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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賦稅加重,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強娶民間民女為妃,若不願意便斬殺全家!宣和帝如此昏庸,早已失去民心,吾之起兵,亦是眾望所歸,民心所向,要讓宣和帝不得好死!”

  顧清辭聞言緘默,他未曾想到,當年那個來王府搜查都難掩緊張與迫切的人,短短五年竟會變成這般模樣。除了本身性格使然,坐穩皇位後本性顯露之外,怕是也有人在他身旁常年吹耳旁風。

  不論如何,這般昏庸的皇帝,活著久了於百姓而言不是好事,於真正忠心,希望宣朝繁榮昌盛的臣子們,更不是好事。

  兩人用完午膳,蕭璟珩便前往軍營,練了會兒兵後,他走入帥帳,打開桌上的地形圖,開始與眾將士商議起來。

  不覺中幾個時辰悄然而逝,蕭璟珩從帥帳中出來,已是月上枝頭,他站在原地發怔,恍然想起今日是他的二十歲成人禮,也是……父王母后的五年忌日。

  蕭璟珩挑起一邊眉梢,抬步往一處走,到了晉州,他與顧清辭便將一間廢棄的屋子買下,為平南王與王妃立了牌位,將此處作為他們的祠堂。蕭璟珩推開門走入屋中,在蒲團上緩緩跪下。

  香燭在黑夜裡徐徐燃燒,他脊背筆直地跪著,接著彎下腰,鄭重地朝前方磕了三個響頭,沉聲道:“父王、母后,不孝子璟珩來看你們了。五年來,吾一刻不敢忘,時常夜不能寐,只想替你們報仇,若是你們在天有靈,務必要保佑兒子一帆風順!”

  與此同時,顧清辭到處找不著蕭璟珩,去了軍營得知人已經離開,他心急之下跑來祠堂瞧瞧,未想到人的確在這裡。他放輕腳步走近,聽見裡頭動靜後直接站在院中不動,不出聲打攪。

  蕭璟珩說完閉上眼,又磕了幾個響頭,額頭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在靜謐的黑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他的腦中一瞬閃過許多畫面,有幼時父王母后的諄諄教誨,父王嚴肅卻慈愛的臉,教他如何寫字,抱著他給他講軍營里戰場上的故事,還有母后親手做的甜糕。

  黑夜裡,蕭璟珩伏在地上,身側雙拳緊握,鼓動著的心臟如陣陣雷聲響徹耳際,從今日開始,他便真正長大成人,要以己之手,報血海深仇!

  又跪了會兒,蕭璟珩緩緩起身,走至牌位前,用手輕輕拂去上頭落的灰,接著轉身走出祠堂。瞧見顧清辭站在院中,他愣了愣,接著大步走至他面前,俯身張臂抱住他。

  顧清辭被抱著,感受到身前人軀體的溫暖,他伸手拍了拍他寬闊的肩膀,拉住他的衣袖,與他一同走入祠堂,屈腿跪下,道:“王爺王妃,晚輩何其有幸,能替你們見證世子成長。幸不辱使命,吾心得安。望王爺王妃在天有靈,務必要保佑珩兒。”

  蕭璟珩與他一同跪下,半晌後低聲問:“清辭,我們還要再等多久?”

  顧清辭轉頭看他,拉著他站起身往外走,輕手輕腳掩好祠堂的門,才輕聲回答:“如今宣和帝不得民心,朝中勢力錯綜複雜,多數官員敢怒不敢言,百姓亦是,此刻只是需要一個契機來刺激他們爆發,而這個最好的契機,便是我們起兵。”

  頓了頓,他側頭看蕭璟珩,一字一句認真道:“韜光養晦,也該到此為止了。”

  蕭璟珩與他對視,隨即重重點頭。

  他等了整整五年,終於等到他的這句話!

  ——轟隆!

