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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僧珍率領眾人一鼓作氣攻進敵人的大營,後方的陣營忽然遭到頑強的抵抗,呂僧珍率人包圍得水泄不通。容情小心地護衛在謝芳菲的身旁,低聲說:“是魔道中人。”謝芳菲想到秋開雨,渾身顫抖,他也在這裡嗎?呂僧珍吩咐弓箭手,一排又一排的弩箭漫天漫地she出去,許多人當場慘死。

  仍然有武功高強的人殺出重圍,闖出了箭陣,飛身朝高坐馬背、立於最前面的呂僧珍殺去。想要藉此要挾眾人,趁機逃出去。呂僧珍大喝一聲,眾人紛紛上前,雙方立即纏鬥在一起。那人一身黑衣,蒙著頭臉,身法靈活多變,武功高強。若不是劉彥奇已死,黑衣黑罩的模樣,謝芳菲差點以為此人就是他。

  因為在己方範圍內,弓箭手不敢放箭,那人更加肆無忌憚,出手招招狠辣無情,頃刻間已有多人死亡,逐漸向呂僧珍靠近。容情見機不妙,立即飛身上前,加入戰圈。謝芳菲擔心他的安全,在後面大喊:“容情,小心!”那黑衣人聽到謝芳菲的喊聲,驀地轉頭朝她這邊看來,一眼看見被眾人團團圍住、身穿男裝的謝芳菲。謝芳菲遠遠地看清楚那雙漂亮無比、閃著寒光的眼眸,倒退一步,竟然是明月心,怪不得要包得嚴嚴實實。

  明月心乍然下聽到謝芳菲的聲音,還以為是幻聽,待看見人群中的謝芳菲,瘋了一樣,不顧一切,拋開呂僧珍,不要命似的,拼盡最後的力氣朝謝芳菲殺來。謝芳菲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想著逃命卻往自己這裡殺過來,連連後退。容情一劍朝她刺來,明月心力戰之下,動作有所遲緩,肩膀上中了一劍,頓時血如泉涌。伸手捂住肩膀,突然停下來,將手中的劍往地上一拋,扯開面罩。眾人驚訝地叫出聲,萬萬想不到此人不僅是女子,而且如此美麗,堪稱人間絕色。

  第七十八章

  料得年年斷腸處

  呂僧珍也大為吃驚,沉聲說:“明月心,竟然是你!”明月心對其他人視而不見,狠狠盯著人群中的芳菲,眼中的仇恨讓謝芳菲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恨成這個樣子,那眼神比嗜血的野獸還可怕。明月心咬牙切齒地說:“謝芳菲,你竟然沒有死。謝芳菲,你竟然沒有死!”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話,然後無緣無故地哈哈大笑,神情恐怖。

  笑完後,眼中流出一滴一滴的眼淚,魂斷神傷,萬念俱灰。眾人看得頗為心酸,忍不住有些同情她。明月心一手擦乾眼淚,恢復水雲宮“右使”的冷酷,恨不得將謝芳菲生吞活剝,拆皮煎骨。謝芳菲明知道她已是階下囚,沒有什麼威脅,可是心裡不由自主覺得害怕,惶恐不安,像暗中被野獸盯上的感覺。

  呂僧珍最先恢復過來,淡然問:“明月心,秋開雨呢?他怎麼當起縮頭烏龜來了,喊殺聲打到這裡也不露個面。”謝芳菲聽見秋開雨的名字,黯然神傷,垂頭不語。容情悄悄走到她身邊,握緊她的手。謝芳菲仍然覺得冷,透骨透心的冷。秋開雨是隱藏在她身後的影子。

  明月心聽到秋開雨這三個字,忽然又激動起來。看著呂僧珍冷笑說:“他如果還在這裡,江陵早就破了。你還能站在這裡和我說話!”呂僧珍也沒有生氣,揮手讓人將她帶下去。明月心沒有走,死死看著謝芳菲,挑釁地說:“謝芳菲,他為你瘋了,你難道不想知道他的消息?”謝芳菲木然地看著她,遲緩地說:“你說什麼?究竟誰瘋了?”明月心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下來,大叫說:“他瘋了!秋開雨瘋了!他以為你死了,終於還是瘋了!什麼都不要,就這樣走了!”

  就算贏得天下又如何?最心愛的人已經死了!秋開雨明白得這樣晚,等回過神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所以,只好瘋了!

  謝芳菲覺得天地忽然就塌下來,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虛幻。撥開人群走到她身邊,囈語般地說:“他怎麼會瘋!他這樣的人怎麼會瘋!你一定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明月心恨聲說:“我也不相信他會瘋,可是的的確確是瘋了!不然,為什麼突然鳴金收兵,為什麼突然兵敗如山倒,為什麼突然什麼都沒有!而謝芳菲,你竟然沒有死!他因為你瘋了,你竟然沒有死!”

