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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兒忙上前扶住了她,替她順著氣,也是滿面淚痕地說道:“娘娘你這是要去哪?”

  韓貴妃喘著細氣一把將她的手給打開,怒斥道:“備馬,我要去天音寺。”

  柳兒卻是噗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勸道:“娘娘三思啊,你想想二皇子,你多為二皇子想想啊!娘娘!”

  猶如猛地被人丟入冰淵般,韓貴妃身體輕顫了下,後退了幾步,扶住了桌緣,目光空洞地看著她。

  身體消瘦,猶如下一秒便要倒下。

  柳兒忙上前再度扶著了她,韓貴妃微閉了閉眼眸,搖了搖頭,道:“沒事,我只是累了,扶我坐下歇息會吧。”

  柳兒遞給她一杯茶水,她揮了揮手,依舊閉著眼眸。

  柳兒頓時再抑制不住淚水,帶著哭腔喚道:“娘娘?”

  聞聲,韓貴妃猶如被喚醒般,緩緩地睜開了眼眸,道:“柳兒,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

  柳兒慌忙解釋道:“娘娘,當年你也是逼不得已,根本不……”

  韓貴妃笑著打斷她道:“不,我就是最自私的。為了保護那個孩子,我捨棄了父皇,國家,以及,他。”

  說著,話語一頓,面容上儘是止不住的哀愁。指甲深深地嵌入肌膚之中,泛出了絲絲血點,卻是絲毫未覺。

  柳兒當即反駁道:“明明是她將娘娘騙來的,如何怪得了娘娘?娘娘,你別再自責了,這一切本就怪不上你,況,這都已經過了幾十年了,如今南疆依舊好好的,你也過上了安穩的生活,孰是孰非難道還重要嗎?”

  說著,她便是抽出一條手帕,幫韓貴妃輕輕地捻去眼角的淚水。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韓貴妃苦澀地搖了搖頭,眼眶通紅,卻是再流不出一滴眼淚。

  許久,韓貴妃突然笑道:“也好,他走了也好,他走了,我才有不恨的理由了。”

  說著,手掌輕輕地摁在桌面上,便要起身。

  “娘娘,柳兒扶你去休息。”柳兒扶起她的手,便是朝裡屋走去。

  柳兒輕輕地放下簾帳,逶迤的簾帳垂落,撒下一片朦朧。

  韓貴妃便一如往日般安靜地躺在這金絲軟榻上,安靜的面容下只是多了微微蹙起的愁容。

  這一夜,註定不會平靜,平靜的是周遭不會變的環境,不平靜的是她們各所所思的內心。

  韓貴妃似乎夢見了年輕時她與他的初見,從翩翩策馬的紫衣少年,再到朝堂上鋒芒盡露的臣子,他,依舊是當初她所傾慕的模樣……

  而付葭月卻是輾轉難眠,遲遲無法入睡。擔憂著她明日所要面對的事,小小的期望下帶著絲絲的隱憂,她也不知,她究竟在擔憂些什麼。是害怕真相難以接受嗎?她也是不知……

  翌日清晨。

  付葭月是在謝白起身離屋後,才從床榻上起來的。草草地穿上了衣服,正坐在梳妝檯前打算給自己梳個簡單的髮髻時,忽然於蠟黃色的鏡中看見了謝白的面容。

  只見他手中多了一枚髮簪,隨即接過她抓著的發,略顯生疏地替她綰著發。力道稍顯大,她被拉扯地有些疼,抿了抿唇,道:“還是我來吧。”

  謝白微微皺眉,道:“我弄疼你了嗎?”

  付葭月笑著搖了搖頭,道:“沒,沒有。”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以簪子插入最後固定結束,一切,都顯得行雲流水般順暢。

  除去男子獨有的力道大這一點,不得不說,謝白綰髮的手藝還是不錯的,簡單中不失婉約,比她原本想隨便挽起的髮式好多了。

  嘴角微微勾起,她裝作怒道:“說,你當初是為多少女子綰過發,竟是如此嫻熟。”

  說著,便巧笑地看著鏡中的他。

  謝白緩緩地俯下身,將雙唇湊近她的耳邊,輕輕道:“你是第一人。”

  暖暖的熱氣吹到她的耳根處,直暖到她的心底,她撇了撇嘴,輕啐了一口,道:“我才是不信。”

  謝白捏著她的肩膀,將她輕輕地轉向自己,隨即輕輕地在她薄薄的嘴唇上落下一吻,道:“那現在信了嗎?”

  如此沒有技巧的吻技,便也只有自學成才了吧?

  付葭月噗嗤一下輕笑出了聲,微微揚起頭,看向他道:“大概吧。”

  很快地洗漱完,二人一同用了早膳後,便是相隨朝鴛鴦湖對面的院落走去。

  一路上,儘管她在內心中一遍遍地告訴著自己,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心臟就是狂跳不止,手心處也是泛出了細密而又冰涼的汗水。

  “別緊張。”謝白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將掌心的力道傳遞給她。

  對上他溫潤如玉的眼眸,感受著他所傳遞來的從來便沒有過的同於常人的溫度,她的內心不由得便被安撫。

  路不算遠,卻也不近,兩人十指緊握地走著,便猶如在相攜著要一路走向老般,帶著朝陽的祝福,心無旁騖地走著。

  “少爺。”

  見著二人前來,守門的兩人朝謝白施了一禮,便將緊鎖的門打開。

  詫異地看著不同於這幾年來謝白獨自一人前來的一幕,兩人面上皆是詫異之色,卻也未多說一語。

  一進門,入眼的便是滿院子正晾曬著的白布,它們被晾曬在木桿之上垂落著,一個挨著一個,在微風的吹拂下,布腳一點點地被吹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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