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吳有借這個藉口,舉城搜捕蕭家的人。蕭融小弟一時不察,被捕處死。蕭宏、蕭秀、蕭恢等小弟提前得到消息,逃了出來。吳有派人四處搜查,懸賞通緝。眾位小弟東躲西藏,吃了許多苦頭。我暗中派人找到他們,藏在府里。等形勢鬆緩下來,就將他們送過來了。”

  蕭衍搖頭:“大哥完全是愚忠。蕭寶卷哪裡像個君王!大哥怎麼會如此糊塗。”眾人都沒有說話,對蕭懿的行為不予置評。謝芳菲心裡暗暗地想,愚忠到如此地步,簡直駭人聽聞。蕭衍沉著臉說:“這個吳有越來越讓我吃驚。手段一次比一次厲害,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害得我蕭家骨肉分離,家破人亡。將來攻入建康,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他,不將他千刀萬剮難以消我心頭之恨。”

  謝芳菲聽得蕭衍發這樣的毒誓,心驚肉跳。上次左雲偷偷潛進雍州,費盡心思,空手而回。這次,秋開雨終於將矛頭直接對準蕭衍本人。一出手,深謀遠慮,雷厲風行,牽連眾多。謝芳菲十分矛盾,有苦難言。

  吉士瞻對吳有也不了解,皺著眉頭問:“這個吳有究竟什麼來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整個建康玩弄於股掌之間。”蕭衍回答:“我調查過他的來歷,沒有什麼問題。如今看來,此人大不簡單。”

  徐勉欲言又止,神情迷惑。蕭衍見了,說:“徐長史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徐勉面有難色,仍然沉吟不已。蕭衍會意,笑說:“你放心,這些都是我的心腹手下,數年來跟著我出生入死,不知經歷過多少苦難。我連他們都不相信的話,還相信誰呢。有什麼話,儘管說好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絕對相信他們。”

  徐勉有些尷尬,抱拳說:“不是我不相信大家,而是事關重大,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純粹是一些猜測。”蕭衍見他面容嚴肅,鄭重其事,忙問:“究竟發生什麼事?”徐勉猶疑了半天才說:“這個吳有恐怕是魔道中人。”一語驚起千層浪,眾人皆驚。謝芳菲愕然地看著他。

  看著眾人全都疑惑地看著自己,徐勉慢慢地解釋:“魔道中人行事詭異難測,不過亦有鐵錚錚的漢子。我知道有一個叫單雄的人,行為固然乖張,有違常理,卻胸懷坦蕩,不是宵小之輩。

  “據說他有一陣子被魔道中人追殺,後來不屑於躲藏遮掩,光明正大地站出來。打鬥間大聲說:‘不要以為躲進皇宮就萬事大吉,蒼天自然有眼!’話還沒有說完,人已經死了。我有個手下正好藏在附近聽到了,他也知道一點魔道的事情,覺得事有蹊蹺,就和我說了這件事。一開始我也覺得茫然無緒,不知所云。可是看那吳有的行事手段,和魔道中人很有幾分相像,詭譎難測,心狠手辣,不留餘地。我想起單雄臨死前的話,不由自主地就想到吳有身上去了。越想覺得越有可能。”

  眾人一時無語。蕭衍仔細思索了一遍,說:“雖然調查過他的來歷,難保不是假的。如果真是假的話,心機就太厲害了。行事如此小心謹慎,他的來頭就越驚人。吳有這個人,一定不能輕視。”

  吉士瞻在一旁分析:“聽了徐大人的話,我認為這個吳有極有可能是魔道中人。魔道中人近年來活動頻繁,野心勃勃。尤其是秋開雨,聽說他現在已經統一了四分五裂的魔道,一盤散沙的魔道在他的統領下空前的團結起來,力量驚人。依秋開雨的野心,遠不止統一魔道那麼簡單。他如果想插手天下的事,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在朝廷內外穿插jian細臥底。我甚至懷疑,這個吳有就是秋開雨的人。只要想一想,事實真是這樣的話,秋開雨等於間接控制了整個南齊。蕭寶卷如此昏庸無能,正好成了聽命於他的傀儡。”

  蕭衍猛然站起來,咬牙切齒地說:“秋開雨,一定是秋開雨,總有一天我會讓他碎屍萬段,不得好死!我現在才想起來,蕭寶卷處決六貴的手段太厲害了,時機拿捏得分毫不差,一個陷阱連著另外一個陷阱,行動迅速,乾淨利落。短短几個月,將託孤大臣殺得乾乾淨淨。還有飛書向大哥求救這件事。蕭寶卷對我一向猜忌,放著那麼多的手握重兵的刺史皇族,怎麼單單向大哥求救呢?原來有人在背後挑撥離間,煽風點火。這樣看來,蕭寶卷受人唆使,一開始就沒安過好心。可嘆大哥到死還在為他賣命!”

