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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燕牽著兒子劉遨,走了過來說:“你先進去吧,剩下這個我拎著。”騰出一隻手來,去幫阿福拿那個放在後備箱最裡面的小包裹。那包裹很輕,裡面裝的是麵包和餅乾,一拎就拿了出來。但那包裹的底部有些油漬,粘著一條雪白的新毛巾,也一起帶了出來,掉落在地上。常燕彎腰揀起毛巾,見上面染著一片黑紅的血漬,就不由愣在當地了。

  第8章 明查暗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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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山上回來的第六天,劉清遠的母親就回到鄉下去了。孫子劉遨六歲了,到了上學的年齡,用不著天天看著了。最主要的是,家裡的老伴身體也一直不好,這麼長時間沒有人照顧,也不知道過的怎麼樣了。

  這幾年老爺子只來過城裡兒子家兩三趟,每次都是想把老婆子接回鄉下的,但每次看到孫子,又不提這事,最後一個人坐長途汽車回去。

  劉清遠本來每次都是極力勸老爹留下,跟母親一起在城裡住的,但老爹死活不干,說不習慣爬樓,不心習慣城裡的生活。老爺子喜歡抽旱菸,抽起來滿屋子都是嗆人的煙霧,常燕每每皺起眉頭,雖然嘴裡不說什麼,但那臉色老爺子是看的很清楚的。

  在農村老家,抽完一袋旱菸,隨便找個地方就能把菸灰磕掉了,在鞋底上、門檻上、杌子腿上啪啪一磕,就宣告灰飛煙滅,但在城裡不行,老爺子找不到磕菸灰的地方。有一次老爺子吸完一鍋煙後找不著地方磕灰,兒媳婦常燕見他在客廳里提著菸袋轉圈,就找出劉清遠用的玻璃菸灰缸讓公公用。老爺子用他的銅煙窩往上一磕,菸灰缸碎成四片。看著常燕默不作聲地收拾玻璃殘片,老爺子一聲也沒吭,但心裡網著一個疙瘩,吃完午飯也沒有多坐,急忙燎火地回鄉下老家去了。

  從那以後,老爺子再也沒有到城裡來過,只在家裡掐著指頭算著孫子長大上學的日子,好等著老婆子脫開手,快點回到鄉下來,老兩口還像以前那樣平靜地過熱乎乎的莊稼人日子。雖然老兩口也經常因為飯多了湯少了菜咸了地閒磕牙,但那種日子過的愜意啊!

  於是,終於算計著孫子該到上學的年齡了,老爺子肚裡憋了好幾年的疙瘩才算終於解開。這個禮拜天的一大早,老爺子就把銅菸袋插在腰裡,沿著河堤走了五里路來到王莊,找到從城裡回鄉下歇假的王連甫。王連甫見劉老爹上門,又是讓座又是倒茶,又讓老婆做幾個菜燙壺好酒,一家人好一頓忙活。劉老爺子水也不喝飯也不吃,只摞下一句話:“你給清遠帶個信,讓他娘快點回家來。告訴他說,再過三天不回來,他爹就要死了。”說完這句話就走出王莊,又沿著河堤走回家去了。

  星期一接到王連甫帶來的口信,劉清遠知道老爹的倔脾氣犯了,沒有辦法,只好和阿福開著小轎車把親娘送回老家。阿福不經常回家,把車子停在劉家門前的胡同里,就回自己家去看老婆孩子去了。

  劉清遠帶回一些滷肉罐頭,跟老爹爺兒兩個中午喝了兩盅。酒菜很豐盛,父子們卻找不到什麼共同的話題可講,一頓飯吃的很鬱悶。直到阿福吃罷飯趕過來了,劉清遠離開自家院子,要上車回城裡的當口,老爺子才崩出一番話:“兒子,我看你那個媳婦洋氣的很,跟咱們不是一路人哩。我知道你娶她是衝著他那個當主任的爹,可咱們這小門小戶的莊稼人,可不能靦著臉強行著往上巴結哩。你呢,在城裡過了這些年,身上那股莊稼人的氣兒也看不見了,也跟著洋氣起來了。我看啊,你們不一定能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哩。你都快三十歲了,還是大學生,我也教育不了你了。腳上的泡自己走的,以後的路你自己當心吧。別的不說,孫子是我們劉家的,你不要老是讓他跟著他媽近,自己在一邊躲清閒。時間長了,他跟他媽一條心,你就雞飛蛋打了哩。”

  聽了老爺子這無邊無際的一大堆話,劉清遠顯然很吃驚,但細細咂摸一下,還真是意味無窮啊。劉清遠抓著爹娘的手,說:“你們的身體只要硬硬啷啷地,我在城裡也就放心了。我以後會經常回家來看你們的,爹也不用跑這麼遠讓連甫捎信了。爹的話我記在心裡了呢,我跟常燕沒事,好著呢。”就走出院子,上了轎車。阿福早就發動了車子,沖大門喊一聲:“大爺大娘,我們走了,你們也回屋歇著吧,別再往外送了。”從胡同里開出車來。

  村頭的大柳樹下站著一大群人,幾乎占了全村人的一小半,都目送著黑色小轎車,眼裡放射出近乎崇拜的光芒。劉清遠搖下車窗,緩緩地穿過人胡同向前開著,嘴裡“叔叔、大爺、三嬸”地打著招呼,一邊從車上拿出香菸,整包整包地往車子外面遞。鄉親們躬著腰誠惶誠恐地接過煙,臉上堆著笑,嘴裡嘖嘖地讚嘆著,直勾勾的目光把轎車送到村外的河堤,直到看不見影兒了,還不肯收回來。

  車子在土道上巔簸著行進,劉清遠仰坐在副駕駛室里,眯著眼一聲不吭,似是睡著了,又像是陷入沉思。阿福跟著沉默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劉哥?”

  劉清遠“嗯”了一聲,眼睛依然眯著。

  阿福說:“劉哥。”

  劉清遠說:“有什麼事,你說麼。”眼睛還是眯著。

  阿福說:“那個顧阿炎……”

  劉清遠把眼睛睜開了:“阿炎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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