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井上的盧致遠瞧見靈璧緊張兮兮的模樣,按捺不住好奇也湊了過來,探了半個腦袋下來看。恰好看見寒松推開婦人,他抬頭沖靈璧笑了笑。

  “凡間那話怎麼說的來著?”

  嗯?

  靈璧蹙起的眉頭,自寒松下了井便不曾鬆開。饒是她這個隔三差五就去凡間酒館裡聽琵琶小妹唱曲兒的,也不知曉盧致遠說的是哪句凡間的俗語。

  倒是盧致遠自己靈機一動,想了起來:“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伴落花。”

  將婦人推開的寒松,便是妾有意奈何郎無情啊。

  本以為救他們出來的盧致遠雖算不上出淤泥而不染,可身上也有可取之處,如今一聽,可去你娘的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下的儒修真是一般骯髒污穢。

  抬腳將盧致遠踢開,井上又只剩了靈璧一人,月光越過靈璧的肩頭,與她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寒松的身上。

  遮擋面容的冠早在與婦人的拉扯之中落入了水中,頭頂的戒疤讓寒松異常的容易分辨。

  可惜的是,女鬼施主並不聽得進話。

  她沒有絲毫要放開寒松的意思,反而張開了青黑色的嘴,血噴大口朝寒松推向她面門的食指咬去。咬的是食指不假,但在井上靈璧看來,女鬼分明是存了將寒松一隻手都生吞下去的念頭。

  “和尚,躲啊!”

  皇帝不急太監急,井中的寒松神色如常,井上的靈璧坐不住了,恨不得跳下井替他把那女鬼趕走。

  寒松身為一介武僧,遇到事是不能躲的,是故指向婦人面門的手指變成了手掌。

  掌心按在了那張腫脹的麵皮上用力推遠,寒松倒是堅定。

  “女鬼施主,自重。”

  “她能聽懂嗎!”

  靈璧真是被寒松急壞了,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塊,朝著井中的婦人砸了下去。

  修士的五感奇准,雖說不曾練過暗器飛鏢一流,可從靈璧手中飛出的石塊,不偏不倚砸中了婦人的腦袋。

  一聲碰撞,石塊砸過的地方深陷下了凹槽。被尖銳處刺破,有腥臭的液體濺了出來,也不偏不倚,星星點點落到了寒松的身上。臭氣熏天熏天,叫井上的靈璧都使袖子遮擋住了口鼻。

  “和尚你可好些了?好些便上來罷!”

  被個女鬼扒著算怎麼回事啊……

  井中的婦人生前聰不聰慧她不知,但按常理來說,不論是成了殭屍也好,還是成了鬼怪也罷,生前就算是文曲星下凡,靈智方面都得大打折扣。

  比如井中的這個婦人,挨了靈璧一記石塊之後,與寒松拉扯著的手鬆了。長長的指甲深深的扣到了井壁上石磚間的縫隙里,呲牙咧嘴神情兇狠,一腳踢上寒松的胸膛,借著這股力便要朝井上的靈璧撲去。

  第86章【二更】

  她往上撲了不過半米,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身形一滯停了下來。婦人的長髮垂在身後遮擋了大半視線, 加之夜色尚未散去,婦人低頭一看,除了一個光禿禿的腦袋迎著月光,什麼也看不清。

  抑或可以說,婦人的這雙眼即便青天白日估計也無法將物件看仔細了,全憑一股子本能在世間存留。

  “嘶!”

  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 婦人的指甲緊扣著被苔蘚附著滑膩異常的井壁上,朝寒松吼著。

  眼下是寒松拽住了她的腳踝, 用力向下一拖,將婦人拉回了原來的位置。婦人急了, 扒在了寒松的身上, 厚重的頭髮一團一團的繞在了和尚的脖頸上。

  面門距寒松不過幾寸,從她口中傳出的惡臭清晰可聞。婦人湊近和尚,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小師傅!”

  盧致遠也顧不上靈璧願不願意他靠近了,飛撲到井邊沖寒松吼道:“這婦人是個看門的鬼母,有幾分手段的!”

  鬼母二字讓靈璧耳尖動了動,好似在哪裡聽過一般。心裡好奇,也就沒有踢開盧致遠, 而是任由他繼續。

  “寒松師傅, 我看你臉也不紅了, 快些上來罷!”

  身為佛修,寒松當守戒律清規,就算眼前的婦人是個女鬼,那也不能靠他太近不是?加之婦人又泡在水中,衣衫輕薄。

  不成不成。

  寒松的掌心按在婦人面門之上,狠狠的向下按了下去。貼在小臂處的匕首被院判拿了去,沒有個趁手的法器,婦人是被他按下去了,可纏在他脖頸上的頭髮卻是越來越緊了。

  呼吸的速度加快,先前因著虎狼之藥燒紅的臉好不容易褪色,現在可好了,又叫婦人的頭髮纏住脖子喘不上氣,憋的通紅。

  把上頭的靈璧個急死了。

  “你打她呀!”

  同為女子,靈璧無有半分憐憫之心,只顧著寒松該如何脫身。

  改用腳踩在婦人的肩頭,寒松收回了手,指頭扣住了繞在他脖頸上的頭髮想要將其拉扯掙斷。然試了好幾次,只零零星星的斷了幾綹在掌心。

  且這幾縷吧,還隨著井水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勝在寒松還算機敏,靈璧剛剛將雙腿挪到了井壁內側,還未跳下前他便尋到了脫離困境的法子。左手仍扣在頭髮與脖頸間的空隙里,給自己尋一絲喘息的機會。

  右手往乾坤袋裡一探,想從裡頭尋一樣出來將頭髮絲割斷。可惜北山寺沒多少像樣的法器,落在寒鬆手上的也就只有纏在腕上的那串念珠了。

  忽的指尖傳來刺痛,酥麻的感覺順著手臂延伸至了全身。

  有個流傳甚廣的佛門寓言是這麼說的,一信徒向高僧求教,對待求而不得的東西該當如何?

  高僧將茶盞放到了他的手心裡,端起茶壺將滾燙的沸水往杯中倒去。水才倒了一半,信徒便皺起眉頭。當水滿溢出,不過幾滴便叫他嗷嗷的怪叫,茶盞應聲落地碎裂。

  信徒氣的差點跟高僧把這些年捐的香火要回來。

  高僧卻說:“求而不得,痛了便放手了。”

  寒松也是佛門中人,但他對這個寓言嗤之以鼻。因著事實與寓言截然不同,若是手上刺痛,人的第一反應並非放手,而是握緊。

  這也是不少修士們意外撿拾到一樣神兵後,拿起察覺不對勁,等反應過來想再撒手時早已遲了,被吸的一乾二淨的原因。

  乾坤袋裡的東西可都是寒松自己的,沒有了被吸乾的危險,然刺痛仍叫他下意識的把那東西握在了手心裡。

  圓潤的木球。

  怎的把震木給忘了?

  寒松把靈璧給他雕好的雷擊木球拿了出來,往纏繞在脖頸處的髮絲上一貼,一股子毛髮燒焦後的味道沖了上來,害得他乾咳好幾聲。

  而被寒松踩在腳下的婦人,吱吱的亂叫了幾聲,放棄了與寒松或是靈璧爭鬥的念頭,嗖嗖的躥到了境地,再不上來了。

  大口的喘著粗氣,先前熾熱滾燙的雙手被這一通折騰,和井水一般的冰涼了。不似那女鬼,寒松的指尖修剪的光禿禿的。別說扣緊石磚縫隙里了,覆在井壁上滑膩的青苔根本無法向上攀爬。

  上不去三個字,寒松說不出口。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