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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莊熙中道崩殂,群臣只好扶持只有幾個月大的小公主莊明月坐上了王位。朝中暗cháo翻湧,幾大世家微妙的平衡被這場大火炸成了煙花, 差點爭紅了眼。這些天潢貴胄不想著國計民生,整天也不知究竟在算計些什麼東西。

  不過, 這一切都與王城裡忙於生計、疲於奔命的老百姓沒什麼干係,肚子都填不飽了, 還哪裡有心情關心這個, 尋常人家裡,洗菜做飯燒火劈柴就是頂天的大事了。至於大殿裡坐的是誰?管他呢。只有茶樓里的說書先生口裡又多了個新段子罷了。

  酒樓茶館裡,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雲雀樓那個美艷的紅衣老闆娘。

  那老闆娘的皮囊雖生得好,可是在這偌大的王城裡也不算什麼稀奇,讓人肅然起敬的也不是她那能把白水煮青菜燒出紅燒肉的味道來的出神入化的好廚藝,而是這老闆娘委實當得上一句“神勇無比、窮凶極惡”的壯舉。

  她帶著弟弟二人撐起了雲雀樓, 理所應當的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找茬的人不少, 色。欲薰心來搶人的也不少, 都被這老闆娘揮著板凳和大勺給砸了出去。她才不管你是王公貴族還是顯赫權貴,統統毫不留情的砸的滿頭包。

  也有慫包頂著腦袋上被砸彎的大勺和紅通通的大包哭著喊著去報官, 官府心裡明鏡似的呢, 驚堂木一拍, 擰著慫包的耳朵判他賠了雲雀樓仨炒菜大勺。

  還有人由愛生恨,雇了一群龍精虎猛的大漢要砸了雲雀樓。沒想到被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老闆娘當場扯了圍裙,一拳一個,直接撂倒, 拎著後脖領子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

  後來,他們便不敢來了,方圓十里的人提到這老闆娘,無不尊稱一聲:嬋姐。

  也有真心實意來說親的,說媒的人在雲雀樓坐了一會兒,無不邊搖著頭嘆著氣邊翻著大白眼走了出來,擠出了一副非要悲天憫人的刻薄樣來。

  這老闆娘的要求其實也不高,就一條:生的好看。她自己長的便是極好的樣貌,提出這條也是無可厚非,難就難在她每次都亮出一幅畫,那畫的大部分被白紙遮住,只能看見上面畫著的人的側臉。不過只有這一個側臉,也足夠讓他們驚為天人的了。

  說媒的人張口結舌了半天,尋個藉口溜了。

  媒婆們私下裡嚼舌根,這小姑娘真是痴心妄想,八成是腦殼壞掉了,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想找神仙做夫婿?你咋不直接上天呢?

  久而久之,雲雀樓就清淨多了。

  雲雀樓招了倆小廚子,莊意映手把手教了他們二個月,如今也有模有樣了,她終於可以歇歇了。

  要不是真把她逼急了,還不知道她有這燒菜的天賦呢。

  不像某個人。

  莊意映掰開手裡的蘋果,午後的陽光灑在她的側臉,將她面容上的垂涎照的一覽無遺。她將蘋果放在地上,自個兒蹲在一邊,眼巴巴的等著有哪只嘴饞的鳥兒自投羅網。

  站在枝頭上的灰雀兒早對莊意映的把戲了如指掌,它知來者不善,乾脆敵不動我不動,站在最高的枝頭上死活不挪窩。

  莊意映“守蘋果待鳥兒”了半天,沒等來鳥兒,倒是把隔壁豆腐坊拉磨的驢勾來了一頭,驢阿花拉了半天的磨,此時剛卸了磨,聞見了果子的香味,撒著歡感激涕零的向莊意映狂奔而來。

  莊意映“媽呀”一聲,一躍而起,“噌”的躥回雲雀樓,趕緊關上大門。

  驢阿花拱著門“嗯昂嗯昂”的向莊意映朗誦了半天獲獎感言,然後心滿意足的在雲雀樓正門口趴下,長舌頭一掃,大門牙一合,兩瓣又脆又甜的蘋果就進了肚。

  初清岑午睡方起,打著呵欠走下了樓,瞧著莊意映背靠著門一副花容失色、驚魂未定的模樣,抱著胸道:“嬋姐,又招驢了?”

  莊意映反手丟出一塊抹布,朝著初清岑砸了過去,“小屁孩怎麼說話呢!”

  初清岑熟練地接過抹布,走下樓梯,將抹布隨手放在台子上,“嬋姐,認命吧。有的人就是天生不招鳥喜歡。就像有的人喜歡貓,貓還總撓他一樣,還不如養條小狗呢是不是?我看嬋姐你挺招驢子喜歡的,要不咱買一頭?”

