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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璧沒有等到寒松的回答, 心中正是急躁, 反手就是一劍抵在他的喉頭:“住口, 那些孩子的主意你不要打。有本事自己跳進河裡, 瞧瞧河神吃不吃這一套!”

  勞役被突如其來的劍嚇了一條, 還想在說什麼, 可絲絲寒意從劍尖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仿佛再多說一句,眼前這位模樣姣好的仙子,真能做出將他拋入水中之事。

  雙唇囁嚅了兩下,聲音淹沒在了嘩啦啦的雨勢之中。

  見他安分下來,靈璧收回劍朝著河岸邊走去。站在堤岸上向下頭望去,河水好像又高了些。走蛟豈是你一鎮千戶人家的性命,怕是凡此河所經之處,皆要生靈塗炭。

  寒松仍舊浮在空中,瞧見靈璧走來,他才落了下來。

  “貧僧看,的確是要走蛟了。”

  寒松指著不遠處的石橋:“這便是它要過的第一座。”

  從橋洞下頭鑽的那是蛇,走蛟若想化龍,便絕對不可低頭,一定要從橋上過。連過九座拱橋,就可以入海化龍,脫胎換骨了。

  怎麼都叫自己給趕上了。

  靈璧看著寒松,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念頭,這禿頭和尚別不是個災星吧?不然的話,怎麼只要跟他碰在一起,就總碰不上好事呢?

  想是這麼想,還得與寒松一起想法子解決。畢竟走蛟與洪水不同,防洪是凡間官府的事,他們修士瞧見了,摻和進去還容易沾染因果。走蛟若是放任不管,浮屍千里不是說說而已的。

  嘆了口氣靈璧收起雙劍,有些不知所措,哭喪著臉拖長調子喊了聲:“和尚……”

  寒松抬手,將插在地上的錫杖收回了手中,望著靈璧:“女菩薩,久違了。”

  “現在是敘舊的時候嗎?”

  靈璧一連茫然,明明自己在等著和尚想辦法,他卻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當然,按著兩人在百子城和金杯秘境的過往,靈璧也不能駁了和尚的面子。

  是故她也站好,朝著寒松施了一禮:“小師傅,久違。”

  “貧僧倒是有一個法子。”

  與靈璧寒暄完,寒松進入了正題,他仍指著石橋的方向,目光卻與眼前的女修交匯。

  “你我二人皆身負功德,若是我自絕與橋頭,你自絕於橋尾,來做石橋的生樁。別說蛟龍了,管教他神龍來此,也過不了這座橋。”

  吞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靈璧好像知道為何寒松要與自己敘舊了。掌門首徒每次攔住自己敘舊,說起靈璧曾在少年時多次辱罵自己的經歷後,總會借著靈璧羞愧之時,問她借些靈石。

  不過靈石也好,銅錢也罷,都是些身外之物。靈璧有巨劍尊者這樣的師父,身上根本不缺靈石。每次都會痛快的給他,只當破財免災了,連這位同門究竟拿靈石做什麼都不過問。

  別人至多也就借些錢財,寒松這乾脆是要自己的命啊!雖說兩人也曾一起經歷過生死,可不代表靈璧就願意再一次經歷生死啊。

  “不成。”

  靈璧果斷的搖頭,神色決絕,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佛門盛行什麼以身飼虎啦,割肉餵鷹啦,那是你們禿頭和尚的事。靈璧身為一個法修,並沒有這樣的愛好。在金杯秘境的時候,儒修盧致遠還給自己上過一課,叫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靈璧自認現在她處於窮則獨善其身的階段,且距離兼濟天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不成,肯定不成。”

  於是她連連擺手後退數步,拉開了與寒松的距離。

  “為何?”

  寒松面露不解,上前一步追問。

  “為何?”

  瞪大眼睛,靈璧覺得這和尚是瘋了,你竟然還問我為何?

  當日怎麼回答的巨劍尊者,靈璧今日就怎麼回答寒松。

  她毫無羞愧之色:“因為我怕死。”

  寒松聽了越發的不解,耳邊河水洶湧,他道:“貧僧記得劍修都不怕死。”

  劍修不怕死,怕死非劍修,這在修士之中廣為流傳。不管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儒修,還是明鏡亦非台,何處染塵埃的佛修,都知道這個道理。

  劍修不怕死。

  但寒松也只是問問,他並不想強求靈璧。念珠仍然纏在手腕上,他單手豎在了胸前,朝著靈璧彎下腰,深深的拜了一拜。

  “那貧僧去便好。”

  “和尚你是不是瘋了!”

  靈璧急忙抓住了他的僧袍,恨不得現在就敲開和尚的腦袋,看看他的戒疤下頭到底有什麼。是腦子還是剛剛下河進水了。

  “你不想活了嗎?”

  即便身負功德,但河中可是長了角的蛟蛇,差一步就成龍的神物,靈璧可不敢賭寒松能否扛的住。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寒松從靈璧手中掙脫出來,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說出來就不成了。

  因為貧僧,也不想女菩薩死啊。

  第36章【一更】

  湍急的河水拍打著堤岸, 寒松面色不改, 朝著石橋走去。

  “和尚!”

  靈璧試圖讓他停下,可寒松似不曾聽見一般,腳步未停頓只是一步步向前。

  不知是不是存了必死的決心, 寒松連避雨訣都散了去, 任憑雨滴跌落在肩頭, 破碎成更小的水滴四濺開來。

  或許是寒松的背影太過決絕, 以至於靈璧心中的愧疚之情壓住了她怕死的心, 向前沖了幾步攔在了寒松前頭, 雙手拽住和尚的胳膊, 給他送上了避雨法訣。

  雨仍在下, 只是避開了他們二人, 通通落到了別處。

  “傻和尚,你可千萬別自絕在那橋上!”

  靈璧鬆開手, 拍著胸口保證:“你先在上頭撐一會兒,我這就回去叫師尊!”

  烏雲已經徹底遮擋住了月色,四下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河水尚能反射些光芒之外,視野中只能看清幾步之內的距離。

  鬆開拽著和尚的手, 靈璧朝著東邊連綿的高山到:“高嶺門就在那裡, 我師尊剛剛出關不久, 他一定有全身而退的辦法!”

  誰也不知道河中的蛟龍究竟修行了多少年, 此次走蛟又會鬧出多大陣仗。但有一點靈璧知道, 走蛟之時可怕的並非長了角的靈蛇, 而是靈蛇苦等了多年洪水滔天的時機。

  “和尚你可聽清了?”

  她提高聲音問道。

  寒松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那裡就是高嶺門所在。然而此刻即便他有一雙慧眼,仍然什麼也看不見。不過瞧著靈璧的表情,他倒是點頭了。

  “好。”

  一個字從齒間蹦了出來,寒松道:“貧僧等著施主回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靈璧也不拖延,眼下可不是拖延的時候,照這雨勢留給她回師門搬救兵的時間並沒有多少。

  反手將劍從虛空之中喚出,往半空一拋,靈璧縱身一躍跳了上去,頭也不回的朝著東邊綿延的群山飛去。

  寒松面朝靈璧離開的方向望著,直到他的慧眼中只剩了線一般的雨。抬手一揮,破了靈璧用劍劃下的法訣,遙遙衝著那幾個勞役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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