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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無咎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葉蓁蓁的此種行徑,看樣子她已經超越了正常人的認知。末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真是找死!”
從昨晚兩人第一次相見開始,葉蓁蓁就一直給他找不痛快,想到昨天她喝合卺酒時那一臉的嫌棄,紀無咎的胸口頓時又堵上一口氣。他是皇帝,他想嫌棄哪個女人就嫌棄哪個女人,可是現在竟然有女人敢嫌棄他。
果然姓葉的個個都欠收拾。
作者有話要說:
☆、欺君
雖然紀無咎不願承認,但某種程度上來說葉蓁蓁確實真相了。然而,皇帝的自尊不允許紀無咎承認自己為了邊關穩定而出賣肉體,所以他自動無視了一部分現實。
但是現實很快就找上門來了。
麗妃站在御書房門外,身後的宮女捧著個紅漆描金托盤,托盤上有個鬥彩纏枝蓮紋蓋碗,
馮有德彎著腰,恭敬說道:“娘娘,皇上正在批奏章,您把東西交給奴才吧。”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麗妃怎肯就此離去。她今天本來是去找皇后耀武揚威的,誰知道卻在坤寧宮吃了大虧,出來的時候還被僖嬪那個賤人奚落,這口氣她如何忍得下去,因此便想來皇帝這裡告上一狀。
“這參湯是本宮親自煮的,皇上為國事操勞,本宮自當盡心服侍。公公費心,本宮自己送進去就好。”
馮有德含蓄地暗示了幾句,奈何這麗妃也不知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偏要進去。馮有德也不好直接說皇上今天心情不好,正僵持著,書房內傳來清冷的聲音:“何人在門外喧譁?”
“回皇上……”
“皇上,臣妾為您煮了碗參湯,這就端給您。”
“馮有德,讓麗妃進來。”
麗妃接過宮女手中的托盤,驕傲地看了一眼馮有德,轉而款款地走進書房。馮有德乖乖低下頭,不再說話。
紀無咎看著巧笑倩兮的美人走進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天然風致,一顰一笑都透著一股風流多情。
其實就算沒有蘇將軍的因素,麗妃單單憑藉美貌,也是有做寵妃的資本的。
更何況她很懂得討好紀無咎。
若是平時紀無咎心情欠佳,看到這樣的麗妃,大概會面色稍霽,只是今日他心內總是團著個疙瘩,看到她時,那疙瘩又大了一圈。
麗妃將參湯捧到紀無咎面前,舀了一小勺,“皇上,您嘗嘗?”聲音嬌俏。
紀無咎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臉上並無半分笑意,“愛妃辛苦了。”
“為皇上做這些,臣妾感到很幸福。”麗妃聲音柔軟,能軟到人的骨頭裡去。
紀無咎握了一下麗妃的手,面上依然淡淡的,“朕知道。”
“更何況,”麗妃順勢坐在紀無咎懷中,雙手攬著他的脖子,溫順地靠在他懷中,“皇上日日為國事操勞,才是真的辛苦。皇上,雖然國事重要,可您也要愛惜身體啊。”
字字濃情蜜意,可紀無咎只聽到兩個字:國事。於是他的腦子裡很不合時宜地出現四個大字:賣身救國。
“朕還要批奏章,愛妃先回去吧。”紀無咎推開懷中的溫軟美人。
“……皇上?”麗妃有些愣,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和她的預期效果截然相反。
“對了,愛妃以後不要來御書房了,這裡本來就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麗妃慌忙跪下,再抬頭時眼中已經泛出淚花,“皇上,臣妾做錯了什麼,還請皇上明示。”
紀無咎冷冷地看著她,“看來朕確實太過寵你了。”
***
坤寧宮內,葉蓁蓁展開一張圖紙,仔細看著。圖紙上畫的是一把火銃的構造圖,葉蓁蓁痴迷地順著那些線條輕輕劃著名,目光越來越亮。
素風用鎮紙壓好圖紙的四角,擔憂地問道:“娘娘,您不怕麗妃向皇上告狀嗎?”
葉蓁蓁滿不在乎,“告狀?我又沒做錯什麼。”
“可是……”
“再說了,”她收起目光,抬頭看著素風,“就算她不告狀,皇上一樣討厭我。”
“娘娘,您就不著急嗎?”
“我急啊,我快急死了,”葉蓁蓁指著圖紙,“我要快點把它做出來!”
素月看著她們二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外面一聲尖細的高喊,“皇上駕到——”話音剛落,紀無咎已經步履生風地走進來。他穿著明黃色常服,胸前和衣角繡著蛟龍乘雲,花紋細密繁複;腰間玉帶收得略微緊了一些,更襯得肩寬腿長,身材挺拔;通身的氣度如芝蘭玉樹,令滿室生光。
葉蓁蓁起身朝他福了福,心下詫異,這皇帝沒事兒到坤寧宮來做什麼。
紀無咎的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桌上的圖紙上。他以為葉蓁蓁是在寫字或者作畫,走近一看,那紙上畫的竟是一把鳥嘴銃,各個部分都標好了尺寸,旁邊還畫著幾個零件。這鳥銃本是從海寇處繳獲,經大齊的火器匠們加以改造,已經試造了一些裝備神機營,過了半年,神機營的提督專門寫了份奏章把這東西一通猛夸,所以前不久他又下旨命工部軍器司加造了一批。
紀無咎眯了眯眼睛,“這張圖紙皇后是從何得來。”
“撿的。”
“哦?在哪裡?”
“御花園。”
“皇后的意思是,有工部官員攜鳥銃構造圖闖入御花園,並將構造圖遺失於此?”
