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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旁邊站的那位手中拿著拂塵,母親說過手持拂塵的都是仙人,小娃兒也就放鬆了警惕。

  軟軟糯糯的開口,說話的時候臉頰上有兩個小小的酒窩陷下:“劈在九板斧上啦!”

  “九板斧?”

  封鴻跟著蹲下身,問道。

  “九板斧是棵長了百年的雜木樹,可硬了!里長想砍了它蓋房子,但砍壞了九把斧頭都沒能把樹砍倒!”

  小娃兒抬手指向溪谷深處:“在那頭!前天的雷就劈上它了!”

  修士放開了他拉住的孩童,順著娃兒指著的方向忘了過去。看了幾眼後回頭,朝著封鴻道人說道:“與我算出的位置一致。”

  封鴻道人在起身之前,從懷中拿出了幾枚銅錢,遞給了還停在原地的娃兒。

  “拿去買些糖吃。”

  小娃兒拿到了銅錢後,捏在手中高高舉著,一溜煙的跑向了樹下的玩伴們。封鴻和那修士,則沿著他說的方向,朝著那株挨了雷劈的九板斧走去。

  兩人雖是步行,但畢竟有修為傍身,溪谷深處的九板斧對他二人來說,並不是多遠的距離。如果不是怕嚇到此地凡人,眨眼的功夫就能到達近前。

  走了將近半柱香的功夫,遠遠的就瞧見了一株高大的雜木樹,樹幹黑漆漆的一片,是天雷劈過後留下的焦黑。

  即便過了兩日,鼻尖仍然能夠嗅到樹木燒焦的氣味。封鴻道人將臂彎里的拂塵甩了兩下,刺鼻的焦味消失不見,周遭重新恢復了清新。

  雜木樹不嬌貴,即便挨了雷劈,可樹梢的綠葉仍然穩穩的停留著,沒有半分要落下的意思。

  一修一道,二人相視一笑,繞著這個樹走了起來。修士求而不得的雷擊木,此刻就在眼前了。然而當他二人轉到了樹木的另一邊,原本興奮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樹幹上沾滿了鮮血,一顆牙牢牢的嵌在了樹皮裡面。

  第49章

  “晦氣。”

  直視著樹幹上的那灘血跡, 粗糙的樹皮上斑斑駁駁的掛著些尚未清除徹底的血肉, 修士看了一眼後將視線挪到了另一處,低頭罵了一句。

  封鴻道人也是跟著蹙眉, 二人誰也沒想到取個雷擊木竟然會遇到這種事。

  見同行修士的情緒沒有先前高漲,封鴻有些不忍心,上前幾步將掌心貼在了沒有沾染血跡的樹幹上。

  微弱的酥麻感傳來,隱隱的能感受到些許雷電的力量,眼中閃過驚喜,封鴻回頭:“道友, 這雷擊木可取。”

  “不過……”

  後面的話封鴻斟酌了兩下沒有開口, 面上的喜色跟著褪去。也不知是樹上沾染了人命的原因還是怎麼著, 雷電的力量弱之又弱。

  按理說雷擊木應當有天雷之威,能震懾所遇人鬼魔妖才對, 但僅憑方才的那點酥麻感, 別說妖怪魔修了, 就算是個河裡的溺死鬼, 恐怕見了這塊木頭都不會繞著游。

  “晦氣……”

  修士黑著一張臉,他在乾坤袋裡準備不少取木的東西,現在好了,一樣都用不上了。

  兩人這裡正氣悶著,咔嚓一聲從身後傳來。循著聲響回頭看去,原來是一個村里來的樵夫踩斷了掉在地上的樹枝。

  樵夫的年紀也就五張上下, 在修士眼中, 一甲子六十年都短短如瞬間, 五十歲幾乎算不得什麼。不過對凡人而言,這個年紀依然是經歷過風風雨雨,可知天命了。

  取下背上的柴扔到地上,樵夫朝著封鴻二人跪了下來,雙手伏在地上,聲音有些嗚咽。

  “仙人……仙人……不知仙人大駕光臨……”

  壯著膽子抬起頭,視線了閃過了濃重的紅,樵夫眼中滿是淚光,再次匍匐在了地上。

  “多謝仙人,多謝仙人!”

