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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你讓我在碼頭上看到豆豆,不就是為了今天?」

  琉琦笑了笑,將那個盒子輕輕闔上,「其實豆豆問過我很多次,問你是不是他的親爹,如果不是,你們為什麼會長得這麼相像,我以前總是搪塞過去,現在……終於不用再左右為難了。」

  琉琦說完,抬頭望向嚴玉闕,眼神定定,卻沒再說什麼,嚴玉闕覺得他的眼神里包含了很多東西,仿佛有潮湧在其底下翻覆一般,於是過去相處的種種便又浮現在了腦海里,無論是沉靜溫和,還是嫵媚誘惑,亦或是身為連五時的冷淡傲慢,或者眼前這個琉琦,也許哪一面都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每一個都是他真實的那一面。

  這樣想著,不由湊了下去,在他的嘴唇快要碰到琉琦嘴唇的時候,驀地醒神過來,整個人便就停在了那裡,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輕地將嘴唇貼了上去,但只是碰觸了一下就分開了。

  琉琦愣了一愣,問道:「大人這是捨不得在下嗎?」

  嚴玉闕沒有答他,身上撫上他的左臉,用指背輕輕摩挲那道猙獰的疤痕,「你說過,你留著這個傷痕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這是誰在你臉上留下的……」

  琉琦微微歪了下腦袋,讓自己的臉貼著他的掌心,「那麼大人呢?會不會記得有這麼一個人,讓大人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嚴玉闕想了想,將手收了回來,然後沒有半分猶豫地道:「不會……我只會記得,有那麼一個人,喚回了我那被埋葬了許久的良心……我走了,過幾日就會離開京城,你自己保重。」

  從兩年前到嚴玉闕身邊的時候起,這是琉琦第一次見到嚴玉闕臉上露出那樣簡單平靜的表情,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昔日的冷漠傲慢以及陰狠嚴厲,在他身上悄然淡去,此刻的嚴玉闕就像是那一年,他在程家織坊的涼亭里遇到的那個嚴玉闕,平和溫柔,溫暖人心。

  琉琦望著嚴玉闕走到門口,突然起身,張大了嘴,但是那句話卡在了喉嚨口,過了一會兒,才勉強擠了出來。

  「等一……下……」

  第二十三章

  這年入冬較往年早了一些,吹到身上的風從沁冷變得刺骨之後便下了第一場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給萬物裹上一層銀妝。

  「哈哈哈,抓不到~你抓不到我~」

  庭院裡豆豆和嚴安在玩雪,豆豆穿的一多就顯得手短腳短好像跑不快一樣,但依然靈活,在枝葉間鑽來鑽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嚴安被他弄得團團轉,自己手上的雪球一個都沒丟中,反而被豆豆丟了一頭一臉的碎雪,最後腳底一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見到那副情狀,向來不苟言笑的嚴玉闕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聽聞這幢宅子給了連玉樓,嚴府的下人擔心那位當年在這裡受盡欺負的二少爺一回來便拿他們這些人開刀,於是都選擇了拿銀子各謀出路。

  爹年紀已大,耳朵有些聾,眼睛也不怎麼看得清楚,自從二娘死後就一直精神萎靡,近幾年更是連意識都開始不清醒,時常認錯人,總把他當成連玉樓。

  「玉樓啊,一轉眼你已經長這麼大了?」

  「玉樓啊,爹瞧著你和你的玉闕哥哥長得真像,不仔細瞧,你爹我都分不出來……」

  他知道其實爹心裡一直很愧疚,因為他總是在外忙碌,對連玉樓和他母親疏於照顧,這才使他們時常受自己和娘親的欺壓,而爹那個時候放火燒緙絲樓,也是為了挽救整個嚴家,萬一那幅有錯誤的「錦繡河山」被呈給聖上,給嚴家帶來的,絕不是什麼榮耀而是誅滅九族的罪狀,只是爹沒想到那個時候二娘正在緙絲樓里,正想盡方法彌補畫上的那個錯誤……

  爹以為見不到連玉樓,心裡的痛就會少一些,但實際卻恰恰相反,越是見不到,心裡便越是放不下,然後又要強迫自己不去想,久而久之,就成了那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樣。

  不過對於爹來說,也許活在這渾渾噩噩里,對他才是最好的,在他的世界裡,二娘或許根本沒有死,依然每天坐在織機前,伴著「哢哢」的機杼聲,哼著溫婉的小調。而他的二兒子一點點長大,和老大越來越像,兩個人站在一起幾乎分不清楚彼此,兄弟和睦,相親相愛……

  只可惜,那只在爹爹糊塗的腦袋裡存在。

  他將老人送去了鄉下老宅,讓幾個一直服侍服他的下人跟著一起去,讓爹在那裡繼續活在他的渾噩之中,安度晚年。

  娘親還是那副脾氣,在知道突然冒出了一個孫子之後是如何都不相信,又得知自己為了接回豆豆,將家產都給了連玉樓,綾錦院的職務也辭了,並且還打算離開繁華的京城,更是哭鬧不休,甚至以性命威脅。

  小時候不懂事,父親如天,而脾氣暴戾的母親更是說的每一句必須記在腦中,以致她說二娘是狐狸精,連玉樓是野種,他們是來奪走自己的爹,奪走嚴家的家業的,自己也都全部相信,絲毫沒有懷疑,並且一直防著連玉樓,用盡各種卑劣的手段。

  他知道因為母親娘家家世極好,才養成母親這樣跋扈的性格,但她並沒有錯,她只是想留住爹的心,只是希望自己兒子的地位不會被取代,但這個念頭太過執著了,以致將自己和別人都逼上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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