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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大結局)

  飯店廚房的門開了一條fèng, 展示了服務員忙碌的身影。用過的餐具都被泡進消毒水裡——水面泛著淺色的泡沫,在偌大的瓷缸中,激盪出透明的光暈。

  地上殘留著水跡, 服務員拿起一根拖把, 彎腰打掃衛生。兩位廚師就蹲在地上,默默洗起了盤子, 沒人注意他們的老闆娘在說什麼。

  簡雲一再逼問道:“別瞞我, 是刑事犯罪嗎?你想掙錢, 憑自己的本事,沒人管你。但你是簡真的爸爸, 最差也要在表面上,給她做個好榜樣。”

  她揚眉看著他,目色盈盈有光。

  大概八九年前吧,那時候的簡雲稚氣未脫,唯唯諾諾。她和魏文澤在一起, 從沒這般色厲內荏。

  歲月將她打磨成了新的樣子。

  這也難怪, 她是做生意的人,一味地退讓, 會被欺負的很慘。她不得不習慣堅強——作為母親和女兒的依靠。

  魏文澤覺得自己看人很準。但他分不清簡雲的態度。

  他笑著問她:“這麼急幹什麼,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還是說, 你在擔心我?”

  魏文澤氣定神閒, 還能揶揄她兩句。

  他穿著一套正式西裝,袖口和衣領做工精緻,腕錶與戒指都價值不菲。他和簡雲的飯店格格不入, 更應該出現在豪華酒樓里。

  簡雲繃緊唇角,雙手撐上了桌子。

  她道:“你就是違法了吧,掙了很多昧心錢麼?你打給我的八萬塊,我還到了你的卡上……”

  “我今天來,不是想吵架,”魏文澤忽然說了實話,“你跟我說這些,徒勞無功。”

  他知道簡雲最看重女兒。因此轉移了話題:“真真怎麼樣了,學習跟得上嗎?”

  “她很好,”簡雲捏著抹布,刨根問底道,“你究竟做了什麼?”

  腦中飄過一個詞——不勝其擾。

  魏文澤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自從離婚以來,他並非不念舊情。

  尤其是這個飯店,他一邊倍感討厭,一邊備受吸引。廚房裡的飯菜氣息,像極了剛來北京時的家——那時候,他和簡雲住在一起。

  一日三餐,熱茶熱飯。

  在外奔波勞累一整天,切身體會“狗眼看人低”,回到家的那一刻,唯有簡雲在等他。吃飽了飯,洗個熱水澡,他一邊看報紙,一邊和簡雲說話。

  他一度對這個世界愛恨交加。

  以至於後來,他逢迎宋佳琪,心中總有疙瘩。

  那不是花街柳巷中的風流遊戲,他不能自主地選擇抽身而退。必須長久地、專一地表達,不存在的喜愛和欣賞。

  憑什麼呢?他聊以自嘲地想。

  許是酒勁上頭,回憶如蟲蟻,噬咬他的身軀。

  他起初把左手搭在桌面。後來,修長的手指往前伸,挪動了幾寸距離,碰到了簡雲的指尖。

  “我做了什麼,我說了你也聽不懂。”魏文澤抬起另一隻手,端過旁邊的啤酒罐,單手拆開易拉罐,氣泡便“滋滋”地冒了出來。

  白沫一涌而出,沾濕他的手背。

  他喝了一口酒,沒有付錢的意思。

  簡雲提醒道:“雪花牌啤酒,四塊錢一罐。”

  不知是發了什麼酒瘋。魏文澤拆下手錶,放在桌面上:“勞力士黑水鬼,我拿這個抵債。”

  簡雲把手錶推給他:“表我不要,你拿走吧。這一罐酒,我送你了。”她惜字如金,態度剛硬,與印象中大不相同。

  魏文澤後退一步,面朝燈光,與她對視。

  他一言不發。左手拿著機械錶,右手端著一罐酒,喝了兩口,含糊不清道:“行了,我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說完這句話,他獨自進入夜幕。不多時,身影便徹底消失。

  魏文澤無法概述自己的性格。但是有一天,他恍然發現,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只在簡雲的面前出現。

  ——聽起來像一種諷刺。

  他自認為這一晚只是一個小插曲。回家之後,生活還要照舊。

  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秦越派人跟蹤他,將他的行程記錄上交,報告到了秦越那裡。

  秦越疑心深重,當晚又聽信了謝平川的話——謝平川是毋庸置疑的敵人,但是他說出口的話好像一顆種子,破土而出,生根發芽,長成了參天大樹。

  知人知面不知心,何況秦越看不穿魏文澤。

  收到的消息也令他失望。

  魏文澤又跑去探望前妻,而且特意挑了一個點,挑在沒有顧客的時候。宋佳琪的下落不明,魏文澤還有這等閒心——聯繫幾段前因後果,秦越不得不懷疑,魏文澤故意切斷了宋佳琪這一條線。