“……”葉蓁蓁禁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我的意思是,您胡說八道的本領比我高多了。
紀無咎點了點頭,煞有介事,“既然皇后如此說,那麼料想也不會錯。工部那群廢物也確實該整肅了。朕這就下旨嚴辦。”
“皇上!”葉蓁蓁慌忙跪下,“此事和工部沒關係,跟我二哥也沒關係。”她二哥是工部侍郎,紀無咎若藉此對工部進行整治,她二哥無論如何都會受牽連。
紀無咎居高臨下地看著葉蓁蓁,她的臣服令他滿意,他橫眉冷哼,“那麼這圖紙到底從何而來?別告訴朕是你自己畫的。”
葉蓁蓁哭喪著臉,“就是我自己畫的呀。”
紀無咎目光一閃,又重新拿起那圖紙看起來,仔細看才發現,這把鳥銃雖畫得有模有樣,但筆畫稍顯生疏,一些細節畫得也不準確,一看就是新手所為。但是——
“你是怎麼畫出來的,從哪裡臨摹的圖?”
“不是臨摹的,是我偷了我表哥一把鳥銃,自己拆了一遍,”葉蓁蓁頓了頓,看到紀無咎又微微眯起來的危險眼神,“我後來又偷偷還回去了!”
“表哥?”紀無咎挑眉。他自然知道葉蓁蓁的表哥是誰,大內侍衛統領陸離,三天兩頭在他面前晃,想無視都難。陸離倒確實會配鳥銃,如此一來葉蓁蓁就把她二哥摘出去了,陸離也不會因此獲罪,不管葉蓁蓁說的是不是實話,她都夠聰明。
紀無咎卻不打算饒過她,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桌上的圖紙,“這麼說,你確實騙了朕。”
“皇上,臣妾知錯了!”葉蓁蓁有點害怕,這欺君的罪名她可擔不起。
看著葉蓁蓁的驚懼,紀無咎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念在你是初犯,朕暫且不予計較,先給你記著,以後若是再犯,數罪併罰。”紀無咎心中的小黑本上,葉蓁蓁名字後面又多了一筆,照著這個速度下去,她也許很快就能超過她爺爺了。
“謝皇上。”葉蓁蓁無比真誠地仰望他。
“好了,平身吧。”紀無咎說著,又低頭研究起那鳥銃圖。
葉蓁蓁坐在他對面,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她擔心地看著他。他正半低著頭,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鼻樑挺直,眉清目朗,額頭高闊,是無比尊貴的面相;眼睛不時地眨一下,睫毛長而濃密,隨著眼瞼抬起又落下,像是蝶兒忽閃著翅膀;面上肌膚如美玉,白皙細膩。
倒好一副皮相。葉蓁蓁撇撇嘴。
“你的圖畫錯了。”紀無咎突然說道。
“什麼地方?”葉蓁蓁身體前傾,凝眉看著圖紙。胸前的曲線不小心擦到鎮紙,把鎮紙擠得移開了一寸,她猶自不知。
“……”紀無咎抿了抿嘴,移開眼睛,“很多地方。”
葉蓁蓁有些泄氣。這個圖她改了很多遍才覺滿意,現在以為終於可以動工了,誰知道卻還差得遠。
紀無咎語氣溫和,“沒關係,朕那裡有準確的構造圖。”
葉蓁蓁眼睛一亮,“皇上您會給我看?”
紀無咎笑眯眯地答道:“當然不會。”
葉蓁蓁算是明白了,他來這裡就是為了刺激她的。
看到葉蓁蓁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紀無咎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背景設定主要參考明代,比如政府機構,后妃品級,生活習慣,等等。由於作者水平有限,偶爾也會有其他朝代的東東亂入。歡迎考據黨提出疑問~\(≧▽≦)/~啦啦啦
其實我想寫正劇來著,可是寫著寫著就往惡搞那方面靠,⊙﹏⊙b汗
☆、往事
從坤寧宮出來之後,紀無咎的臉色終於不那麼難看了。馮有德心下詫異,昨天萬歲爺從坤寧宮走出來的時候那臉色可著實嚇人,他還以為皇上很討厭這位皇后娘娘,今天一看,似乎也做不得准了。
果然男人的心思他不懂啊。馮有德心想。
若馮有德知道皇上之所以開心是因為皇后娘娘很不開心,不知道又要作何感想。
***
晚膳前,馮有德把放著各宮妃子綠頭牌的托盤捧過頭頂,“皇上,請翻牌子。”
紀無咎的目光在各個牌子上掃了一圈,抬手在寫著“蘇柔止”的牌子上停頓片刻,最終向右移了幾分,翻了“方流月”。
馮有德恭敬地退出去,轉身吩咐人去邀月宮傳旨,賢妃今日侍寢。
賢妃名字里有個“月”字,又因氣質清冷出塵如月華仙子,便被賜了邀月宮主位,這是皇上欽賜,是無上的恩榮,因此便也不覺犯了名諱。
要說這賢妃和紀無咎之間,還另有一段故事。
當年葉閣老主張把自己的孫女嫁給紀無咎,紀無咎找了各種藉口推辭不過,後來又用緩兵之計,以為父守孝的名義將婚事拖下去。紀無咎想要自己選個皇后,不指望對方能幫他牽制葉家,也至少能夠少受葉修名的控制。彼時方秀清身負雄才大略,乃官場後起之秀,雖不如葉修名那般聲勢浩大,卻也頗有一些人圍在他身邊。自他入了內閣,和葉修名多處政見不合,葉修名便看他不大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