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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去前我向服侍她的宮人打聽,“太皇太后最近身體如何?”

  “老祖宗身體還好,只是近日糊塗得厲害,有些認不清人。”

  雖如此說,太皇太后卻認得我。

  我走近行禮問安,太皇太后叫著我的名字,拉住我的手不放,眼角堆出幾道皺紋:“你也不說來看看我,鄞兒也是、儀兒也是,孝心都是放在嘴上的。我一個老太婆整日無趣,也沒人與我來說說話。”

  我鼻子發酸,勉強道:“皇祖母恕罪,以後鍾了一定多過來陪您。”

  “哎,罷了,知道你管著這樣大的家事不容易,什麼雞毛蒜皮的事不得操心,哀家也經過的。”

  太皇太后抿著嘴唇拍拍我的手,看樣子半點也不糊塗,“皇孫兒也忙,不知他最近舊疾還有沒有復發?還有那……阮氏、她的身子怎麼樣?我宮裡頭養的這幫子人哪,總是報喜不報憂,我成日在宮裡,只好做個聾子瞎子了。”

  “好,都好。”我一一應著,穩住聲音道:“皇祖母福澤深厚,旁人想求還求不到的。”

  說著話,來人稟報:“娘娘,胥大人來了。”

  太皇太后茫然問:“誰來了?”

  我道:“皇祖母,是胥筠。”

  “胥筠?胥筠是誰?”

  太皇太后不記得胥筠,見到胥筠的面,卻高興地將他拉到身旁,“剛才還念叨著你,此刻就過來了。今日事情不忙?”

  胥筠與我對視一眼,“老祖宗,我……”

  “你們兩個呀,我是怎麼看怎麼好。”太皇太后完全把胥筠當成了她的大孫兒,把我們的手疊在一起,笑眯眯道:“以後你們須伉儷攜行,互相扶持,鍾了這孩子我歡喜,你到什麼時候也不許欺負她。”

  胥筠微動眉心,垂眸應了聲:“是。”

  辭出瑞祥宮,胥筠臉上不知怎的有些紅,我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無事。”

  “是不是昨晚著了風寒?”我抬手覆上他的額頭,“可不是有點熱麼——”

  他的神情更古怪:“本以為,娘娘會因昨夜的話疏遠復塵。”

  我愣了一下,輕輕搖頭。

  縱使宮庭詭譎,我也從未疑心過他。風雲理應無跡,草木理應榮枯,胥復塵的存在本身,理應天清地寧,無需緣由。

  手背突被溫厚的手掌覆住,我嚇了一跳,胥筠溫雅的聲音難得一絲緊澀:“昨夜之談……你若真想離開,還有一條出路。”

  “復塵先鬆手!”

  他沒有鬆手,耳垂變得血紅,堅持把話說完:“褚國史上有過先例,真寧皇帝的秦皇后便是夫亡另嫁。你、你若願意,我向王爺請旨。”

  前一刻的慌亂化作冰火,凍灼我所有思緒。當下我甚至沒意識到,他把對我的稱呼都改了。

  他在說什麼?他瘋了嗎?

  雖是先例有之,然而若行此事,他非但不可能再留朝野,恐怕連洛城的一席之地都不再有。他怎肯拋棄自己的大好前途?

  況且復塵,我一向拿你作知己相重,你何出此言?

  胥筠卻說得極盡認真:“我的府邸雖不比皇宮,但願傾盡所有,護身畔之人歡心無憂。”

  這等委婉言辭,是他表達情意的極限了吧。從未設想胥筠也會說情話,聽到方知,出自他口中的情話,非但不荒唐,且十分動聽。

  連同清澈的目光,犖落的神情,幾將人心溶化。

  我艱難道出一句:“……這麼做,是為了引出李牧舟?”

  “不是。”胥筠輕輕鬆手,斂睫道:“是為了我的私心。”

  我心頭一悸,僵默良久,在不遲不迫的目光中垂下頭,“我需要考慮。”

  第74章 錯付阮郎

  眉如素入王府五年, 依舊是個二等侍婢,連近身服侍鄞王爺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這樣的距離正合適, 近身的人恩寵雖大,落在她們身上的目光也多,並不利於她行事。

  她很機靈,也很懂得隱藏自己,即使比之王府大多數女人都要漂亮, 可她從來不施粉黛, 盡力讓自己的存在感與她兩道淡似無有的眉鋒一樣, 能避過所有人的耳目。

  她也確實做到了。說到底是李弈城的眼光好, 他選人很準。

  她漸漸收集到鄞王爺的習慣與喜好,他愛喝的茶是蒙頂上清茶, 愛吃的糕點是吐芳齋的玫瑰酥, 天熱時慣穿繡蘭葉暗紋的輕衫, 下雨時就蹬著木屐於廊下靜立……林林總總, 不一而足。

  這些她都會一五一十報傳給李弈城,主子說了, 事無巨細, 關於這個人的一切,他都要知道。

  觀察得多了, 她也發現,偶爾,這少年會一改用慣的右手,用左手潦草羈灑地寫上一篇字, 再兀自冷笑著一把揉掉;或者突顯頑劣本性,用去了箭頭的弓矢拿小廝們試靶。

  甚至有一次深夜,她發現小王爺居然偷偷躲在後竹園裡練拳腳把式。

  最後這件事她沒有告訴李弈城,她對自己說,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眉如素覺得這種暗中窺視的感覺很好,因為她可以在王爺無所防備之下,發現他的各種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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