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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是齊景哼了一聲,可以隱約聽見我爸和林森低聲討論算式。

  我推門走了進去。

  意料之中的畫面,林森拿著筆,和我爸一起站在白板面前,齊景穿著修身的襯衫,姿態瀟灑地靠在辦公桌上,抱著手臂看白板,小白手裡還捏著一根巧克力棒,頭髮亂糟糟的,也盯著白板。

  我先叫了一聲“爸”,然後和齊景打招呼:“吃中飯了沒?”

  “沒。”齊景指了指白板:“我們在寫圓形限制三體問題的小天體運動微分方程。”

  “寫出來沒有?”我也盯著白板看。

  “拜某個量子物理學家的建議所賜,我們正在著手寫十八階的常微分方程。”小白聳聳肩。

  “如果你平時多看點數學書,就不會連3個二階的常微分方程也看不懂。”齊景反唇相譏。

  小白炸毛了。

  “過分依賴數值和定性就只能走進死胡同。用分析法不挺好,把天體的坐標和速度展開為時間或其他小參數的級數形式的近似分析表達式……”

  我扶額,決定回去繼續看我的數學書。

  -

  我坐在休息室里,看一本常微分的書,等著中飯,然後手機響了。

  是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

  我認識羅秦其實已經很久了——和李祝融一樣久。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李祝融,是學校找去當他的家教,他坐在一張深紅色天鵝絨的沙發椅上,皮膚雪白,眼神倨傲,懶洋洋地看著我。在他左邊,兩個人正坐在壁爐前的地毯上下棋,都抬起臉來看我,對著我笑的那個是鄭野狐,戴著眼鏡有點怯懦的那個是羅秦。

  我沒想到他會打電話給我。

  “許老師嗎?”

  “是我,你是?”

  “我是羅秦。”

  我對羅秦,並沒有太好的印象。

  他過得並不好。

  他沒有朋友。

  到了他那個地位,真正的朋友,大都只能從和自己同階級的人之中找,但是他從小就被鄭野狐和李祝融欺負,被那樣侮辱過,不可能再和他們玩在一起。

  我和李暢問過他,他說羅秦是一個孤僻的人,平時也不大出席公眾場合。

  我知道他很可憐。

  但是他朝我吐過口水。

  “許老師現在可以出來嗎?我想請你吃飯。”他的聲音有點僵硬。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但是陳柯的前車之鑑在那裡,對於這種有點怪的人,我心裡還是能避開就避開的。

  “我已經準備吃飯了。”我不想騙他:“我今天中午要和我爸媽一起吃飯。”

  “這樣啊……”那邊沉默了很久,但並不安靜,聽得見有車的聲音,而且他似乎在吸菸。

  過了很久,久到我都想說“沒事我就掛電話了”,他終於又說了一句:“那老師晚上可以出來嗎?”

  他的聲音很不正常,我先以為是語氣僵硬,後來發現他聲音里的那種灰暗是有感染力的,連我聽著也心情低落起來。

  “你……”我有點躊躇,不知道說什麼好:“你沒事吧?”

  “我很好。”他幾乎是有點神經質地迅速回答。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我只是,想見你一面。”

  但是我們一點都不熟。

  我在心裡腹誹了一陣,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畢竟他也不可能把我吃了:“這樣,晚上你到我們學校來,我請你在學校旁邊吃飯吧。”

  -

  其實見羅秦之前,我都有點想不起他是什麼樣子了。

  見到之後,發現他比我印象里蒼白,他的臉窄,眼眶深陷,眼睛顏色很淺,眼梢下撇,看起來很憂鬱,帶著點神經質。

  他打電話來找我,我以為他是有什麼話要說,結果直到點完了菜,他也只和我說過兩三句話而已。

  那三句話是:

  “許老師,你到了?”

  “你先點菜吧。”

  “你現在還喜歡吃魚吧?”

  我也一直找不到話和他說。他也一直沒說什麼,好在菜都不難吃,不然真是煎熬。

  羅秦大多數時候都在看我吃,他吃得很少,簡直是餵貓的食量,相較之下我也不好意思吃太多,才放下筷子,李祝融打了電話來:“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和別人吃飯,等會打給你。”我忙不迭把電話掛了。

  我覺得羅秦應該是很討厭李祝融的,所以怕他尷尬。

  “許老師還有事?”

  “有人在等我回去。”我一身骨頭酸,這樣正襟危坐其實堅持不了多久的。

  “許老師先回去吧,我再坐一會兒。”他說完,朝我笑了笑。

  我這才發現,他笑起來的時候,左邊臉頰其實是有個酒渦的。

  我轉過身的時候,聽見他在背後說:“保重。”

  -

  走出來不遠,就被李祝融的車截住了。

  李貅也在車上,上來就問我:“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吃飯?”

  “我是去見一個人。”

  “誰?”

