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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和你的主治醫生談一談嗎?等明天手術後,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在美國找醫生。被誤診的人很多。”

  “謝謝你的安慰。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明天的手術檢查結果真的是癌症,我要不要治呢?起初我想,我絕不要治,我認命。但是又想,我還沒有準備好。”寇彥兒眼睛紅了,她咬住唇,說不下去了。她無法說出小扣子這三個字。

  Sophie沒有接話,只是手上用力,緊緊地握住寇彥兒的手。在某些時候,語言會顯得蒼白無力,很多餘。就像現在這樣。對於死亡的恐懼,任何語言都無法令人釋懷。沉默往往更有安慰的作用。

  當我們在平常的生活里,空泛地討論死亡的話題時,可以很理性很豁達很無畏。但是真正自己或者至親的人面對死亡時,我們總是束手無策,不知道是想鼓勵別人抗爭,還是安撫別人認命。

  因為我們知道,對於死亡,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準備好。我們懂很多道理,但是依然無法把日子過好。我們尋求各種方法來抗拒對死亡的恐懼,用宗教,用文字,用醉生夢死的生活方式,都不成功。

  Sophie的沉默和手掌的溫度,讓寇彥兒慢慢滋生出一些信心。

  “不管了,至少我明天還不會死,明天只是一個手術一項檢查,在結果出來之前,都還有機會。就像在賭桌上,最後一張牌還沒有翻開,那就先不絕望。”

  Sophie站起身,俯過身體抱了抱寇彥兒,然後將臉頰輕輕貼住寇彥兒的臉,“彥兒,我明天會來。我愛你。”

  第81章 第 81 章

  81.

  許小麥的事情很多,送老太太回家,買菜做飯,到醫院送飯。然後還要趕回來接小扣子下學,陪小扣子睡覺。

  許小麥很樂意這樣忙碌的節奏,她可以不用停下來。她不想停下來,停下來會讓她想東想西,會讓她害怕。

  當許小麥把飯送到醫院時,寇彥兒在睡覺。床頭柜上赫然出現了一個花瓶和一束鮮花。許小麥湊近了鮮花,想看看有沒有紙片什麼的。

  “Sophie剛才來過。”寇彥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哦,是嘛。”這一點都不奇怪,送花,而且還自備花瓶,那一定是Sophie了。自從許小麥在寇彥兒家裡看到Sophie送的禮物,那對刻著寇彥兒名字的酒杯,她就知道,辦公室里的Sophie,絕對不是生活里的那個樣子。浪漫是一種能力,不是能不能做到,而是能不能想到。

  “彥兒,起來吃飯吧。”許小麥輕描淡寫地結束了關於送花的話題。這在她的預料之內,也在她的預料之外。預料之內的是Sophie會來,意料之外的是寇彥兒淡然地接受了Sophie的探望。但這些都不重要,只要寇彥兒喜歡,許小麥都高興。許小麥唯一好奇的是,她們剛才說了些什麼。寇彥兒生病後,並沒有與許小麥討論太多自己的病情,應該說,倆人都有點迴避這個話題。

  許小麥坐在床邊看寇彥兒吃飯。寇彥兒吃得很慢,她沒有胃口,僅僅是為了增強一點體力才努力地往下吞咽。她們沒有說話。

  打破沉默的,竟然又是Sophie。她手中提著兩隻新枕頭。

  許小麥暗暗嘆了口氣,她不得不再次承認,愛是一種能力。

  人在生死關口基本上沒有什麼雜念,那些平時認為天大的事情現在都變得無關緊要。道理也很簡單,死亡,意味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再與你相關。所以,對於Sophie的事情,寇彥兒什麼都沒有解釋。

  許小麥也不需要任何解釋。如果自己深愛的人去了,自己的世界就坍塌了,除去哀痛,更加悲慘的是,你還要在廢墟中繼續苟活。

  死亡,是上帝最精妙的設計。沒有死亡,我們的生活就毫無意義。不能正確理解死亡的人,也無法知道要怎麼活。

  人生會有很多虛驚,他們最大的意義就是逼迫我們直面死亡,重新權衡自己的生活。

  (了解柚子皮的朋友,一定都知道,這樣的情節必定是一場虛驚。)

  檢查結果不是癌症,然而醫生終究也沒有能確定是什麼病。只是在用了很多藥之後,炎症慢慢消退了。各種指標都在恢復。

  “彥兒,你破相了。”許小麥不動腦子地順著車流往前蹭,終於可以騰出精力逗寇彥兒了。彥兒今天出院。許小麥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彥兒故作生氣地回答。

  寇彥兒的脖子上一條還發紅的疤痕十分刺眼。那是手術留下的痕跡。手術比預計的時間要長,傷口比預計的要大要深。醫生對手術做了辯解,然而誰也沒有提出質疑,大家的焦點都是檢查結果,而不是傷疤。只要檢測結果滿意,比什麼都強。

  現在虛驚已經過去,許小麥還是需要來安撫一下彥兒。女人都愛美,這樣的瑕疵會陪伴一生,怎麼都是一個遺憾。

  寇彥兒回答的語氣,讓許小麥放心了很多。戲謔似的不耐煩,正是一種無所謂的輕鬆態度。

  許小麥伸手,用手背輕輕蹭了一下寇彥兒的臉頰,“帶你回家的感覺真好。”

  寇彥兒拉開許小麥的手,按回到方向盤上,“你車技長進了?不僅敢說話,還敢脫離方向盤了?”

  話音剛落,這樣一分神,許小麥立馬跑偏了方向,車滑向旁邊的車道,被“叭叭”的喇叭聲警告。寇彥兒本能地伸手推了一把方向盤,讓車重回自己的車道。

  “就你這車技,我簡直操碎了心。”寇彥兒喃喃地說。然後就陷入沉默。

  “我不說話,就可以的。”許小麥嘴硬地說。

  寇彥兒沉默地看著窗外。她這些天常常萌生出死裡逃生的幸運感。而且,更重要的是,寇彥兒這次生病,感受到的關愛是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多年前的事故過後,是漫長的寂寞和媽媽沒完沒了的唉聲嘆氣。這次不一樣,寇彥兒回想起這些天在病床上感受到的一切。她雖然害怕,卻不覺得孤獨。

  連自己的媽媽都發生了很多的變化,在嘮叨的大格局下,多了一些積極和愛護,甚至犧牲了參加廣場舞比賽的機會,來醫院陪伴女兒。

  莫雲飛主動地承擔下了做飯送飯的責任,“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說是這樣說,但是誰都知道,莫雲飛從來都不清閒。

  Sophie,寇彥兒想著Sophie。

  “彥兒,那天你讓我來看你,我坐在咖啡館,樂觀地以為你會告訴我,你反悔了。然而你並沒有反悔。”這是Sophie最後一次來醫院探望寇彥兒的時候開的玩笑。

  “別提那天,如果早知道我不會死,我就不跟你說那麼多心裡話了。”

  “哈哈,沒事,我會幫你保守秘密。”Sophie爽朗地笑。

  “Sophie謝謝你,你的那句,我們都會死,但不是現在,真的給了我很多鼓勵。”

  Sophie點點頭,她收下了寇彥兒的心意。相愛一場,她喜歡的正是寇彥兒的各種“不反悔”。這樣的堅定,讓人尊敬。

  許小麥還在專心地開車。寇彥兒看著許小麥的側臉,真的很漂亮。許小麥做的事情更像家人,她毫不猶豫地辭職,默默地張羅著一切,她沒有表現出Sophie的浪漫,但是她給了寇彥兒最大的可依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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