個差事來。

  「捐個前程?」她猶豫道,「很容易嗎?」

  「有些事,說容易也不容易,說不容易又容易。」徐令宜自負地道,「就看你怎麼辦?找誰辦?什麼時候辦了?」,也就是說,這種事是要看機會、運氣的。

  說了等於沒說。

  機會、運氣是最不靠譜的東西。

  十一娘有些氣餒。

  找了機會問徐嗣誡:「你最喜歡做什麼?」

  自從那天被竇公子指使以後」他很久時候都沒有出門,在家裡練字,背書。

  聽到十一娘問他,他想了半天,道:「我喜歡吹笛子、喜歡做紫砂壺、喜歡彈琴、還喜歡做河呢……」

  喜歡的東西非常多,最喜歡哪件東西卻沒辦法說清楚。而且這他喜歡的東西沒有一件適合繼續深造,最後成為他立足這個社會資本的毗——這些東西都修生養性的東西,如果變成了養家餬口的技能,就成了下九流的手藝人。

  既然不能從他喜歡的中選擇一項做為未來的職業,那就只能從他擅長的裡面選一項了。

  十一娘先是把趙先生請進來隔著屏風問了徐嗣誡的功課。

  「五少爺很刻苦、很用功,已經開始練小字了。《幼學》已經學完了,開始背《聲韻啟蒙》,學著做對子了。」趙先生垂目從在那裡,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朝屏風下望去。

  綠油色的月華裙,繡著鵝黃色的纏枝玟,一圈一圈繞著裙擺,足足在三尺層那上去異常的華美。

  「這些年,有勞先生費心了。」十一娘客氣地道,「誡哥兒已經開始做對子嗎?」

  「已經開始了。」趙先生態度很恭敬。

  他是怎樣被推薦給侯爺的,她是怎樣向他暗示孩子的問題的,又是怎樣對待孩子的……別人不知道,他心裡卻最清楚——屏風後面這個說話聲音柔柔弱弱的女子,實際上非常大膽和聰明的。她問這件事的時候,也許想知道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件事。他能做的就是據實以告。

  「有多長時候了?」

  「開春就開始教對對子了。」

  「可對過十分艷驚的對子。」

  趙先生想了想:「五少爺對仗很工整,不像他學笛子,很快就感受到要表達的東西」然後加上自己的理解吹出來……」

  委婉地告訴她,徐嗣誡在這方面沒有天賦。

  十一娘難掩失望。告訴徐嗣誡打算盤。

  也許到時候能幫著徐嗣諄管理家裡的庶務。

  徐嗣誡很快就掌握了。但當十一娘讓他心算的時候他好半天才能算出一個結果來,不僅速度慢,正確率也不高。

  管理這麼大一堆子生意雖然不必事事出面去談那些契約之類的東西,但有大掌柜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來請你定奪的時候,你總不能先把算盤拿出拔弄半天才能一個回答吧?專業人士敬重的都是比他更厲害的專業人士。

  十一娘不由皺眉。

  難道徐嗣誡除了文藝方面的特長,就找不出其他的天賦來。

  可這種苦惱並沒有維持多久,徐嗣諭回來了她要開始準備婚事,決定先把這件事暫時先放一放。

  「不管結果如何,姜先生讓我明天開春了回去。」,他畢恭畢敬地給十一娘和徐令宜行禮然後笑著喊了一聲坐在旁邊翻書的謹哥兒一聲「六弟」。

  謹哥兒焉焉地應了一聲,乖乖地坐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

  在徐嗣諭的印象里謹哥兒從來都是活潑、明快的,此刻卻像被在水時滾了一道的青菜焉焉而且見到他也沒有露出歡快之色來。

  他不由面露詫異,猶豫著要不要問一問,徐令宜已道:「你遠路而來,風塵僕僕的。先下去歇了吧!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徐嗣諭只好先退了下去,問在家裡守院子的玉邊:「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

  「六少爺被四夫人教訓了……玉邊聽了掩了嘴笑,「六少爺這幾天都乖乖地待在四夫人身邊,哪裡也不敢去。」然後把謹哥兒養地龍的事告訴了徐嗣諭,「……被斬成了好幾段,結果只有幾隻蟲子活下來了,其他的都死了。四夫人就讓六少爺先把一隻地龍分成兩半,看能不能活,如果能活,再試著分成三段看看,讓六少爺不要操之過急。六少爺聽了就又帶著那個黃小毛和劉二武到處挖地龍。有天挖到了暖房附近,裝地龍的小瓷罐不夠,六少爺看不上那些放在一旁的huā盆,卻挑著揀著把暖房角牆裡一個甜白底畫春江泛舟的huā盆里的huā木扯了,用那huā盆裝了地龍。誰知道那huā盆里種的卻是株君子蘭,不僅是株君子蘭,還是株垂笑君子蘭,是二夫人養了六年之久,馬上就要huā開的垂笑君子蘭……」