  又一聲驚雷砸響,帳外大雨磅礴,蕭璟珩渾身冷汗地醒來,他嚯地坐起身,抹了把額上的汗水。

  他竟然夢到了這五年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歷歷在目,仿佛昨日才經歷的一般。正想著,旁邊營帳隱隱傳來隱忍的咳嗽聲,蕭璟珩回過神,想起顧清辭這兩日似是染了風寒,今日更是咳嗽不止,於是他連忙跳下床,隨手撿了把油紙傘,往外跑去。

  此時此刻顧清辭正側身朝里躺在床上,喉嚨癢意難耐,胸口更是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本不想讓他人發現,奈何咳嗽根本克制不住,只得拉扯被褥將頭埋住,以手捂嘴,壓抑地咳著。

  起兵在即,萬不能讓蕭璟珩分心,被他的事所打擾。

  正當此時,他聽到身後似乎有什麼聲音,疑惑地翻身,便瞧見蕭璟珩衣著微亂,身上也被雨水打濕,他驚了驚,忍著身體的不適,坐起身披衣下床走到他面前,取過乾淨的布巾往他身上濕的地方擦,一邊擦一邊啞聲道:“做什麼這麼急匆匆跑來?外面下這麼大雨呢,也不怕淋著雨生病,起兵在即,你得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擔心你。”蕭璟珩抿唇回答,抓過布巾放到一邊,不由分說地推著顧清辭到床邊,按住他肩膀讓他坐在床沿,又推他躺好,才沉聲繼續道:“明明很不舒服,不想我擔心卻忍著不說,這樣我便不會分心了嗎?”

  顧清辭被他說得沒話說,只得乖乖在床上靠著,腰後被塞進來一個軟枕,被褥也被蕭璟珩拉高,蓋到他的胸口。他看著他側身坐下,微涼的手背輕輕搭在自己額上,須臾舒了口氣,道:“還好沒有發熱,我已經讓人去請軍醫過來了,不好好看病我便賴這不走了!”

  顧清辭一噎,他這是被威脅了?

  話音剛落,帳簾再次被掀開,軍醫走進來,於是蕭璟珩起身讓位,看著軍醫坐在床邊,將手搭在顧清辭的手腕上,細細診斷著。

  半晌,他收回手,道:“大人是染了風寒,並不嚴重,喝幾服藥便能好,只是這幾日氣候冷熱不定,還望大人注意保暖。”

  “辛苦了,快去煎藥吧。”蕭璟珩目送軍醫出去,轉頭瞧見顧清辭面上略微糾結的表情,心中閃過一個猜想,好笑地問:“怎麼了?清辭莫不是怕吃藥?”

  顧清辭愣了愣,目光微閃地別開臉:“沒有。”

  然而臉色卻出賣了一切,蕭璟珩忍著笑未揭穿他,不久,軍醫送藥過來,他接過藥碗,舀起一勺濃黑的藥汁,放在唇邊吹了吹。

  “給我吧,我自己喝。”顧清辭伸手,自己把碗拿過來,鼻間充斥著苦澀的藥味,還未喝便能想像這藥得有多苦,他不禁皺眉,心裡將這藥嫌棄了無數遍。

  可是當著蕭璟珩的面,他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顧清辭心中嘆氣,慢吞吞地將碗湊到嘴邊,屏住呼吸仰頭一口喝下,許是喝得太急,不小心嗆到些許,他扔開碗捂住嘴重重咳嗽,滿嘴都是苦味。

  蕭璟珩見狀,探身向前,伸手幫他順胸口,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裡衣內溫熱的皮膚,從他的角度又隱約能探得被裡衣遮住的某些風景。如同被針扎到一般,蕭璟珩猛地縮回手,腦中想起某次在浴桶中做的事,臉霎時漲紅。

  顧清辭緩過來,借著月色看見蕭璟珩面色通紅,以為他也生了病,便探身摸他的額頭,一邊摸一邊道:“臉怎麼這麼紅?莫不是因為方才淋了雨?快叫軍醫給你也看看吧。”

  “不,我沒事。”蕭璟珩恍然回神,扶著顧清辭在床上躺下,又給他掖好被角,道了晚安後急匆匆跑回自己營帳。

  耳邊只聽得到磅礴的雨聲,以及自己狂亂的心跳聲。蕭璟珩失神地坐下,倒了杯涼水猛灌入口中,冰涼的液體潤過喉嚨與胸腔,才使他腦子清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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