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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己有。”紀無咎看著王有才提著的一個廣口大瓷瓶,說道。他知道那瓷瓶裡頭溫著的是什麼,那是他的大紅袍。

  最正宗的大紅袍茶樹,長在武夷山的山岩上,總共不過七八株,人上不去,要訓練猴子上去摘,摘下來之後再經過多道工序,製成極品大紅袍。這種茶,一年的產量不到一斤,全部進貢給紀無咎,可以說是茶中的皇帝。前些天紀無咎給了葉蓁蓁一些,素風用羊奶把茶煮沸,濾掉茶渣,又加了些蜂蜜進去,溫起來給葉蓁蓁喝。

  葉蓁蓁很喜歡這種奶茶,紀無咎不喜歡奶腥氣,所以只嘗了一口便不再喝。但是他喜歡看葉蓁蓁喝。她喝完一口奶茶,嘴唇上會沾一層,然後她就會不自覺地伸出舌尖舔一圈,每到這個時候,紀無咎都會覺得喉嚨口發緊。

  於是他就把自己最愛的大紅袍全部給了葉蓁蓁。

  素風給葉蓁蓁倒了一小杯奶茶,葉蓁蓁端起來喝完之後,照例舔了舔嘴唇,也沒發現紀無咎看她。突然,她聽到蘇婕妤尖叫一聲,“皇上小心!”

  再定睛一看,涼亭後頭竟然閃出一個人,舉著劍直直刺向紀無咎。蘇婕妤就坐在紀無咎的身邊,葉蓁蓁聽到這句話時,她已經撲過去擋在紀無咎身後。

  葉蓁蓁反應極快,手腕一轉,茶杯迅速飛出去,直奔刺客面門,刺客橫劍一擋,須臾之間,錯失先機,紀無咎起身和他交起手來。葉蓁蓁看到刺客身上穿著侍衛衣服,頓感不妙。

  此時那刺客雖然執劍和赤手空拳的紀無咎對打,但應付起來依然吃力得緊,很快就落了下風。葉蓁蓁想捉活的,便也加入戰局。二人聯手,對方再無招架之力,被紀無咎一掌拍出去,眼看著就要掉下山石。這人工山距地面至少十丈,人掉下去肯定再難活命。葉蓁蓁想也不想,跨到山石的邊沿處抓住他。紀無咎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捉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回一扯,興許是急得,他這一下子手勁出奇地大,那兩個人都被扯了回來。刺客被甩在地上,捂著胸口咳嗽連連,馮有德和王有才撲上去卸了他的兵器,按住了他。

  “你瘋了!”紀無咎白著臉斥責葉蓁蓁。

  葉蓁蓁看到刺客的下巴動了動,大叫道,“不要讓他自殺!”

  紀無咎三兩步走過去一腳踏在刺客的脖子上,腳尖微微一抬,在他的頰邊找准位置,輕輕一撞,只聽咔擦一聲輕響,刺客的下巴便被卸了。

  馮有德從他的嘴裡掏了掏,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紙包,紙包上有兩個牙印。裡面裝的估計是毒藥,他想咬破紙皮吃下去,但還沒來得及。

  葉蓁蓁總算舒了口氣。

  下面的侍衛聞風趕來,壓著刺客下去了。葉蓁蓁跟在後頭問道,“你們認識他嗎?”

  “回娘娘,他是三等侍衛康承祿。”

  於是葉蓁蓁便叮囑他們,“看好了,千萬別讓他有機會自殺!”

  蘇婕妤從驚嚇中緩過來,撲進紀無咎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紀無咎沒有推開她。他一手攬著蘇婕妤,看向葉蓁蓁,目光幽沉,“為何怕他自殺?”

