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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華容垂頭不語,沉默良久,抬起頭來,眼中迸出令人心驚的光芒:“姐姐,你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再也不要出現在王爺的面前!”

  藍徽容一愣,心中湧起恐慌,急道:“你這話是何意思?!”

  藍華容似是豁了出去,緊握住藍徽容的手,快速道:“姐姐,宮中今夜有大變,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藍徽容漸漸明白,驚道:“難道寧王他―――”提起真氣疾往室外奔去。  “姐姐!”藍華容急喚道:“太遲了!“

  藍徽容頓住腳步,回過頭來,藍華容輕輕搖頭:“姐姐,一切都太遲了,皇上此刻,只怕已歸天了!”

  藍徽容身形搖晃,面上血色全無,喃喃道:“難道,寧王竟敢弒父不成?他可不是皇上的對手啊!”

  藍華容愴然一笑:“姐姐,王爺既敢邁出這一步,自是做了周全的準備。你聽,外面的戰馬聲,定是王爺已經得手,正在調動兵馬。姐姐,你還是快走吧,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風聲過了再出城,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藍徽容最初的震驚過後迅速冷靜下來,搖了搖頭:“不,我不能走,孔瑄和侯爺他們還被關著,我怎能一人逃生!”

  藍華容眸中湧上妒恨之色,猛然上前推了一把藍徽容,喘氣道:“你這個笨蛋,你快走啊!你若不走,王爺平定局勢後,就會派人來押你。他心中只有你,肯定會逼你做他的皇后,你不做皇后便只有死路一條。我不能看著你死的,姐姐!”

  見藍徽容仍呆立原地,她憤聲道:“姐姐,你賴著不走,難道是想做皇后嗎?你若不走,王爺他,他豈會再看我一眼?!”她情緒激動,說到後面一句,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倚住桌子,淚水成串滑落。

  藍徽容默然片刻,心中有了計較,面上露出愕然和傷悲的表情:“我若這樣走了,王爺怪罪於妹妹,怎麼辦?”

  藍華容搖頭泣道:“不怕,我有了他的骨肉,他子息艱難,不會對我下狠手的。姐姐,我求求你,快走吧。你走了,王爺他,才會是真正屬於我的。”

  藍徽容也落下淚來:“妹妹這樣說,姐姐再不走,豈不是無恥小人。罷罷罷,我這就走,從此再不出現在寧王的面前,妹妹放心便是。”

  她走過來將藍華容攬入懷中,輕聲道:“多謝妹妹今日救姐姐一命,姐姐這就告辭,你自己多保重。”她放開藍華容,轉身向屋外走去,藍華容急道:“姐姐,王爺派了人在宅外看守,你這樣子是出不去的。”

  她取過一把油傘,上前拉住藍徽容的手:“你隨我來!”

  藍徽容點上外間兩名丫環的睡穴,與藍華容輕手輕腳走到屋外。寒風吹得藍華容一個冷戰,她緊緊握住藍徽容的手,走到東偏門前。

  雨此時已稍小了些,院中黑漆陰沉,藍華容從袖中掏出一塊令牌,放在藍徽容的手中,壓低聲音道:“這是自由出入禁宮的令牌,也可用來自由出入城門,是前幾日我領了聖諭入宮探望姐姐時,王爺給我的。姐姐出去後,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過幾天,一切平定了,你再用這令牌出城。現在我到門外吸引看守者的注意力,這右邊的圍牆,與對面陳府的院子圍牆僅一丈的距離,以姐姐的輕功,應可躍過去。姐姐,你看準時機,走吧!”

