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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挑眉,虞山將金杯收進了自己懷裡:“還不給你們看了。”
金杯上究竟有什麼奧秘寒松一時看不出來,總之沒有魔氣,也就不好阻攔。畢竟是人家師伯的東西嘛,道人死之前都說要留給虞山了,收起來也無可厚非。
盧致遠的青衫上沾滿了塵土,顯得灰撲撲的,站定在靈璧身邊:“你誰啊?”
靈璧懶得解釋,提起劍給他看,無聲勝有聲。
“哦,靈璧道友。”
靠劍識人,盧致遠要比虞山聰慧得多。
神殿不大,原本就擠滿了神像,如今被靈璧他們打碎了絕大部分,僅剩了幾尊還搖搖欲墜的立在那裡,先前香火鼎盛的道觀,此時甚是荒涼破敗。
挑挑揀揀了幾樣,特別是道人的幾本隨筆收了起來,虞山準備帶回去給觀主封龍道長看看。剩下多半都帶著魔氣,不是什麼好東西,乾脆一把火燒了算了。
四人站在道觀門外,掐了一個法訣,虞山手中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都是你師伯的心血啊。”
靈璧不知怎麼,瞧著道觀還有些心疼那位道人。
“你師伯!”
虞山一聽師伯兩個字更加羞憤,為什麼這道人會與長石觀有瓜葛,真是丟死人了。
火焰朝著觀內飛去,一時烈火洶洶,沖天而起。滾滾濃煙向天上升去,倒是比先前香火的煙更濃一些。
放完了火,虞山轉身就走毫不留戀。可走了兩步,又不死心,折回來與三人說:“你們回去後能不能不說他是長石觀的?”
“君子誠之為貴,不行。”
盧致遠率先搖頭。
“出家人不打誑語,不行。”
寒松跟著拒絕。
“不行。”
靈璧乾脆不找理由,直接說不。
深吸一口氣,虞山再度轉身,對四大仙門當代金丹修士的品格表示懷疑。
在離去之前回頭望了一眼,靈璧的瞧見沖天的火光比夕陽還要更紅一些,火舌舔舐過道觀的紅牆,琉璃的瓦片,原本氣派的院落成了一片廢土。
“兩位道友,就此別過。”
盧致遠雙手交疊,彎下腰施了禮。
寒松右手豎在胸前,點頭致意:“施主,有緣再會。”
靈璧朝他揮揮手:“先生再見!”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靈璧和寒松也有告別之日。
虞山盧致遠都已離去,眼下只剩了他們兩個人。興許是一起出生入死,靈璧竟然還有些捨不得這個兇巴巴的禿頭和尚。
從虛空之中拿出了一疊甲馬,向前送到和尚面前:“一路多謝小師傅的照應,我也沒什麼可送的。北山寺此去山高水長,你又要步行,甲馬貼上能輕鬆些。”
寒松擺手拒絕,苦行僧苦行僧,若投機取巧,佛祖是不會信的。
見他不接,靈璧乾脆搶過了他的缽盂,將甲馬往裡頭一塞。放進缽盂里的,和尚不能不收。
眼中閃過幾絲別樣的情緒,寒松雙手接過缽盂:“貧僧多謝女菩薩。”
“不用不用。”
人情也還了,靈璧以為自己和寒松可以說是兩清了。
將青虹劍往地上一扔,劍身忽的變大了數倍。先把一隻腳放在劍身的前端,另一隻腳仍踩在地上。
身體重心移到已上劍的腳上,上身微微前傾,膝蓋彎曲,手臂伸展,保持平衡。踩在地上的腳輕輕蹬地,然後收到劍上放在劍身的後半部分。
靈璧笑著朝和尚揮手:“有緣再會。”
嗖的一下,女修御劍離去,一道劍光閃過,再無她的蹤影。
寒松將甲馬貼在小腿處,道了聲有緣再會,背靠落日餘暉,想著北山寺的方向抬起了腿。
觀中的火足足燒了三日才熄滅,管它真神還是肉佛,全都倒在了地上,燒的焦黑一片。胳膊也好腦袋也好,這裡掉一個,那裡落一顆。然而仍有七尊,保持著原有的模樣。
啪啪幾聲,因溫度升高,泥胚碎裂,裡頭竟然還藏著人。七尊佛中走出七人,環顧神殿露出失落的表情,拍拍身上的土,一起朝著村落走去。
村中家家戶戶門上貼著鍾馗,這七人齊齊看了一眼,無法維持平常心了,咬牙切齒。
“大道三千,從頭再來又如何,貧道一定要成仙。”
第31章
十餘日的路, 靈璧足足走了半月才回去。一路上走走停停,路過凡間城鎮總要進去轉上一圈,看看此地風土人情。倒不是她心系凡塵, 憂心愛民, 單純就是不想回高嶺門罷了。
如今站在山門前, 靈璧垂喪著腦袋嘆了口氣。
“嗨呀,真想叛出師門。”
遠遠的能望見朱紅色的木門緊閉,通向木門的石階綿延向上,望不見盡頭。此地還不能御劍,將兩把寶劍別在腰際,提起玄色金邊的披風緩步向上走去。
一百階,她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在山下那座凡間城鎮多住幾日, 做完百家劍後還剩了不少銅錢, 對修士來言毫無用處, 只有靈璧將它們收了起來。
也許是那些凡人看寒松長得好, 給的銅錢不少,叮叮噹噹的串在一起,夠她在館子裡吃好幾頓了。
兩百階,靈璧回憶起那一把沖天的火, 心中總是不得勁。當初百子尊者就差點活過來, 百子尊者的師尊,封龍道長的師弟, 會不會還有後招啊?
眉頭緊蹙, 靈璧的腳步慢了下來。
三百階, 瞧見那朱紅色的木門,她搖了搖頭,做好了心裡準備,才伸手拉住了門上獸首口中的鐵環,輕輕扣了三下。
幾息後,木門洞開,露出更加漫長的石階,靈璧看了一眼,認為自己根本就不該來修仙。憑她的美貌,那凡人的爹就該讓她去給皇帝做妃嬪。比起漫漫無期的長生來說,她更喜歡短暫的富貴。
還沒抬腳,一股威壓自天而降,壓得靈璧喘不過起來。
“逆徒,你可知錯?”
聲如巨雷,迴響震得靈璧耳朵裡頭轟隆隆的。
一手攔在眼前,靈璧歪著頭循聲望去。今次出去遇到的寒松和尚,一副好皮相生生被他兇巴巴的樣子給毀了。而眼前的這一位,比之寒松更甚。
來人肩頭扛著一柄巨劍,比起劍來,人就顯得極為清瘦了。偏偏脊背挺直,每走一步都是極硬的風骨,仿佛任天地崩於前,此人都不會為之所動。
面容也就是人間男子弱冠至而立間的模樣,年輕的很,也俊俏的很。如果說靈璧自認可以靠臉在凡間後宮攪弄風雲,那這位可以在凡間揭竿而起,並有萬萬人捨命相隨。
“師尊。”
再次嘆了口氣,靈璧垂下頭,低聲道了句:“知道錯了。”
“錯在何處!”
巨劍尊者不依不饒,一步步從台階上往下走。
“我不該抄近路去金杯秘境。”
真是什麼都逃不脫他的法眼。想靈璧堂堂一個金丹修士,活了也上百年,還要處處受管治,換了誰都不樂意。
“你還抄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