  莊意映理了理微亂的烏髮,“你懂什麼。我在等一隻蠢鳥,它會來的。”

  初清岑拎起掃帚,把堵在門口的莊意映扒拉到一邊,凉涼道:“來了也是吃完就走,扁毛畜生養不熟的。”

  初清岑打開大門,掃帚一揮,“走開走開,再躺著就別起來了,明天就把你做成驢肉火燒。”聞此大驚驢心的言論,驢小花耳朵一豎,驢軀一震,悚然的蹦了起來,依依不捨的“噠噠”溜回了豆腐坊。

  莊意映躲在初清岑身後,見驢跑遠了才探出了半個頭,嘟囔道:“誰說的,有人就養熟了……”

  初清岑冷哼道:“你是說那個誰罷?他自己就是個沒良心的,你還指望他對待鳥兒多有愛心?八成要養肥了打牙祭呢——誒呦!你打我幹嘛!”

  莊意映抬手就是一個暴栗,“你別這麼說他,我可要生氣了,真生氣了!”

  初清岑捂著額頭,忿忿道:“我又沒說錯,他要是真在乎你,能這麼悶聲不響的就溜了?屋子裡那攤血我刷了多久才刷掉就不說了,他還留下那麼大一個爛攤子!他被通緝你怎麼不提前說啊?我都被那些蒙著面的修士堵在巷子裡多少回了!”

  莊意映擼起袖子,“他們人在哪?”

  初清岑按住她,“你別衝動,他們也沒把我怎麼樣。除了問問他人在哪之外,就問我有沒有畫要賣。我哪有畫要賣呀,就隨便說點別的把他們打發走了。”

  莊意映磨了磨牙,拍著初清岑的肩膀,諄諄善誘道:“下一回遇到這幫人,啥也不要和他們說,直接——你先看看周圍有沒有板磚,沒有再揮拳頭,打的他們滿地找牙才好。”

  初清岑早習慣了她這女流氓作風,翻白眼道:“你說的倒輕鬆,他們那麼多人呢。”

  莊意映哼道:“他們不敢還手的。要是他們不服,讓他們來找我!不打的他們破皮露瓤我嬋姐二字倒著寫!”她不賣給他們息衍的畫,他們可倒好,把主意打到初清岑頭上來了,教壞了小孩子怎麼辦?

  初清岑暗嘆了一口氣,欺負人也沒有這麼欺負的,可是他也不好直接跟嬋姐說這事違了王法,他不過一介凡人,別說修士了,就是個屁大點的芝麻官也惹不起呀。他只好先答應著,乖順道:“知道了嬋姐。”

  莊意映樂呵呵的踮起腳摸了摸初清岑的頭,塞給他一把瓜子,打發他去門口繼續“勾引”鳥兒,“你把仁兒扒出來放手心,看有沒有一隻大黑鳥過來,別的鳥不用理。誒呀,不是烏鴉,我餵烏鴉幹嘛?要是真有黑鳥來,你喚一句‘莊小倌兒’看它應不應,要是真有這麼一隻,趕緊捆住,我晚上給你燉鳥肉羹喝!”明顯就是怕驢小花再撒丫子跑來,哆哆嗦嗦的要初清岑“護駕”呢。

  “你費老大勁兒就是為了打牙祭的?”初清岑挑眉,“莫不是那人養的鳥罷?你真捨得燉?”

  他嘲笑道:“倉庫里那塊‘紫兮樓’的牌匾也別放著積灰了,你乾脆給改改,改成什麼‘盼君歸’、‘望夫樓’什麼的,再掛上去得了。”

  莊意映和藹道:“再廢話,晚上連著你一起燉了吃。”

  初清岑立即做了個給嘴上封條的手勢,乖乖蹲門外逗鳥去了。

  莊意映挪了個椅子放在門口,嘴裡叼著顆杏子,手裡纏著紅絲帶,有一下沒一下的編著結。

  初清岑直眉楞眼道:“嬋姐,留著捆鳥啊?”

  莊意映懶得懟他,只淡淡道:“從前有人用這救了我一命,我想著什麼時候做好了,就還給他。”

  初清岑默然了一會兒,道:“你要是真在乎,就聽我的,不要還。欠的要是都還清了,緣分就盡了,最好永遠都欠著,永遠還不清,這樣才能心安理得用一輩子去賠。”

  莊意映一怔,笑道:“就你歪理多。”

  她嘴上這麼說,卻把絲帶收了起來,“噯,今天人怎麼這麼少?等你餵完了,咱們就鎖門,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我知道可多好玩的地方了呢。”

  初清岑抬了抬眼,“不去。你沒聽說麼?隔壁茶樓來了個天仙似的人,城裡的人都一窩蜂的涌去看,你還不長點心?生意都讓對家搶去啦!”

  天地間的陰霾突然層層剝離而去,世間陡然見了明光。

  莊意映“霍”的一下站起身來,三兩下啃完了杏子,吐掉杏核,抹了抹嘴,抬腳就往隔壁街沖。

  她跑的極快,幾乎留下了殘影,初清岑的衣角被她帶起的風颳起,他悚然的呆立在那,惴惴不安的想著:不至於這麼大火氣罷?這麼著急要去砸店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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