  “我怕死無對證。”葉蓁蓁答道。

  “為何怕死無對證?”紀無咎不依不饒。

  葉蓁蓁覺得紀無咎好囉嗦,便沒有回答,告退回去了。回到坤寧宮,她還是覺得不放心。皇宮裡出了刺客,無論如何陸離逃不了失察的責任,但這只是最輕的。因為刺客是個侍衛,作為侍衛統領陸離就不僅僅是失察了,弄不好會有人說他和刺客是一夥的,再順著這條藤爬上去,陸家和葉家怕是都逃不脫干係。

  葉修名作為三朝元老兩代帝師,可以說是百毒不侵什麼罪名都不怕,但唯有謀逆之罪,是任何人都沾不得的,他也不例外。且他的身份和地位太過敏感,若說他謀逆,也會有人信。到時候不用紀無咎動手,整個朝野的唾沫就能直接把他淹死。

  其實,葉蓁蓁最怕的是,紀無咎故意把白的說成黑的。他是皇帝,忌憚葉家已久,若是趁此大好時機,給葉家扣個摘不下來的大帽子,將整個葉氏連根拔起也不是難事。

  葉蓁蓁越想越覺得可怕,房間內明明溫暖如春,她還是覺得身上陣陣發冷。

  不行,一定要在紀無咎動手之前,揪出真兇。

  想到這裡,葉蓁蓁發現此事的一個疑點:刺客為什麼要殺紀無咎?

  膽大包天到殺皇上,要麼是有天大的血海深仇,要麼就是謀反。紀無咎登基的時候大赦天下過一次,大婚的時候又赦過一次,他沒做過什麼大惡,即便賜死誰,殺的也是jian惡該殺之人,所以仇殺的可能性比較小。

  要說是謀反,那就更奇怪了。謀反的道路大致有兩條,一個是農民暴/亂,一個是政變。現如今太平盛世的,農民都吃得飽穿得暖,誰和你去搞暴/亂;再說政變,想要政變,前提是你得有個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皇室一族據說是受過詛咒,代代子息稀少,紀無咎莫說兄弟,連親姐妹都沒有一個,旁支的又太遠,根本沒資格染指皇位。想殺皇帝?好吧,殺了他之後,誰來當皇帝?想當就當嗎?誰人能服你?

  葉蓁蓁發現自己走進一個死胡同。別說真兇了,他現在連對方殺人的目的都摸不清楚。

  等等……殺人,殺人?如果……他並不是真想殺人呢?

  葉蓁蓁的面前好像突然打開一扇門。

  她想到了蘇婕妤為紀無咎擋劍時那迅捷無比的動作。蘇婕妤一個弱女子,又沒練過功,怎麼會比她和紀無咎的反應都快?刺客在蘇婕妤和紀無咎的身後,想要看到刺客得先回頭,蘇婕妤沒事兒回頭幹嘛?而且,刺客出現的位置就在葉蓁蓁的對面,如果說看到刺客,也應該是她葉蓁蓁先看到吧?

  再說,一個膽小的、沒練過功的、反應慢的女人,看到有人持劍跳出來,第一反應不應該是驚懼和尖叫?她怎麼會跳過這一步,直接去為紀無咎擋劍?她怎麼那麼清楚對方的目標就是紀無咎?

  所有的懷疑連成一條線,葉蓁蓁終於為這件事情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蘇婕妤想爭寵想瘋了,不知道是聽了誰的主意,也或者是她自己苦思冥想走火入魔……總之,她使出這麼個昏招兒,想作一齣戲,通過為紀無咎擋劍的方法重新博得他的好感。

  如果真的這樣,那麼蘇婕妤就真的蠢到家了。此計看起來可行,倘若成功也一定會讓她東山再起,但是她就沒想過失敗嗎?一旦敗露,就會有無數人遭受牽連。這可是刺殺皇上啊,甭管你真的假的,都是絕對的罪無可恕,到時候蘇將軍晚節不保是一定的,甚至蘇家滿門的性命都可能陪進去。

  不行,不行。一定要想辦法讓她或者他認罪,不能讓這把火燒到葉家。葉蓁蓁背著手,在房間內來回地踱著步,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40、暗流...