  徐嗣諭聽著不由「啊」了一聲:「難怪我聽著你說那huā盆有些耳熟!」他的聲音有些急切起來,「垂笑群子蘭八到十年才開放,二伯母一向愛若珍寶,怎麼就那樣放到了暖房裡?」

  玉邊笑道:「二夫人覺得這huā在案頭久了,有些精神不濟,就讓季庭媳婦放到暖房裡去養著,那地方草木郁蔥,對君子蘭有好處。季庭媳婦不敢馬虎,專派了個婆子看護這huā。可偏偏那天進暖房挖地龍的是六少爺,誰也不敢攔,那婆子更是討好地去幫六少爺搬了把小杌子,結果就出了這樣的事。」

  徐嗣諭不由沉聲道:「只怕這件事……」他語氣猶豫,又隱隱帶著幾分關心。

  玉邊卻笑道:「事發後,大家都傻了眼。特別是四夫人,忙帶了六少爺去給二夫人賠禮不說,還承諾想辦法幫二夫人買盆垂笑君子蘭回來。二夫人聽了卻問六少爺,為什麼要去拔那君子蘭。」

  「那六少爺是怎麼說的?」徐嗣諭追問道。

  「六少爺說,那個huā盆最漂亮。」

  徐嗣諭有些啼笑皆非,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謹哥兒從小就喜歡漂亮的東西,不漂亮的不要。

  「二夫人聽了,就笑著對四夫人說:「孩子還小,不懂事,我們做長輩的不久太計較,之話的話的,就把這個事給揭他過去。不僅如此」還把另一個畫了雪山垂釣的huā盤一併給了謹哥兒。並說,難道有人知道這是前朝史小huā的佳作。紅粉賞佳人,寶劍贈名士。這huā盆到了個識貨人的手裡,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四夫人當時漲得滿臉通紅,想方設法地給二夫人重新弄了盆垂笑君子蘭來。還找了個紫砂huā盆養著送了過去。如今那個史小huā的兩個huā盆就成了六少爺的。我聽人說」那對huā盆最少要值一千兩銀子呢!」

  「所以母親把六爺給拘了起來?」

  玉邊點頭:「六少爺這幾天都垂頭喪氣的。」

  徐嗣諭想了想,道:「那父親怎麼說?」

  「侯爺?」玉邊笑道,「侯爺說那huā盆看上去不出奇」沒想到還是件古董。誰知道huā暖里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徐嗣諭笑起來:「要是我,恐怕也不知道!」

  還想再問,徐嗣勤得了音過來:「走,我們出去吃飯去。我大舅兄特意春熙樓設宴執行你。」

  「正好,我也要去見見方大哥。」徐嗣諭笑去梳洗了一番,「先生說上次抄名卷的事多虧有方大哥幫忙。特意讓我帶了些樂安的土儀送給方大哥。

  兩人說說笑笑去了春黑樓,很晚才回來。

  第二天一早頭痛欲裂的地去給太夫人問安。

  太夫人正摟著謹哥兒安慰他:氣…在自己家裡」當然想拿就拿,誰還會去仔細看是什麼東西。怎麼知道會突然冒出個十年一開huā的君子蘭。再說了」那君子蘭長得和蘭草有什麼區別」我們謹哥兒自然不認識。這件事」全是你二伯母的錯。」

  坐在一旁的二夫人臉上有淡淡的笑意,不僅沒有生氣,望著謹哥兒的目光還十分的柔和。

  謹哥兒原來還有些不安,聽太夫人這麼一說,飛快地睃了二夫人一眼,見二夫人眉宇間含笑,他小身材一直,人都挺拔了不少:「就是,就是!」一面說,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二夫人,見二夫人還是原來的模樣,膽子又大了些,「我又不認識什麼是君子蘭,什麼是蘭huā!」說完,緊緊地依偎在了太夫人懷裡。

  二大人看著他色厲內荏的樣子,再也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從那以後,謹哥兒再看見二夫人就不怕了。

  就好像壓在頭頂的一座大山不見了,他越發的頑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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