  眾人乍然下聽到秋開雨瘋了的消息,全都不敢相信,直愣愣地看著明月心。謝芳菲抬眼看著她,只懂得搖頭,連聲說:“明月心,我不會相信你的,我不會相信你的。”明月心盯著她,繼續說:“我們正在組織最後一輪的進攻。他上一刻還好好地站在觀戰台上,平靜無波地觀看戰爭的進展情況,和平時沒有任何的不同。下一刻突然就瘋了。毫無預兆地出手,見人就殺,瘋魔癲狂,什麼人都認不出來。魯休烈和蕭惠訓全部死在他的手下。然後他什麼都不顧,拋下一切,就這麼走了。他不是瘋了,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見他不成樣子,追了出去,他連我也要殺。我閉上眼睛等死的一剎那,突然大叫‘謝芳菲’這三個字,他像受雷擊中一般,也不記得殺我,突然間,失魂落魄,瘋瘋癲癲,轉眼就不見了。謝芳菲,你活著,我爭不過你;沒想到你死了,我輸得更慘,還要借你的名號保命。謝芳菲,他到底瘋了!什麼都不要,就這麼走了!水雲宮、魔道、天下,統統都不要,就這麼瘋了,走了!我要殺了你——”神情猙獰,說不出的寒冷恐怖。

  謝芳菲聽得吐出一小口鮮血,面色灰白,眉眼間隱隱呈現黑色,說不出話來。眾人立即扶住她。明月心終於騙得大家對她失去防心,驟然發難,右手寒光一閃,一根細若發尾的銀針勢如閃電朝她眉眼中心she去。容情對她早有提防,一閃身,雙手夾住銀針,冷冷地看著明月心,說:“明月心,你好歹毒的心腸!”眾人的刀劍齊齊往她身上招呼。明月心渾身是血,氣息奄奄。謝芳菲勉強站起來,看著她,有氣無力地說:“明月心,你不用恨我,我沒有比你好多少。他瘋了,我差不多也瘋了。你恨我做什麼,我這一生,都瘋了。”

  明月心看著慢慢走近的謝芳菲,暗暗凝聚全身的真氣,突然使出一招與敵偕亡的招式,全力向謝芳菲撲去。容情截住她用盡全力的一擊,踉蹌後退,嘴角流出一絲一絲的血跡。明月心真正的殺招卻是手上擲出的火藥彈。前兩次全是誘敵的招數。她早就抱著和謝芳菲同歸於盡的決心,等到最後一刻才使出撒手鐧。料定容情此刻身受重傷,自顧不暇。容情見她手中拋出的火藥彈暢通無阻地朝謝芳菲飛過去,心知不妙,奮起餘力,不顧一切起身撲倒謝芳菲。

  “砰”的一聲巨響,煙霧迷漫,空中立刻充滿了濃烈的血腥味。容情後背血流如注,沿著身體汩汩而流,一下一下滴在地上,渾身鮮紅恐怖。五臟六腑皆碎,三魂七魄俱滅。謝芳菲因為火力衝撞的關係,受了震盪,跟著也吐出一口血,氣息奄奄。煙霧慢慢散開,待看清楚容情的慘狀,駭然失色,掙扎著撲到他身上,喃喃叫著:“容情,容情,容情……”看著他的後背,邊哭邊用手死命堵住,鮮血依然從她指fèng間無聲無息地流出來。一隻手不夠,就用兩隻手,用盡全力捂住,當然無濟於事。謝芳菲害怕得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在抖,手在抖,心也在抖。此刻,只要血能停住,用她的命來換她也毫不遲疑。

  容情微微地搖頭,張了張嘴,想要說話,用盡餘力仍然沒有說出來。謝芳菲緊緊抱住他,親著他沾血的唇,顫抖說:“我知道,我知道。先不要說話,快運氣護住心脈。”臉上是濕的——淚水浸的;身上也是濕的——鮮血染的。謝芳菲抬起頭大吼:“大夫呢,大夫呢!”眾人才回過神來,立即有人找來軍醫。那軍醫被拖著沒命似的趕來,看了看容情的傷勢,對呂僧珍搖了搖頭,表示無力回天。一句話不說,站在一邊。

  謝芳菲看著無動於衷的軍醫,大怒:“趕緊施救呀!”那軍醫想要說出實情,呂僧珍一手制止了他,使了個眼色,命他上前。那軍醫只得硬著頭皮為容情止血——止了血也沒有用,脈搏逐漸微弱,幾不可聞。謝芳菲見他皺眉搖頭,又急又怕,冷颼颼地威脅說:“容情若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不用活了。”謝芳菲以前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無理霸道、糙菅人命的話。那軍醫驚恐地看著謝芳菲,臉色大變。

  謝芳菲沒有再理會其他人,用手抬起容情的頭抱在懷裡,挨著他的臉摩挲著,眼淚滴在容情的嘴唇上,哽咽說:“容情,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我們,我們還要——”說不下去,她自己一口氣先卡在胸口裡,出不來,進不去。心口裡壓著一塊千斤重的大石,喉嚨里還堵著一塊。容情的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謝芳菲,無比的專注,海一樣的深情,似乎是世界的盡頭,就這樣燃燒他剩餘的生命。他心裡也知道是最後一次,所以要看清楚,一絲不漏,死也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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