  皇上被刺,舉朝震驚。待聽說刺客是個大內侍衛之後,又一片譁然。

  這些天,不少人都不著痕跡地和葉修名保持著一定距離,因為不知道下一步皇上會如何對待他。

  葉修名和陸離並無直接的關係,所以這些天他沒有閉門謝客,而是該幹嘛幹嘛。雖然面上不露聲色,心裡卻也在打鼓。

  說實話,他很懷疑刺客是不是紀無咎自己搞出來的。現如今那刺客被關押在刑部大牢里,任何人沒有聖旨都無法接近;陸離也被軟禁在家中,由幾個侍衛看守。

  這個節骨眼兒上,也不能讓葉家的女眷進宮去和葉蓁蓁打聽。

  於是葉修名就有點抓瞎。

  此時身在皇宮的葉蓁蓁同樣抓瞎。雖然她對自己的猜測有幾分把握,但是……沒證據啊。表哥已經被軟禁起來,一旦罪名落實……她簡直無法想像那種後果。

  不行,不能再自己悶頭想了,先去見一見蘇婕妤再說。

  葉蓁蓁帶夠了人手,來到露華宮。蘇婕妤因為當初那一擋,贏來了紀無咎幾分好臉色,葉蓁蓁卻沒感覺到她的高興和得意,反而有點驚慌。這就更坐實了葉蓁蓁的猜測:侍衛沒及時死掉,蘇婕妤怕他招出她來。

  屏退了所有人,葉蓁蓁說道,“本宮十分好奇,你到底許了康承祿什麼東西,竟然能讓他甘願赴死。”

  蘇婕妤的手指緊緊抓著衣角,“臣妾不知道娘娘在說什麼。”

  “別裝了,你不是戲子,演不好戲。”

  “娘娘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臣妾過去曾待娘娘無禮至極,這裡先給娘娘陪個不是,若是娘娘氣還沒消,只管打罰便是,但這些子虛烏有的罪名,恕臣妾無法接受。”

  “蘇婕妤,你就不怕連累到蘇將軍嗎?”

  “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

  葉蓁蓁閉了閉眼,“看來不對你下狠手是不行了。”

  蘇婕妤一抖身體,“娘娘您……您想怎樣?”

  “我想怎樣?”葉蓁蓁挑眉笑看她,笑容冰冷,“本宮前兒得了一本有趣的書,叫《古今酷刑錄》,正好可以向蘇婕妤討教一番。”

  蘇婕妤花容失色地看向葉蓁蓁身後,她帶著哭腔叫了一聲“皇上”,便跑到門口扎進紀無咎懷中。

  葉蓁蓁轉過身,看到紀無咎正輕輕拍著蘇婕妤的肩膀,他盯著葉蓁蓁,問道,“皇后要向蘇婕妤討教何事?”

  葉蓁蓁尚未答話,蘇婕妤搶先說道,“皇上!皇后娘娘要對臣妾用私刑……娘娘說,都是臣妾害得陸統領被冤枉,所以一定要讓臣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臣妾真的不知道做錯了什麼。皇上,您能不能勸勸皇后娘娘,請她把話說明白了,臣妾就算死,也要死得瞑目!”一邊說一邊哭,眼淚說來就來。

  紀無咎聽到“陸統領”這三個字,眉頭微微一跳。他推開蘇婕妤,“你先出去。”

  等到房間內只剩下兩個人,紀無咎走到葉蓁蓁面前,垂目注視著她的臉龐,語帶譏嘲地說道,“對宮妃用私刑?為了他,你當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葉蓁蓁深吸一口氣,抬頭與他對視,“皇上,我不相信您沒發現此事的疑點。蘇婕妤有嫌疑,我要審問她,自然合情理。”

  紀無咎沒有說話。

  “或者說,你根本就是打算將計就計,禍水東引?”葉蓁蓁冷笑。

  “你一直是這樣看朕的?如此顛倒黑白,不擇手段?”紀無咎的聲音中透著一股薄薄的怒意。

  葉蓁蓁反問,“不是麼?”

  “如此,朕就不好讓皇后失望了。”

  “你……!”葉蓁蓁氣得咬牙,胸口因怒意而劇烈地起伏,“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不讓無辜的人蒙冤受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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