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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不是面額一百的現金,是零零碎碎的幾十塊錢,甚至還有幾張毛票。他用凍得微紅的手指,將毛票捋得平整,謹慎地打了個對摺,又重新揣回了口袋。

  徐白感到不可思議。

  她整個人都懵了。

  謝平川見她發愣,竟然問道:“你有沒有聽說我的事?”

  不同於徐白惹了麻煩後的遮遮掩掩,謝平川格外坦誠:“公司高層懷疑我,警察也來取證。我的律師費用很高,不巧最近,股票被套牢了……”

  他倒是沒提,今天之所以遲到,是因為去了繳費處,在徐白奶奶的醫戶帳號上,充了一筆不菲的巨款。

  謝平川笑了笑,聊以解嘲:“董事會要罷免我,蔣正寒也同意了。”

  他握緊徐白的手,牽著她過馬路。中途有一塊地方,正在修路,他就像從前一樣,走在徐白的外側,即便只是過馬路,也想著要關照她。

  等他們走近飯店,徐白拿起桌上菜單,開始盤查它的價錢,還好不是特別貴,她鬆了一口氣。

  在此之前,這種情況,從未發生過。

  徐白甚至在考慮,謝平川送她的鑽石項鍊,是不是可以拿去賣掉,為他換錢——緊要關頭,哪怕律師再貴,吃著連續的官司,也絕不能放手。

  她緩聲安慰道:“事情突如其來,你們沒想到XV公司會這麼做,一定措手不及,等到查清楚真相,清白就回來了……你別怕。”

  謝平川低頭審視菜單,表現得相當低調,仍然吸引了女服務員的目光。兩位服務員先後走近,臉頰緋紅,繞在謝平川身邊,婉轉又溫柔地問道:“這位先生,請問你們想吃什麼?”

  徐白接話道:“今天這頓飯,我請你吃。”隨後又說:“我一直請你吃。”

  謝平川勾選了幾道菜,完全迎合徐白的口味,有意無意道:“今天早上,我在你奶奶的面前,說了大話。”

  他等著徐白點餐,也不顧別人在場,就自說自話:“我想哄她高興。我問了主任醫生,手術成功率百分之七十,如果病人狀態好,比例還能升高。”

  徐白點了清淡的菜,多要了一杯白開水,方才回答道:“你沒有說大話,哥哥。”

  時光仿佛在一瞬間倒退,退回了謝平川十八歲那年,遭到幾所大學拒絕時,那個異常寒冷的冬夜。

  彼時少不更事的徐白,也像今天這樣,鄭重地鼓勵道:“你會事業有成,婚姻美滿的,我永遠相信你,哥哥。”

  第53章

  謝平川和徐白吃完飯, 心情好了不少。

  但在結帳的時候, 徐白搶先一步,衝動地付了錢,而謝平川捧起飯碗,遙望著徐白的背影, 又注意到服務員飽含深意的打量——他便有了一種, 近乎於吃軟飯的感覺。

  等徐白回了座位, 她垂首沒再說話,只是拎起了皮包, 將手機放了進去。

  謝平川掃了一眼菜單,在心中算出了總價。他把手伸進衣兜, 清點出一沓紙鈔, 連帶著發皺的五塊、十塊, 交到了徐白的手裡。

  他道:“怎麼能讓你請客?”

  徐白接到了錢,只覺分量頗重,她輕咳一聲,道:“你別和我客氣啊。”

  話雖如此, 為了照顧他的面子,那一沓錢,徐白還是接受了。

  飯店之外,冬風“簌簌”地吹, 太陽被雲層遮擋,街頭巷尾晦澀陰涼。

  他們並排行走,走向了停車場。謝平川拎著一串鑰匙, 在一排汽車中逡巡,最終停在一輛普通的轎車面前,站定良久,緩緩拉開了前門。

  饒是徐白有心理準備,在當下的這一刻,她也忍不住問道:“你的保時捷……和路虎越野呢?”