  封鴻二人不知樵夫這是何意,畢竟他們什麼都沒做,如何當得起這個謝字?

  如若樵夫沒有跪拜,沒有道謝,他二人還能轉身離去,對樹上的人命只當沒有看見。偏偏叫這樵夫給跪了,再轉身離去就顯得不合適了。

  修士臉上滿是不耐煩,封鴻拍拍他的肩頭稍稍安撫了一下同行的道友,自己上前將樵夫攙了起來。

  “老人家,你謝我們什麼?”

  樵夫低著頭不敢正視攙扶自己的封鴻道人,視野中只剩了他搭在臂彎的白色拂塵。聽說仙家的拂塵可以掃去世間萬般不情願,掃盡人生三千煩惱絲。

  想到這裡,樵夫還要跪下,不料道人的手托著他的胳膊,別說跪了,他此刻除了站著之外動彈不得。

  仙家的脾氣都大,不能惹怒了仙人,知天命的年紀不能真的知曉天命,卻也能知曉人情了。

  “多謝仙家超度我們那可憐的娃兒……”

  樵夫不忍往樹的方向看,只是抬手點了點。

  原來是這麼回事。

  封鴻放開老者,超度個孩童並不是什麼難事,承了這樵夫的跪拜,順手做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就知道,那群天殺的東西這次是造了報應了!只是沒想到老天開眼,竟然還派了仙人來渡化那苦命的娃兒。”

  樵夫抬手抹了把淚,眼圈通紅,聲音嗚嗚咽咽斷斷續續,好半天才把這句話說明白。

  修士攔住了還要細問的封鴻:“這樹是棵沒名頭的雜木,成了雷擊木也做不的法器,超度了樹上的人命後我們離開便是。”

  封鴻點點頭,踏上仙途後再於凡間久留並不合適。凡間的因果一旦沾染,就是踏入泥沼,再無法抽身的。

  “道友,請。”

  甩了甩手中的拂塵,封鴻就地坐下,做好了開始超度亡魂的準備。

  與封鴻同行的修士並非道門,也沒有到家規矩,只是往樹旁一站,雙手掐起了法訣。而在看見仙家們身上盤旋而起的光芒之後,樵夫更是跪在地上起不來了。

  “多謝仙人,多謝仙人!”

  樵夫高聲喊道:“叫那些天殺的東西都遭報應吧!就算他們死了,也得下十九層地獄,被閻王爺放在油鍋里炸!”

  封鴻口中念著超度的法訣,耳朵卻豎了起來,要不是對面的修士沒有興致,他還真想問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可惜,樹上冤魂比他想像的更難超度,怨氣衝天纏在這株叫做九板斧的硬雜木上,就是不肯離去。

  睜開眼瞧見同行修士不耐煩的神色愈濃,封鴻加快的念誦法訣的速度,試圖讓樹上的亡魂快些離去。

  也不知是造了多大的罪,才能有這麼大的怨氣。

  修士顯然懷著同樣的疑問,超度到一半有些後悔方才攔著封鴻沒讓他問問清楚,掐訣的時候不時回頭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樵夫。

  忽地一股風襲來,停落在周圍樹上的鳥兒撲騰著翅膀,仿佛受到了什麼驚嚇竄上了天。

  封鴻超度的法訣念到一半,又不能直接放下不管回頭看發生了什麼,只聽到男人們瘋癲的叫喊聲,一聲接著一聲。

  自築基之後,修行之人便會耳聰目明,五感相較於凡人有很大的不同。此刻樵夫跪在地上尚不知曉發生了什麼,封鴻與那位同行的修士卻都察覺到了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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