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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梁上君子,三哥才是行中狀元。

  當日我就像銀箏纏著我這般纏著三哥教我,他無奈同意後,叮囑我無論如何不可外傳,聲稱這是門派內的秘技。

  我沒有三哥那樣耳軟,任憑銀箏軟磨硬泡,硬是沒松嘴。

  想她如此好玩的脾性,哪一日若把皇宮大內翻遍,又是我的擔待。

  銀箏開始還鬧彆扭,被我一盤酸梅哄過來,又是說笑許久。

  不覺打過三更,銀箏懨懨地打哈欠,我讓她在眷璦殿留宿,銀箏卻道:“我還是回去吧,這等招搖若引來別人側目,恐對嫂嫂不便。不過與嫂嫂說話十分開心,下次我來,你別嫌煩才是。”

  我感激她的心思周全,笑道:“只要你不來纏我教你,我便不煩。”

  送走了銀箏,我也有些疲憊。

  梳妝檯前迢兒為我拆妝,將花簪放進梨木錦盒,她透過銅鏡看我,“我看公主是個簡單的人,是真心拿小姐當嫂的……”

  我抬眼看看她,又垂頭盯著那隻花簪,良久後拉過迢兒的手,“若我說沒想收買人心,這話顯得假。但我確是真心待她。“

  迢

  兒道:“我知道。”

  我將今日被司徒鄞刁難的事說了,看迢兒沉默下去,我笑容發苦:“我不介意在無人問津的冷宮窩一輩子,但哥哥的性命要保,鍾家的聲名也要顧。宮門似海,不是明哲保身便能了事……如果有朝一日我變了,迢兒,你只當從來沒有識過我。”

  迢兒抹了兩回眼淚,噎聲道:“小姐就是小姐,才不會變……”

  到底會不會呢?

  世殊事異,將來如何,我亦不能自知。

  為怕太過顯眼,銀箏來得不算頻,只是一來就鬧上大半日,正好讓宮裡熱鬧些。

  來過幾次她漸漸明白,司徒鄞待我實則不如外面紛傳的那般,不由替我不平:“想不到皇兄居然只當你為一個擺設,卻不識嫂嫂這樣的人是萬金難求嗎?我替你出頭去!”

  她幾次這樣說,我都連忙阻止。

  什麼萬金難求,也只有銀箏這樣直性的人才待我好,他日一文不值之時,只怕是身陷泥途,難以自救……

  “你若多嘴我便生氣了,讓皇上以為我聯合內眷邀寵,我的日子更難過了。”

  銀箏不甘,迢兒幫著勸了幾句,方才漸漸迴轉過來。

  這日清早從瑞祥宮請安回來,即使一路坐著軟轎,仍覺膝蓋被凍得僵硬。

  進了殿門,迢兒讓我移上暖炕,將暖手爐擱在腿上,又在鼎爐里加了好些炭,撥得火花嗞拉拉地響。

  北褚隆冬難過,我命值班的都不必在外苦守,進外殿暖和暖和。

  他們千恩萬謝,都擠在爐旁烤火,見我無意約束,偶爾低聲說笑幾句。

  迢兒捧來熱茶,嘆氣道:“這冷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下面的人大半得了凍瘡,再這樣下去,宮裡的凍藥怕都不夠用了。”

  我也嘆息,“不單咱們宮裡這樣,處處都是如此,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

  也或許,是我頭一次不在家裡過冬的緣故。

  迢兒愁眉苦臉,我強打精神逗她:“就你愛絮叨,夏天怕熱,盼著冬天,等漫天飄雪了又嚷著冷。你這麼個挑剔法,連老天爺也無可奈何了。”

  “這是人之常情嘛。”迢兒撅著嘴。

  “年有四季可不也是天之常理?”

  午飯後睏乏,想著小睡一會兒,殿外卻一陣吵鬧,其間一道媚厲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一個激靈,什麼困意都沒了,正在繡花的迢兒撂下針線,起身仔細聽了聽,回我一個警醒的眼神,“小姐沒聽錯,是應妃。”

  怕是來者不善。

  我這廂剛穿好靴子,秋水打帘子進來,神色緊張道:“應妃帶著一群人在凝碧園那顆枯楊樹下,中間也不知圍著個小丫頭還是小太監,正被應妃……用鞭子打。”

  我登時攏起眉頭,冷聲道:“她要教訓手下人,偌大個握椒殿盛不下?到我這裡髒我耳目,豈不是挑釁!”

  秋水遇到這等事向來謹慎,斟酌著說:“臘八那樁事兒,我們忘了,應妃卻還記著。今日她來,必然是為討回顏面。娘娘只作不見,隱忍一時,她也不敢明目張胆尋上來的,否則撕破臉皮……”

  迢兒大聲道:“都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這臉皮即使沒人撕破,自己也沒臉要了!”

  我冷笑:“不錯,鼓勢一弱,節節敗退。她敢在這裡馭下,就不怕別人看。跟我出去!”

  待我領人趕至凝碧園,才覺氣氛不大對勁。

  從我這裡看去,素白一片的雪地上飛濺了無數血漬,渾圓如珠,拖拉一路延伸樹下,觀之觸目驚心。

  應妃打得貫注,居然沒有注意到我們,一邊打一邊說些狂言穢語。

  我看清她手中揚起的火紅鞭子,又是一陣驚心。

  火蟒軟鞭,是只在古書上才有記載的殘忍兵器。鞭上每隔一寸環一圈倒刺,刺上又有倒勾,鞭打在肉上,非得連皮帶筋地勾下一層血肉不可。

  “應妃娘娘!”

  一聲之下,應妃停手看我,一愣後轉笑:“冬冷寒天,嫻妃怎麼有雅致出來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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