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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榮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好玩。”他想了一會兒,說道:“這樣也好,本來有些帳不方便讓別人看到,非得我自己來查才行。不過你不在外頭走動,也沒什麼利害關係,正好可以幫我一起核對,兩人做起來也快些。”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她點頭。

  世榮一拍手,笑道:“那好,咱們今天就來試試!晚上我會先帶些簡單的帳回來。”他又捏捏她的臉頰。“看看你是塊朽木呢,還是個可造之材。”

  薰兒卻叫道:“喂!話先說在前頭,我若做得好就罷了,若做得不好,最多不做就是,但你可不許再罵我笨!你要是再罵我一句,我就不理作了。”

  世榮笑道:“好好好,我不罵你,我只拉你的辮子!”說著,當真又扯了下她的長辮子。

  薰兒頻頻呼痛。

  說起帳來,薰兒倒是頗為精明,許多事只要對她講解一遍,她就能懂。而且最難得的是,薰兒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那些一家一家的帳本加起來也不少,但她只消核對過一遍,就大致能將店裡的大筆支出和收益來源,弄得清清楚楚,還能連帶書寫記錄,一絲不錯。

  世榮大樂。沒想到這個連丫頭都做不好的薰兒,原來適合做掌柜!

  ***

  外頭北風呼呼地吹著,還夾著大雪滿天紛飛。

  雖然這場雪從傍晚才開始落下,但這會兒地上的積雪卻已又厚厚地堆了一尺高,看樣子一時半刻還不會停呢!

  薰兒放下替世榮重新抄寫的帳本,揉揉肩膀,一面算算時間,心想這麼晚了,前廳的宴席也該散了吧!

  今晚雷老爺在府里大宴賓客,世榮自然也得做陪。

  薰兒猜想世榮和常興出門時一定不記得帶雪傘和燈籠,待會兒進院子一定就這麼淋一身的雪回來。“世榮這幾天好不容易咳嗽才好些,這麼一來,不就又要受寒氣了。”

  薰兒嘆了口氣,忽然心血來潮披上斗篷,提盞燈籠又帶了兩把傘,往前院走去。這場雪,把路上弄得又濕又沿,好不難走。薰兒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好不容易才走到前院大廳。一時瞧見常興和幾個面生的小廝在廊下說笑,想來是裡面那些貴客的跟班吧。

  常興見她走來,忙上前問道:“薰兒,你怎麼來了?”

  “我看這天黑又下著雪,怕總管和你回來時不好走,所以就給你送燈籠和雪傘過來了。”

  常興低聲笑道:“其實我也正愁著這事兒呢!”

  “宴席還沒散嗎?都這麼晚了。”她往燈火通明的前廳瞧了瞧,隱隱約約還聽見裡頭傳出些喧譁笑聲。

  “快了。剛才已有幾位先走,剩下的我看也快了。”

  正說著,只見世榮出來喚人,意外地瞧見薰兒,走上前去問道:“這麼晚了,你來這裡作什麼?”

  薰兒指指靠放角落的傘和燈籠,手裡把玩著辮子,說道:“你平常總嫌我侍候得不夠體貼、不懂事,所以這會兒我就給您送傘來了,不然回頭你摸黑又淋了雪回去,一定又要說我懶!”

  世榮瞪她一眼,忍不住笑道:“哎,這還差不多,你總算開竅了。”他拍拍她的頭。“在這兒等一下,裡頭就快散了,待會兒咱們一塊走。”

  薰兒聞到他身上的酒氣,皺眉道:“你不該喝酒的,咳嗽還沒好呢,喝酒又上火,夜裡又要咳起來。”

  “今兒個客人這麼多,我要是能推得掉就好了。”他才說完,又急忙回前廳招呼去了。

  薰兒嘆了一聲,只得在廊下候著。

  沒多久,果然見賓客們相繼告辭出來,幾個管事和小廝們忙擁上前去送客打傘。正好有兩個喝多了酒的男客,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嚷著要找茅廁。薰兒見別人都正忙著,便上前道:“兩位大爺隨我來吧!”她提著燈籠領著他兩人往屋後頭走。

  那兩位男客在後頭瞧著薰兒的背影,身段窈窕,長相貌美,就借著幾分酒意,口裡不乾不淨地調戲起她來。

  “好個乖巧的丫頭,你叫啥?我和雷老爺說一聲,跟他討了你回家去侍候我,好不好?”

  薰兒聽了,雖氣得火冒三文,但礙著人家是客,不敢造次,只得隱忍下來,低頭快步走著。

  沒想到對方卻得寸進尺,往前一伸手摟住她的肩,笑道:“走那麼快幹麼?害臊啊?我方才問你話,你還沒回答我呢!”

  “還用問什麼?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我著跟老雷打聲招呼。今晚直接帶回去不就成了。”說若也把手伸向薰兒。

  薰兒哪裡受過這樣輕薄,又驚又恐。“你們這是作什麼?快放開我!”她死命地想掙脫那兩人的糾纏。“快住手。不然我要喊了!”

  “喊什麼?喊你家老爺過來?那正好啊!”那人見薰兒急了,益發笑道。“來來來,別害臊,先讓大爺我香一個再說吧!”

  薰兒急忙揮手格檔,慌亂中將燈籠甩向那人。

  沒想到火竟燒著那人衣襟上的毛皮,迅速沿著褂子燒起來。嚇得他當場殺豬似的亂叫亂跳。“哎喲,著火了!不得了了,著火了,快來人啊!救命啊!哎喲,燒死人了,救命啊!”

  薰兒見狀,嚇得呆住。

  而另外一個人生怕燒著了自己,也不敢上前撲火救人,只跟著大叫:“來人啊,快來人啊!”

  世榮和雷老爺等人原在前廳送客,一群人聞聲趕了過來。幸虧世榮機警,忙將那人拉到廊外雪地里打滾,才將他身上的火滅了。

  “林老闆,您還好吧!沒事吧?”眾人忙上前探視,只見他穿的那一身昂貴的毛皮大農已燒得七七八八,裡頭褂子也完了。此刻全身雪水,凍得又溫又冷,頭勝也熏得烏漆抹黑的,狼狽不堪。“有沒有燒著哪兒啊?”雷老爺和世榮忙扶著他回前廳。

  世榮忙亂之間,一瞥見薰兒杵在附近,看著剛才那一幕,一臉木然。他心裡忽然有股不祥的預感,難道薰兒跟這件事有關?

  回到前廳,世榮忙命人準備熱茶和毛巾。

  林老闆驚魂未定,也顧不得燙嘴,便將那熱茶咕嘈咕嚕的一口灌下。

  “好好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雷老爺問道。

  “怎麼回事?”那林老闆還餘悸猶存,當下氣得瞪眼,抖著手指著門外,話也說不清。“都是那個丫頭,真給她害死了……竟拿火燒我……”

  “丫頭?”雷老爺忙問。“哪個丫頭敢這麼大膽?可能是一時滑了手吧?”

  世榮在旁己覺不妙。

  “什麼一時滑了手,她根本是存心的!”只聽林老闆顫著聲道,說道。“就是外頭那個……穿綠襖子,站在廊下的那個。”

  “對對對。”剛才在旁的宋員外也插口道。“那個丫頭可凶哩!連我也給她抓了一把。”他指著手背上的兩條血痕。“你們看看,哪家的丫頭敢這樣,這可不是造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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