  “一個有點奇怪的人。”

  -

  回家的時候又下雨了,不少人在雨里奔逃,我們坐著車直接到樓下,沒淋到多少雨。

  李貅倒是歡,洗了澡還不肯睡,穿著睡衣坐在客廳玩遊戲,我努力和他講道理,說睡眠不足會長不高,他就說他會和他爸爸一樣高。我說小孩子不能養成晚睡的習慣,他說以後變成大人還是要晚睡,為什麼不能養成習慣。

  最後說不過去了,他就拿出殺手鐧,死死握住遊戲手柄,像任何一個跟家長耍賴的小破孩一樣大嚷:“我不,我就不去睡覺。”

  我還想和他講道理,李祝融端著杯水一邊喝一邊走過來,順手把李貅拎起來,扔回他自己的臥室去了。

  為了避免被李祝融拎回去,我就自己回臥室去了。

  -

  臥室的天花板,和牆的交線雕了很多小天使。

  窗外還在下雨。

  我是從失去意識的狀態再醒過來的,很熱,李祝融一條手臂攬著我的腰,另外一隻手在玩我頭髮。

  我覺得腰椎快斷掉了。

  “小哲……”發出的是完全啞掉的聲音。

  “老師醒了?”他還在拿手指劃我頭髮,半偏著臉,嘴角上翹:“老師要喝水嗎?”

  我點頭,他端了水來,扶我起來喝。

  只是動了一下,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

  “那是什麼東西……”我的臉在發燒:“快拿出來。”

  他饒有興味地挑起眉毛:“老師,你這是請求的態度麼?”

  “別玩了,小哲,”我動作僵硬地靠在他身上:“我不喜歡這樣,很難受。”

  沒有人會喜歡身體裡藏著一個自己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的。

  很小,像硬幣,我瑟縮了一下,天知道他剛剛做的時候放了什麼進去。

  “老師真的要拿出來?”他用膝蓋分開我腿,唇角翹起來:“我拿出來了,老師就要收對它負責的……”

  總之你別放在裡面就是。

  手指探進去,我泄憤地捶了他肩膀一拳,他只是笑,現寶一樣捏著那東西遞到我面前。

  是一個金屬環,白金色,光華內斂,即使沾了不知名的液體……

  和套在他無名指上那個,是一模一樣的。

  他捏著這戒指,對我笑得眼彎彎。

  “老師,你答應了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聖誕快樂。

  今天是小安生日。

  李許是一段很長的旅程,謝謝大家陪我一直走下來。

  也希望大家以後還會和我一直走下去。

  番外會先放我自己策劃很久的一個番外,然後是李貅的番外,然後是鄭野狐番外,還有李許兩個人的番外。

  第82章 、一直想寫的一個番外

  北京夏天總有暴雨。

  已經是深夜了,下著大雨,R大外面大大小小的飯館都關門了。

  “自然情”是R大外面的一家飯館,以水煮魚出名,平時都是十點鐘關門的,今天卻一直開到了十一點。

  許瑜是這個飯館的服務員,她是R大的學生,大二,在這做兼職,半個小時前,她去提醒老闆娘要關門了,老闆說:“等一下。”

  她想,老闆娘今天破例,也許是為了坐在窗邊座位上的那個客人。

  那個客人已經坐了很久了,他像是在等人,但是許瑜從來沒見過哪個等人的有他這麼好的耐心。他很年輕,很瘦,穿著質地良好的西裝,長得很好,臉很窄,眼睛很憂鬱,臉色蒼白,像是時下流行的那種吸血鬼一樣的美男。

  他渾身都縈繞著和這家物美價廉的飯館格格不入的氣息。

  許瑜想,也許他等的人不會來了。

  許瑜當了半年服務生了,見過在飯館裡吵架的情侶,但是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看起來像他這麼悲傷。

  十一點半,許瑜問老闆娘要不要關門,老闆娘默許地點了點頭。

  許瑜朝那客人走了過去,她剛走了幾步,那客人就站了起來。

  他似乎對別人的心思很敏感,這份敏感,和他顯然是上層人士的身份不符。

  許瑜去關門的時候,看到店門口那輛黑色的蘭博基尼已經開走了。

  -

  林佑棲接到羅秦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我讓人捅了李祝融一刀。”這是他第一句話。

  林佑棲當時正準備睡覺,聽到這話,也不驚訝,平靜地問他:“什麼時候的事?”

  “前兩天。”

  “為什麼突然想起要捅他?他混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佑棲點了煙,把窗戶拉開,散煙味。

  “我在翻你給我的病歷,看他們快和好了,覺得不能這麼便宜了他。”羅秦靠在車裡假寐,把手搭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司機是羅家的老人了,這樣的話不用怕傳出去。

  佑棲笑了起來。

  北京下雨,C城卻正天晴,夜風涼慡得很,他索性坐在了窗台上,吸起煙來。

  “應該的,許煦現在一身的病,瘦成一把排骨,剮了他都不解恨。”林太后悠閒地彈了彈菸灰:“要不是許煦認準了他,老子抹點肉毒桿菌毒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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