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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心貼在木門上的瞬間,封鴻道人想了不少,以小觀大,他似乎有了一絲的明悟。

  世人都道修士當無欲無求,和尚該六根清淨。

  可若當真將七情六慾全部斬斷,與山間的頑石有何差別?

  我欲成仙,欲在錢,仙在後。

  第一個踏上仙途的凡人,定是不甘世世墮入輪迴,想要長生不死。修士沒了欲望,還叫什麼修士。

  這麼一想,封鴻嘴角勾起一抹笑,千年來的疑惑竟然在這一瞬解開了。

  同樣是修行,為何魔修就比正派修士更快更強呢?且同級對戰是,往往是魔修更具優勢,例如同為金丹,正派的金丹修士明顯術法和心眼兒都不打夠用。

  先前的封鴻一直將其歸咎為修羅海里勾心鬥角,是為了生存不得已練就,現下他算是想明白了。

  不過是因為魔修不克制自己的欲望罷了。

  春日陽光明媚想要交尾,便去尋幾個貌美的爐鼎,在洞府外設上結界,晝夜顛倒廝混上幾日。炎炎夏日瞧見修羅海里的誰不順眼了,連由頭都不樂意著,提著刀便打過去。

  秋日裡將仇人殺盡,打不過的就來年再說。冬日裡沒得事做,研究研究新的魔功,抓幾個凡人回洞府剝皮抽筋,試驗一番能否成功。

  而正派修士就不一樣了,心中的欲望比之魔修差了可不是一星半點。瞧北山寺的和尚們,那身醜陋的僧袍怕是自老祖建寺之時沿用至今。

  戒酒戒色戒血光殺生,難怪個個修為不行。

  掌心用力一推,禪房內的木榻上坐了一排的婦人,封鴻視線在她們身上掃了一圈,鎖定了其中一個。

  朝那面容尤其虛弱的勾勾手指,封鴻道人雙眼彎成了一條線。

  “來。”

  婦人還未起身,封鴻耳朵尖動了動,似聽到了什麼動靜。轉身出去,將禪房的門帶上,跳下了石階。

  “似有故人來了。”

  封鴻道人盯著自山下上來的石階,眼中閃過一絲困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封鴻的故人可沒幾個正經人。

  按理說千年歲月過去,他的那些老友多半都被天道雷劫給劈死了,也就只有封鴻自己還算命硬,苟延殘喘到了今日。

  可不知怎麼,他盯著空蕩蕩的石階,總覺得正有故人前來。

  耳邊除了風聲之外,並無其他動靜,腳步聲也好,御劍聲全無。視聽兩感無有動靜,餘下的三覺都在叫囂著,有人踏上了北山寺的石階。

  靈璧放下了手中的棉布,小手小腳的旱魃也赤紅著一雙眼扭頭看向空空如也的石階,和尚們自然更不必提。

  忽的石階上出現了朝天聳立的書生髮髻,上頭插著一根玉釵,緊接著君子端方,一個國字臉的男人出現在了石階上。

  若寒松在此,定可以一眼認出。此人正是在千百年前,在溪谷之中與封鴻做下孽果的修士。

  “前日我抓了個和尚,好似北山上的沙彌呢。”

  瞧著正直的君子,搖著手中摺扇,目光里有難掩的欲望,正噴涌而出。

  說到一半,書生瞧見了封鴻的凡人肉身,頗有興致的朝他走來。

  老友相聚,封鴻行了個舊禮:“許久不見,道友可還安好?”

  “傷天害理之事做盡,仍留於天地之間。”

  第74章【一更】

  “佩服佩服。”

  封鴻道人面上皆是喜色, 都說人生四大樂事, 久旱逢甘霖, 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日,洞房花燭時。

  對修士來說, 久旱逢甘霖也好,金榜提名日和洞房花燭夜也罷,都沒有任何吸引力, 唯獨他鄉遇故知這句來的叫人舒心。

  吾輩修士才不管他是否下雨,反正我往洞府了一坐,閉個關醒來就是幾十年,外頭旱死了和自己沒關係。

  再說什麼金榜題名日,更是八桿子打不著。洞房花燭夜對魔修來說還有些意義, 可都是魔修了, 只要感覺來了,沒得什麼忌諱,抓幾個小姑娘來夜夜笙歌酒池肉林, 翻雲覆雨那天天都是新郎呢。

  是故四大樂事裡的前三項,並非什麼難事。唯獨這他鄉遇故知,難得的緊。

  修行之路漫長,誰也不知今日還在與你一起上秘境尋寶的道友, 明日會不會走火入魔, 後日會不會得罪什麼大能, 下次還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出來, 或是出來時還有沒有肉身。

  今日得見故人,真是叫封鴻道人由衷的歡喜。

  “好人不長命,你我這禍害倒是遺了千年呢。”

  他抬手頗為親切的拍了拍來人的肩頭,目光交匯回憶起舊日在溪谷的時光,看了眼天上的赤星,竊笑了幾聲。

  “可不是嘛。”

  來人和封鴻道人臭氣相投,對他的說法很是認同。

  談笑間這個書生打扮的修士似乎起了興致,繞著封鴻轉了幾圈,口中嘖嘖稱奇,捏著下巴驚訝不已。

  “封鴻道友這是……換了具肉身啊?”

  不過他嘖嘖的咂了咂嘴:“可惜不敵道友原身的風姿萬分之一。”

  聞言淺笑,封鴻道人抬起兩隻手,比了個八:“皮囊好看有什麼用。不過肉身豈止是一具,我換了八具!”

  眼前人是能夠與自己進行深層交流並探討,且不提出鄙夷的老友,是能夠欣賞他所作所為的故人,封鴻滿心歡喜的解釋起了九世重陽的原理。

  還怕描述不夠清晰,他隨手指了不遠處藏在大和尚身後的小和尚:“就要這麼大的,再大不行。”

  雙手自脖頸處向下腹划去,舌尖抵在齒縫中發出嘶嘶的聲音,好似有一把刀將皮膚割裂開來。

  “然後再抱住,一起封入存放著婦人羊水的缸中,泡上九個月。”

  “屆時掀開蓋子,魂魄便從一身挪到了另一身,不入地獄便入輪迴。”

  “好手段,好手段!”

  儒修雙手合十拍了幾下,連連誇讚:“道友真是天生的修行之人,換了我就想不到這般妙計。”

  可緊接著封鴻臉上的笑意消散,換了副懊惱的神色。

  “唉……原本只要我換到第九具的時候便可成仙得道,可誰知道叫我的小徒弟給壞了好事,臨門一腳功虧一簣……”

  書生打扮的修士感同身受,跟著他嘆氣:“誰養徒弟誰後悔,徒弟沒一個好東西……”

  拍拍封鴻道人的肩頭,安慰起了久違的老友:“不成就再換一條路嘛,人生漫漫歲月,總有一日能尋到登仙之途。”

  “道友無須為我擔憂,貧道看的開。”

  封鴻抬手指指天:“先前那都是我機緣未到,靈物成精怪都有天地人三場劫難,貧道要的是成仙,豈會那麼容易就證得道果呢……”

  “也對,道友心胸開闊,叫在下佩服。”

  聽了封鴻的話,書生竟然恭恭敬敬的半彎下腰,朝封鴻行了個學生的禮。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昔日如此,今日亦如此。”

  “道友快快請起,你我二人多年的交情,可不興這般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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