  謝平川蹲在輪胎前,沒有回答徐白的話。

  因他默不作聲,顯然受了委屈,徐白心疼不已,安撫道:“我覺得不同車型,其實也差不多……就像倫敦的雙層巴士,無論坐在第一層,還是第二層,都能到達目的地。”

  她顧及他的自尊,溫和道:“我們回家吧。”

  “我沒有工作了,”謝平川忽然道,“夜裡經常失眠,你也不在身邊。”

  停車場光線晦暗,牆角幽深逼仄,謝平川蹲在這裡,半張臉被陰影埋沒,仿佛失去了從前的光環。又因為衣裳單薄,能看出脊背挺直,仍有風度出塵之感。

  徐白瞧不清他的表情,她便陪他一起蹲著:“工作沒有了,還能再找。你的學歷那麼好,大不了我們跳槽。”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義憤填膺。

  這是能力給予的底氣。憑藉她的知識和經驗,無論如何,都不至於一事無成,流離失所——謝平川亦然。

  人生在世,首要的一點,是安身立命。家庭構築在事業之上,因為日常的衣食住行,都要倚仗金錢的供養。

  徐白不清楚謝平川的經濟狀況。她搭上謝平川的肩膀,正準備再說兩句,又聽謝平川開口道:“這次官司打不好,名聲虧損,跳槽也很難了。案件涉及病毒庫,牽扯範圍太廣,稍有不慎,還有進監獄的可能。”

  停車場內,氛圍相當安靜。

  謝平川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根小樹枝。

  他拿著那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恍然如年少時,被母親責罵的樣子。

  徐白小時候偷懶,偶爾會缺一次作業,到了檢查作業的前一天,慌不擇路,就跑去找謝平川,問哥哥應該怎麼辦。

  謝平川根本沒說,有什麼解決方法。

  他直接動筆,幫她寫完了作業。

  他那時就會模仿字跡,而且一邊寫字,一邊給徐白講題,他擅長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果然是一位天資聰穎的人。

  長此以往,徐白遇到難題,第一個跑來找他。謝平川的母親見狀,並不怎麼高興,旁敲側擊地告訴兒子,你不是免費的家庭教師。

  謝平川受了批評,就會像現在這樣,用樹枝在地上畫圈——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徐白回想起來,心中唯有萬千感慨。

  “你不會進監獄的,你為人正直,光明磊落,”徐白一本正經,又大義凜然,“那些栽贓你的人,他們才要吃牢飯。”

  她有一肚子的火氣。

  常言道“愛屋及烏”,反過來也是一樣。你喜歡的人所討厭的,所受到羞辱和責備的,也能滋長几分恨意。

  謝平川道:“律師正在籌備,我不用上班了,每天在家裡,無所事事。同事們相互猜忌,交際圈不方便出面……我有點寂寞。”

  說話的聲音漸低,臨到最後,竟然有些聽不清。

  謝平川今年二十九歲,徐白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沒聽他說過“我有點寂寞”這種話,他給人的印象,一貫是天之驕子,堅不可摧。

  他慣用的口頭禪,大多是“沒關係”,或者“我並不在意”,眼下有了微妙的落差,足夠讓徐白心疼不已。

  徐白脫口而出:“等我搬回來,我和你一起住。”

  謝平川繞了一個大彎,總算聽到了想要的話。

  他看著徐白,隔了半晌,才道:“小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謝平川扔掉樹枝,終於站了起來,而且彎腰伸手,拉了徐白一把。

  徐白果然言出必行,說話算話。當天下午,她就帶著蝦餃搬了回來——蝦餃比徐白更高興,因為謝平川的家很大,是一個探索不盡的區域。

  蝦餃想念門口的羊毛墊子,也想念鋪滿了鵝卵石的陽台。

  這隻貓四處奔跑,翻滾撒歡,實在像極了狗。最後跳到謝平川的腳邊,仰起毛絨絨的腦袋,把爪子搭在了他的拖鞋上。

  謝平川卻一如既往,忽視了它。

  “你喜歡的毛絨兔子,被我放在了床上,”謝平川往前走了一步,蝦餃還扒著他,他總算低下頭,注意到了這隻貓,“蝦餃的貓爬架還在客廳,我給它買了新玩具。”

  “新玩具嗎?”徐白想了想,代替蝦餃回答,“謝謝哥哥。”

  她跑去了臥室,忙著收拾東西。

  謝平川望著她的背影,心生一種難言的愉悅感。

  徐白離開的這段時間,他還改良了自己的廚藝,正好今天晚上,他等來了展示機會。

  晚飯過後,謝平川一邊洗碗,一邊詢問道:“怎麼樣,合你的口味麼?”

  廚房空間寬敞,天花板吊著環形燈,冰箱也是雙開門。徐白倚在冰箱邊上,從中拿出一小塊果凍,聽見謝平川的話,她連果凍也不吃了,走過來站到他身後,抱住了謝平川的腰。

  “好吃的不行,你進步飛速,”徐白不吝言辭,誠懇表揚道,“不對,應該這麼說,你學什麼東西都飛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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