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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清遠坐在辦公桌後面,手裡拿著一本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只覺得書本上的鉛字一個個地跳動起來,在對看自己做著千姿百態的鬼臉,他的思緒也就跟著這些鉛字忽上忽下,飄飄悠悠。

  正在這時,桌上的電話機猛響起來,響的驚心動魄。劉清遠拿起話筒,剛喊了一聲“喂,哪位?”電話那邊便響起一個焦急的聲音,一聽就是老同學王連甫:“哥們,說話方便嗎?”劉清遠嗯了一聲:“什麼事搞的這麼神神秘秘的啊,嚇了我一跳。有事你說吧,辦公室里只有我一個人。”

  王連甫喘的厲害,就像是剛剛跑了很長路似地:“告訴你一件事,你可一定要撐住——阿炎不見了。”

  劉清遠差一點把話筒扔到地上:“什麼時候?”

  王連甫說:“今天早上。早晨你嫂子喊阿炎吃飯,卻發現她早就沒影了,行李都拿走了,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你嫂子挨家挨戶地去問鄰居,都說沒有見她,顯然是一大早就離開王莊了。你嫂子又到鄉里給我打來電話,我接著就跟你打電話,你卻整個一上午都不在辦公室。老同學,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你嫂子說了,上個星期天把你送走了之後,阿炎的臉色很難看,連晚上飯都沒有吃。”

  劉清遠沉默了半天:“也沒有發生什麼事。阿炎懷了我的孩子,我勸她打掉,她沒有打,偷偷地留下來了,再過兩個多月就要生了。”

  王連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唉,你呀。事情我給你說了,對不起哥們,我們沒能照顧好阿炎。我說你還是去找找她吧,懷了八個月的身孕,可別出了什麼事。”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

  劉清遠放下電話,把手裡的書本一扔,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呆了好半天,才從臆症中清醒過來,夾起皮包出門往樓下跑,衝著辦公室喊:“阿福,阿福,拿上車鑰匙,跟我出去一趟!”

  兩個人驅車來到以前阿炎擺早餐攤的巷子口,找到阿炎姑媽的家。又到秋末冬初了,巷子口的小吃攤早已不見了蹤影,巷子口冷冷清清的,不見一個人影兒。阿福把車子停在巷子口的拐角處,上前敲響阿炎姑媽家的大門。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大門開了,姑爹那張蒼桑的老臉出現在門後:“你們這是找誰呀?”

  阿福說:“我們是阿炎工作的招待所的領導,發現阿炎不見了,就過來看看,她是不是回到了這裡。”

  阿炎的姑爹擦了擦雙眼,滿腹狐疑地看著門外這兩個衣冠楚楚的人。

  劉清遠向前走了兩步:“大叔,你不認識我了嗎?我以前經常在咱們的早餐攤上喝米粉的,喏,那個下雨的早晨,我還是在咱們家裡吃的早飯哩。還有,阿炎就是我給介紹到招待所去的呀。”

  姑爹盯著劉清遠看了一會兒,這才哼哼著說:“這麼說,阿炎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你們這些喪良心的當官的,小心報應!”說著把手一揮,就要關門。

  阿福上前一步,用左腿頂住大門,把拳頭一揮:“你這個老傢伙,怎麼不說理呢?”姑爹下得一縮脖子,大門被阿福頂開了。

  劉清遠把阿福扯了回來,上前和顏悅色地說:“大叔,你誤會了,我們就是組織上派來解決阿炎的問題的。阿炎跟別人談戀愛,那個男的發現惹了禍,就跑的沒影了。我們不能讓阿炎這個好姑娘吃虧不是?就想找到她,一方面是給她討回公道,賠償損失;另一方面是想給她在城裡再安排一個工作,正式的,正式工。”

  姑爹翻著眼白,半信半疑地問:“你說的是真的,真是代表組織上來的?”

  劉清遠向巷口一指:“你看,我的車子在那裡停著呢。不是組織上,誰能坐著專車來你家呢,是不是老人家?”

  姑爹嘆了一口氣:“唉。這個孩子,她是沒有福氣啊!”

  劉清遠心裡一緊:“這是怎麼說呢?聽您的口氣,阿炎是回到過這裡來的呀,她在哪兒,您一定讓我見見她。”

  姑爹說:“我就說哩麼,這個孩子沒有福氣。你們要是早來一個鐘頭,也能把這些話當面說給她聽了呢。她是前半晌回來的,挺著個大肚子,還提著個大箱子,看著可憐人啊。她姑媽問她咋了,她就是一句話也不說。最後給留下一些錢,說是給姑媽看病和表弟上學用,接著就要走。她姑媽留不住,就往廠子裡給我打電話,讓我回來送她去車站。可當我回到家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趁她姑媽不留神自己跑了,我都沒有趕上見她哩。”

  劉清遠聽完,就鐵青了臉,回身沖阿福喊:“走,去車站。”

  姑爹在後面喊:“唉,我說你這位領導同志。阿炎走了,你要不把她轉正的指標讓給我兒子?他也老大不小了,上學反正也不中。”

  劉清遠頭也不回地說:“這個我說了也不算,回去研究一下再說吧。”就鑽進轎車,一溜煙地奔長途汽車站駛去。

  夕陽西下,初冬的濱海市長途汽車站一片蕭索。幾輛老掉牙的中巴車在廣場上停靠著,十幾個穿著軍大衣和破舊棉襖的鄉下人散布在那裡,手裡提著人造革的皮包或者挎著包袱,正在擁擁擠擠地買票上車。阿福停好車子,和劉清遠分頭到售票口和侯車廳轉了一圈,回頭又挨個地登上每輛長途車查看,沒有看到阿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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