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你怎麼有空來華國了?”

  克里斯神色不改,輕描淡寫:“我不是退出古典樂壇了嗎?就世界各地到處走走,以前都是在世界各地的樂廳遊蕩。”

  “你在華國如果缺嚮導,可以來找我和任。”

  “謝謝,不過我更喜歡沒有目的的遊蕩,沒有計劃的旅途才有驚喜。”

  沈殊聳了聳肩:“那我很遺憾。”

  兩人說了會兒話,沈殊邀請他去慶功宴,克里斯·西弗爾特笑著回絕了。

  “謝謝邀請,不過好歹也是前男友,也該迴避下?”

  沈殊想起有人說過,如果兩個人可以面不改色提起從前的事情才是真正放下。

  ――――――

  九月初,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秋意未濃,夏日的明艷顏色猶存。

  克里斯·西弗爾特離世於德國柏林。

  他的生命璀璨起始於柏林,掩息於柏林。

  第73章 德國鳶尾

  德國前幾年就通過了安樂死的立法。

  ALS雖然是不治之症, 但卻是慢刀子割肉,慢慢消磨,教人一步步失去知覺, 眼睜睜看著自己死去。

  最終身體動彈不得,只剩靈魂清醒。甚至就是求死, 拼勁靈魂叫囂也無人知曉。

  所以一部分病人會在晚期臨近失去知覺之時,選擇安樂死。

  但這個過程如果控制得好, 至少還能拖好幾年。

  這只是個很平常的日子, 柏林飄著近乎看不見的雨絲, 遇在雨傘上甚至沒有絲毫觸感, 只是微微潤濕的空氣寒意逼人。

  柏林從八月底開始就轉寒,如今確實已經是有幾分冬日的肅殺意味。

  沈殊穿著純黑的小禮服,外搭過膝黑色風衣,長發用黑色紗緞盤成丸子頭固定在頭上, 黑色翻羊皮短靴的鞋跟很低。

  整個教堂濟濟儘是人, 卻一絲聲響都沒有。

  沈殊神情恍惚, 聖父禱告的聲音飄渺遙遠好似從另一個緯度的空間傳來, 他手中觸碰著那口漆黑光亮雕花精美的棺材被白色德國鳶尾所簇擁,夾著幾支很深的藍紫色德國鳶尾, 上面的十字是鑲嵌進去的乳白色大理石。

  恍然隔世,恍然昨日。

  明明他還說著要週遊世界的話,明明他還笑著送她花,明明他還眉眼生動。

  乍然之間,就沒了生息。

  所有史詩級別的輝煌璀璨, 一瞬成了史詩。

  心口如同銼刀相磨,鈍鈍地痛。

  眼眶酸澀許久,淚水終究奪眶而出。縱然早已沒有旖旎的心思,克里斯依然不可置疑是她此生此世難得的知己。大抵靈魂有相似之處,於她而言,克里斯的心思分毫畢現,昭然若揭。

  不過是她一直下意識不敢直視而已。

  ALS縱然不是絕症,但於克里斯和鋼琴盤根錯節生長交繞在一起的人生而言,不能彈鋼琴就已經是絕症。

  他對音樂一片超乎旁人的赤誠,也就更加決絕。何況他那般傲氣的人,怎麼可能願意那般卑弱地活著。與其煢煢而生,不如從容赴死。

  沈殊咬著牙關,肩膀都有些發抖。

  能夠走進的教堂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古典樂壇的面孔。

  幾乎所有人的眼眶都是紅著的。

  他是傳奇本身。

  一般而言,葬禮上是由牧師或者神父來致悼詞,也有由死者的親人或者朋友或者比較有名望的人來致辭的例子,比如美國前總統里根先生的葬禮上,就是大小布希致辭。

  致辭的是盧卡斯·第奇。盧卡斯在古典樂壇的地位與克里斯相當,兩人關係也是很好,由他致辭也算是恰當。

  “他擁有格外赤誠炙熱的靈魂,所以他為我們帶來的聲音擁有不容置疑的力量……”

  語言這種東西一旦掌握就是刻入骨髓融入血脈的,擱置再多年都依然熟悉。

  沈殊前一天來的時候,辦理酒店入住手續的時候舌頭還有點打結找不到位置,而現在盧卡斯每一個詞彙每一處語法都清晰無比。

  “……他無法永生,但他的音樂不朽,讓我們一起用樂聲歡送這位偉大的朋友,讓他壯麗盛大的靈魂在處處弦音的天國繼續明亮。”

  追思曲是莫扎特K626號作品,演奏者是柏愛。

  西方的葬禮沒有華國哭喪的習慣,氛圍保持絕對的肅穆,即便沈殊和幾個人已經哭到有點喘不過氣,卻仍然沒有出一絲聲響。

  演奏完畢,棺材連著德國鳶尾一併被抬上靈車,搬動搬動過程中紛紛揚揚一路落下德國鳶尾。

  走出教堂才發現,教堂外已經匯集了不少人。

  從教堂一直到墓地的路上,零零散散都有人拿著白色的花束等在兩邊。

  葬禮是最古老最傳統的土葬,漆黑的棺材放進新挖的墓中。參加葬禮的人依次有序地將手中千姿百態又儘是白色的花束扔到棺材上。純白的德國鳶尾與各式各樣的白花漸漸覆蓋住了整個漆黑棺面。

  然後一簸土、一簸土,灑在花瓣間,又漸漸蓋住了花瓣。

  沈殊全程沒有移開視線。

  他真的走了。

  微微的風吹在被淚水浸濕的臉頰上,割得生疼。

  一張白色手帕遞到了她的傘下,抬頭一看是克里斯·西弗爾特的母親。她身上穿著C家黑色的小禮服一如既往地優雅得體,黑色的蕾絲手套上白色絲帕泛著啞光。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