  徐勉接著說:“不僅如此。尚書右仆she江祏和侍中江祀謀反的時候,建康城裡魔道的人特別多。還有左雲,也在建康,有人親眼見過他。軍隊裡偷偷的有謠言,說蕭遙光不是自殺死的,是被人一掌打死的。蕭遙光老jian巨滑,怎麼會不留後路呢?說他自殺,我也不信。”

  王茂這個時候忽然說:“蕭遙光當年發動整個雍州的兵力擒殺秋開雨,秋開雨怎麼咽得下這口氣!蕭遙光如果真的是被人一掌打死的,殺他的人一定是秋開雨。除了他,別人沒有這樣的本事。”

  蕭衍憤怒地說:“這個秋開雨,我絕不會放過他。吳有是魔道中人,八九不離十。蕭家人的命不但要蕭寶捲來還,還要秋開雨血債血償。”蕭懿的死使得蕭衍和蕭寶卷公開對立。

  謝芳菲冷汗涔涔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秋開雨就是吳有這件事,還有左雲秘密潛進雍州一事,她始終沒有說出來。不管蕭衍對別人怎麼樣,對她一向信任有加,關心備至,猶如兄長,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他收留了自己。謝芳菲愧疚不已,內心受到強烈的譴責,折磨得她日夜不安。

  謝芳菲終於受不了自己的譴責,心口裡像進了沙,跳一下硌一下,到處不舒服。她懊悔無措之下問容情:“如果一個人良心不安,怎麼辦才好?”這麼沒頭沒腦的問題,容情自然回答不了,問:“良心不安?誰良心不安?怎麼了?”謝芳菲開始沒有回答。可是她實在受不了,熬不住了,嘆氣說:“我,是我自己良心不安。”

  容情見她眉宇間時時流露出難以排解的愁悶,問:“芳菲,你因何事耿耿於懷,放不開呢?”謝芳菲垂首搖頭,低聲說:“不是耿耿與懷,是我自己看不起我自己。我明知道不該怎麼做,可是,可是還是這麼做了。為人做事最緊要的東西,我都丟棄了。我大概是瘋了。”

  容情笑著寬慰她:“芳菲,不用這麼自責。你明知道這樣不行,還是這樣做了,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你受了這麼多的煎熬,已經夠了。事情哪裡有絕對的對與錯呢。就算做錯了,人生在世,哪能不犯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謝芳菲依舊愁眉不展,說:“容情,我不知道我下次還會不會繼續犯這樣的錯誤,我阻止不了自己。我試過了,還是不行。這是最可怕的。我心裡似乎欲罷不能。我,我,我大概是瘋了。”

  容情更加的糊塗,什麼事情這樣的複雜,不解地問:“芳菲,我還是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事情?”謝芳菲想說又說不清楚,掙扎了半天,無力地說:“你還記得上次左雲偷偷和丁老爺密謀一事嗎?我一直瞞著大哥。”容情愣了一下,隨即說:“原來就是這個事情啊。沒有說就沒有說吧,不用這麼自責。你不是已經幫大人順利解決了這件事情嗎?說不說有什麼關係。”關係大著呢。蕭衍如果知道雍州民變秋開雨也參與其中,左雲可能離不開雍州。雍州完全在蕭衍的掌握之下,要殺左雲絕不是難事。

  謝芳菲黯然,搖頭:“不只這些,不只這些。我實在不應該。我怎麼能這樣做!”容情漸漸明白過來,其中牽涉到蕭衍和秋開雨的鬥爭。芳菲夾在中間,左右不是,坐立不安。謝芳菲用手撐住頭,喃喃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心裡很不安,我已經不是謝芳菲了。”

  容情輕撫著她,柔聲說:“不用自責內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沒有真正做過什麼十惡不赦、不可原諒的事情,就當做沒有發生過好了。”謝芳菲聲音哽咽:“容情,我試過了,可是做不到。”容情拍著她,慢慢說:“我有一個辦法。你只要想,這些事是你自己的秘密,不想說出來,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就可以了。沒有什麼不安的,誰都有不想說出來的事情。”

  謝芳菲愁腸百結,聽容情這麼一說,稍稍寬解。誰都有秘密,就當成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秘密吧。都過去了,徒然折磨自己。她這樣口問心,心問口地一陣調整,果然舒暢了許多。容情什麼都不問,半句責備的話都沒有,一味地袒護自己。謝芳菲感動起來,抓住他的手說:“容情,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現在沒那麼難受了。”

  容情笑說:“想通了就好了。我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情,鑽進去,就出不來。可是轉個彎,退一步,海闊天空。”事情仍然沒有解決,謝芳菲的內疚暫時算是壓制下來了。但是,治標不治本。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