  她忽然伸手抱了藍徽容一下,又將她一推,頭也不回,向院門走去。藍徽容看著她纖瘦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惆悵與隱痛,但她也知形勢危急,迅速冷靜,悄無聲息地掠到右首牆下,攀上牆頂。  聽得藍華容拉開院門,聽得她與外面看守的侍衛們對話爭執,聽得她似是爭執中跌倒於地,外間巷中值守的侍衛不是擁過去就是轉頭去看。藍徽容將真氣提到極致,身影如暗夜幽靈,在雨中一掠而過,落入對面宅院之中。

  她趁著夜色,在陳宅中迅速穿過,由其南面的圍牆躍了出去,落足之地正好是陳家巷與京衛直大街的交叉之處。

  藍徽容在黑暗中默立了片刻,腦中急速思忖:現在宮中形勢不明,皇帝凶多吉少,寧王只怕已奪過禁宮的守衛權,他一旦掌控大局,篡位登基,孔瑄等人必是死路一條,再無活命的餘地。她越想越是焦急,一時竟不知該往何處而去。

  正呆立時,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藍徽容急忙隱入黑暗之中,只見大隊人馬自直大街衝過,街邊的燈籠映得清楚,這批官兵所著服飾竟是烈風騎的軍服。烈風騎向來為寧王所統轄,一直以來只在京城以西四百餘里地的文城駐紮,此時竟能出現在這京城街頭,看來華容所言不差,寧王早已準備妥當,此刻只怕已經得手了。

  她額頭汗珠滾滾而下,再想了片刻,強自鎮定,借著夜色的掩護,往允王府方向奔去。

  暴雨初歇,天空中飄著的是濛濛細雨,藍徽容的頭髮和衣衫漸漸濕透,沁骨冰涼,但她的心中卻如數團烈火在焚燒,焦慮如炭。

  她在夜色細雨中疾速奔行,還要不時躲過成隊的官兵,好不容易穿到城北允王府前,隱在小巷內探頭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允王府前,馬鈴甲冑聲叮噹作響,大批人馬正疾馳至王府門前,呼喝聲中,上千官兵團團將允王府包圍妥當。不多時有王府的侍衛出來查看,只聽得為首將領大聲道:“奉皇上旨意,允王暫禁於王府之內,所有人等,不得出府半步,違者殺無赦!”

  允王府的侍衛似是與官兵們起了爭執,那將領掏出一塊金色盤龍令牌,王府侍衛大驚,不敢再多言,縮回府去。

  藍徽容遠遠望去,認出那金色令牌正是代表皇帝敕令的金龍牌,見牌如見聖上,可用來代替皇帝手諭。她心中更驚,知簡璟辰已弒父成功,並拿到了天子虎符等物。

  她知已不可能借允王之力來抵抗簡璟辰,要想憑自己一人之力救出孔瑄、琳姨和侯爺等人更是痴心妄想,一時間,急得五內俱焚,六神無主。

  時間一分分流逝,藍徽容呆立於巷內,全身麻木,現在,該如何行事呢?該如何救出一眾人等呢?自己縱有令牌,縱是能返回皇宮之內,看到的只怕是皇帝的屍身吧!現在京城內已無人能與簡璟辰相抗衡,一到天明,他控制住局勢,等待孔瑄他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死亡”二字在她腦中不斷盤桓吼叫,她身軀隱隱顫抖,面色蒼白,一陣寒風颳過,她忽然眼睛一亮:對,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不管成不成,總得試一試!

  雨漸漸的止了,空氣清澈明淨,藍徽容的心也逐漸淡定下來。在這生死關頭,她的心中反而一片空靈沉靜,真氣盈動於體內,如一隻翩然掠過沙洲的絲鷺自城北直奔皇宮。

  待奔到皇宮偏西南宮牆根處,她探頭見正華門前人來人往,戰馬嘶鳴,大隊禁軍穿插調度,正華門前一將領正在持令大聲呼喝。藍徽容認得此人,正是簡璟辰手下的頭號將領段之林。  她看得片刻,咬咬牙,沿宮牆西面彎腰前行,不多時便到了皇宮西北角的一個小偏門,這偏門平常為運送皇宮污穢之物的驢車出入,守衛之人並不多。