  當初他們如膠似漆,形影不離,衛董事長親自搭橋,替魏文澤拓展人脈。如今靠山轟然倒塌,魏文澤倒是樂得輕鬆,回頭還能和前妻敘舊,逍遙快活。

  這就是秦越的新助理。

  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叫人防不勝防。

  秦越把菸頭掐滅在玻璃缸中。他無論如何,也忍不下這一口氣。

  幾天之後,秦越指使了一伙人,在夜裡九點左右,去簡雲的飯店鬧事。秦氏集團的經營範圍很廣,認識一批拉幫結派的無業游民,想要收拾一個開飯店的小老闆,簡直易如反掌。

  他們在店內挑刺,扔了筷子和飯碗,嚇跑了尋常顧客。

  碰巧那天是周日,簡真也坐在店裡。她沒見過這種陣仗——立刻就嚎啕大哭。

  “真真……”簡雲將她摟在懷中,讓服務員去廚房報警。

  可惜警察來遲了一步。

  那幫無業游民已經跑了。他們砸壞了桌椅板凳,造成了一筆損失,又在飯店招牌上噴漆,畫了一些奇怪的形狀,引得路人指指點點。

  簡雲被氣得手抖,胸腔也很疼。明明一天沒吃飯,卻絲毫不覺得餓——為什麼會有人不按規矩行事?尺度一再突破下限,逍遙法外,心安理得。

  她去警察局做了筆錄。

  這並非一樁小事。服務員偷偷打電話,打給了簡雲的前夫。

  彼時的魏文澤還坐在家裡,研究謝平川近期的行程安排,電話剛一接通,服務員便說:“簡真爸爸,今天有好幾個人來店裡,又砸又罵,警察都來了,混混們都跑了……”

  她剛從農村出來,滿意目前的工作,老闆包吃包住,還讓他們加餐。之前的經歷一帆風順,於是突然的挫折,就讓她矇頭轉向了。

  這名服務員哭泣道:“我都嚇破膽了,真真也哭啞了……可是咱們飯菜不好,惹上什麼大人物了?”

  她沒有等來任何指示。

  因為電話被掛斷了。

  這樣的大人物,魏文澤只認識一個。

  他致電給了秦越。

  對方恭候多時,開口第一句就是:“魏文澤,咱們是應該好好談談了。你跟我耍把戲,暗地裡私會前妻,把宋佳琪放在什麼位置?我說她怎麼失蹤了……”

  秦越不厭其煩地敲打他:“宋佳琪是衛氏公司的下一任接班人,你也知道,她那個性格,管理不了公司的,只能靠你。煮熟的鴨子飛了,你說我氣不氣?”

  發泄完畢,他也不忘安撫。

  話里話外,都是軟硬兼施,威脅與利誘共存。

  魏文澤像往常一樣,哪有什麼硬骨頭,喜笑顏開地答應了。可是電話剛掛上,他便狠狠砸了手機。

  手機屏幕磕在桌角,須臾就裂開——蘋果真是不經用。

  他剛來北京那會兒,也想要一個手機。可是手機多貴啊,他怎麼買得起。簡雲便和他一起攢錢,不知攢了多久,買了一個諾基亞,兩人竟然合夥用。

  還一起打過諾基亞上的貪吃蛇遊戲。

  徹底通關的那一天,他們去南鑼鼓巷轉圈。穿梭於交錯的老胡同,像是兩條尋寶的游蛇。

  魏文澤覺得,他最近回憶從前的次數,莫名其妙變多了不少。過分沉浸於往日,就是今天失敗的證明——當然,他不會承認。

  得知簡雲遭遇的人,不止魏文澤一個。徐白第二天上班,便聽說了這件事。

  在新一輪的升遷變動中,徐白被提拔為副經理,負責的事務比從前更多。她在辦公室整理文件時,聽到幾位女同事閒聊:“公司對面的街上,不是有一家小飯店嗎?昨兒個晚上,好像有一幫人鬧事,據說搞得特別嚴重,老闆都報警了。”

  另一位女同事驚訝道:“誰的膽子這麼大?”

  徐白手指一頓,問了一句:“是那個家常飯店嗎?”

  “對呀,”女同事點頭回答,“你也去過嗎?”

  何止去過。徐白還和老闆娘是舊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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