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心中暗道:“肯定是寒松這花和尚在凡間化緣的時候,瞧上人哪家的小姑娘了。”

  一會兒等他刻完得給他開解開解, 咱修士求的不就是一個長生不老?先不說你要守清規戒律,武僧喝點酒吃點肉的佛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就算了, 你要是真的動了凡心, 那不等天道找你算帳, 怕是在上界靈山的佛祖都能讓你氣糊塗了。

  再說了,就算佛祖心大饒了寒松,除開為情所困的容易走火入魔, 壞了元陽的男修也別想在修為上有什麼大的精進。不能怪靈璧往歪處想, 這是眾人都認可的道理。

  “嘖嘖嘖……”

  和尚雕的極其用心, 以至於靈璧在他身旁看了許久的時間, 寒松連頭的不曾抬過。

  玄色的披風邊角拖在地上染了塵土, 靈璧使了個清潔的法訣後,將它們揪到了膝上。

  “和尚,你這刻的誰啊?”

  寒松的手藝不錯,一會兒功夫隨著木屑掉落,雷擊的棗木已然清晰的出現了人形,只是尚未精雕細琢,還看不出模樣來。

  聽到靈璧發問,寒松拿著匕首的手抖了抖,滑脫了在木雕身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印記。出家人不打誑語,寒松竟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只好閉口不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木屑簌簌的落在地上,積了淺淺的鬆軟的一層。不多時木雕的面容的便越發的清晰了起來,讓靈璧越看越覺著熟悉。

  “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她往寒松處湊了湊,想仔細看看清楚。

  “日月長明,只因雲霧遮掩,上明下暗,不能了見日月與星辰。”

  寒松唇上的血色還未散去,加之靈璧知曉他是個只知修體的護寺武僧,是故即便寒鬆開口說起了佛家經意,靈璧也沒往心裡去。

  指著木雕上女子髮髻上的一枚簪子,開口稱讚:“真好看,我也曾從凡間買過一支。彼時一個凡人的富商小姐與我同在店裡,差點就被她搶了去。”

  百年的道不知修到了什麼地方,高嶺門上至掌門,夏至守門,都對靈璧身上帶著如此濃郁的凡人習氣表示不解。畢竟她被送上山的時候也才七八歲的年紀,剛剛學會使筷子自己吃飯不久的歲數。

  聰明些的能背個一兩句古詩詞,若能搖頭晃腦的頌上一句‘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全村的父老鄉親都得豎著大拇指夸一句才子。換個稍稍愚笨些的娃兒,指不定還在院子裡拎著鏟子,流著大鼻涕和尿泥玩呢。

  怎麼著靈璧一天天的就想著上凡人的城池裡買簪子買鐲買鏈子,酒館飯莊裡捧戲子,街頭巷尾的算命當騙子呢?

  巨劍尊者曾一度想要去將靈璧死去爹的魂魄招過來問問,他到底帶著七八歲的孩子去了些什麼地方,見了些什麼人,辦了些什麼事。

  也好讓巨劍尊者有個準備,萬一哪天徒兒做下什麼石破天驚的事時,他還能穩如泰山的道一句:“逆徒,為師早就知道你有今日。”

  隨著匕首的寒光閃現,木屑仍舊不住的向下飄落,說話間的功夫女子的衣衫也清晰可見了。

  “忽遇慧風吹散卷盡雲霧,則萬象森羅,清晰可見。”

  話音落下,匕首也跟著停下,寒松將手中的木雕往前一遞,叫靈璧看了個真真切切。

  雷擊的棗木樹心呈現棕紅色,可經寒松的巧手一雕,任誰也能看出來,女子身上穿的是一件披風。披風的制式別致,次方小世界除了高嶺門便再無有人敢穿著它招搖過市。

  髮髻上插著簪子,木雕上女子的臉靈璧再熟悉不過了,每日照銅鏡不知多少遍,一看就是她自己。

  吞咽了下口水,以膽大妄為聞名師門的靈璧一時沒敢接。

  “和尚,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對我有意思吧?那可就沒意思了啊!”

  寒松的雙唇殷紅,若是略過他光禿禿的腦袋,很容易讓靈璧聯想到飯莊裡彈琵琶的小妹們唱詞兒里的俊俏情郎,半夜裡翻牆來找她私會。

  甚至不忽略他光禿禿的腦袋,也很容易讓靈璧想到琵琶小妹們唱詞裡的俊俏待還俗情郎。可凡人是凡人,他們只要度日便好,百年光景怎麼快活怎麼來。

  修士可就不同了,漫長歲月千百載都只是眨眼的一瞬,每行一步都要想清楚。

  “此物我受不得。”

  靈璧起身連連擺手往後退去。

  和尚抬手擦去唇上猩紅的血色,跟著起身,再次將木雕遞出。

  “佛家修行有六度,六度後方能到達覺悟的彼岸。”

  “一度為布施,農家女曾與佛祖布施,女菩薩也曾在百子城與我布施。佛祖割肉餵鷹,以身飼虎為布施,我與施主這尊小像,亦為布施。”

  寒松義正言辭把釋加牟尼都搬出來了,倒叫靈璧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紅著臉接過木雕,怪不好意思的,拱著手道了句:“勿要怪罪。”

  後頭的話寒松未說出口,看著木雕在靈璧手中,和尚決定爛在心裡。

  二度為持戒,不殺生為戒,女色亦為戒。

  ——————————小劇場—————————

  “寒松,今日為師帶你去化緣,去尋好心人布施,結善緣可好呀?”

  北山寺的大和尚朝著正在掃院子的小寒松招手,雖然修士辟穀後無需進食,可還是需要些給佛祖的香油錢。

  小寒松搖搖頭:“我不跟你去討飯。”

  第61章【一更】

  完全忘記了自己曾將布施與討飯視作一回事的寒松, 如今竟然能用佛理來解釋其中深意了。可惜北山寺的住持大和尚不再此地, 否則若是聽到了,不知該有多麼欣慰呢。

  靈璧不知這段過往, 接過寒松雕好的木像, 在手中細細的端詳著。

  和尚這雙眼睛可真是好使, 明明雕的時候一次也沒有抬過頭,竟然能雕刻的這麼像。從懷中拿出小銅鏡,靈璧照看著鏡中倒影與木像相形對比, 越看越像。

  你瞧著柳葉彎彎眉, 你瞧這桃花盈盈眼, 嘖嘖嘖要不是這方小世界修士的風氣為苦修獨修, 靈璧以為自己可以像飯莊裡琵琶小妹唱詞中的姑娘一般,顛倒眾生,叫臭男人們匍匐在自己的石榴裙……不對,玄色金邊披風之下, 一會兒叫寶貝,一會兒叫心肝的。

  可惜……

  搖搖頭, 靈璧將銅鏡收回懷中。金丹以上的修士里,已有許多年不見誰去結道侶了,圖一時的快活,雙修一夜敗數月的修為。就是自家的師尊,離飛升之差臨門一腳的巨劍尊者, 要是耽於美色, 三年五載的也得掉回元嬰去。

  這般美貌無有用武之地, 唯一還能讓臭男人們匍匐在她腳下的方法也就只剩好好修煉,他日對戰提劍,一招過去,叫他們跪在自己玄色金邊披風之下叫爸爸了。

  畢竟寒松給她的木雕不是尋常的木頭疙瘩,而是帶著天威雷意的法器。原本她還對這株棗木有些陰影,畢竟誰也不知道兩道平地而起的天雷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劈斬在它身上的,樹上又到底有多少人命的因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