  見門前站著數名禁軍侍衛,藍徽容想了一下,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力貫左臂,向遠處拋去。鐺啷之聲迅速引起了值守侍衛的注意力,大部分人往聲響地擁去,僅餘一人立於門前。  藍徽容再丟出一粒石頭,吸引這名侍衛向前走去細看,她悄悄掩近,提聚十成真氣,如九天鳳翔悄然落於他身後,右手食指和中指駢發,正中他腰間穴道,侍衛不及呼出聲來,已被藍徽容點住昏穴,迅速拖至黑暗之中。

  她以極快的速度從門前一閃而入,內息運轉,迎風縱躍,直奔向正泰殿。

  藍徽容自西華門經漱清宮,過承直門,穿過御花園,一路上遇到巡守禁軍,便往柱後或樹間一隱,輾轉多時,終到了正泰殿。

  正泰殿四周,靜悄悄地沒有一絲人聲,藍徽容在心中暗暗祈求上蒼保佑,簡璟辰急於布防兵力,來不及轉移,皇帝的屍身還在殿內。

  她在殿外停住腳步,用心聽了一陣,殿內外寂靜無人,只聽到院中樹葉在寒風中唦唦搖動的聲音。

  她呼出一口長氣,懾定心神,推開殿門。殿內,只余兩盞燭火,光線極為昏暗,藍徽容在殿內急尋數圈,未見皇帝屍身,心中大急,雙足發軟,正要轉身,忽聽得殿後一角的大櫃後傳出輕微至難以聽聞的聲音。

  她心中一動,急奔至殿後,移開大櫃,入目正見皇帝身軀僵硬,面如黃紙,橫倒於地。  藍徽容伸手探上皇帝鼻間,覺他氣息全無,心中一涼。咬咬牙,將皇帝從櫃後拖了出來,搬至殿中,跪於他的身邊,望著他僵冷的面容,心情複雜莫名。良久長嘆一聲,給皇帝磕了一個頭,低低道:“父皇,您說,這是不是報應?”

  她直起身來,輕聲道:“父皇,實是對不住您了,容兒得借您這軀殼一用。能不能保他們的性命,就要看寧王敢不敢冒損毀您遺體之險,他要掩人口實,總不能讓文武百官們看出您是死於非命。父皇,您雖將我們逼入絕境,但您一直對容兒甚好,容兒今日被逼無奈,您在天之靈,保佑容兒吧。”  見皇帝身軀斜倒,她伸手探向皇帝雙肩,欲將他放正,剛觸及皇帝肩頭,忽然又聽到輕微的嘶嘶聲。她初始以為是殿中的老鼠在掠過木樑,可再聽片刻,又不太象。她低下頭去,心中驚駭,只見皇帝右手的中指正在地上微弱地抓撓著,一下一下,極為緩慢。

  藍徽容不料皇帝氣息沒了後中指還能移動,猛然想起曾聽莫爺爺說過,武林高手的內功高到一定程度後,在氣絕之前能下意識封住一小部分內力于丹田之中,以求絕處再生。難道,皇帝此時也是如此嗎?

  她心中大喜,知此時,皇帝實是眾人能活命的唯一希望,她想了一下,努力回憶莫爺爺以前所授,取下頭上金簪,力注簪尖,狠狠刺入皇帝丹田之中。

  金簪深入皇帝丹田之中,藍徽容感覺到一股微弱的力量自金簪向外一泄,激得她身軀輕輕一震。正震悚間,聽到皇帝似是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驚喜下抬眼望去,正見皇帝微微睜開雙眼。  藍徽容急按住皇帝胸前大穴,向他體內輸入真氣,皇帝眼睛漸漸睜開,意識有所恢復,看清面前之人,嘴唇微張,藍徽容急俯下身去,隱約辨出皇帝說道:“刺-我-大-椎――”  藍徽容忙將金簪自皇帝丹田拔出,用力刺入他大椎穴中,皇帝身軀一震,吐出一口長氣,原本僵硬的面容漸漸有了一絲血色。

  藍徽容大喜,忙扶起皇帝上身,喚道:“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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