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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時,荊妍說要出去一趟,剛好盧疊陽記起二伯一事,便一起出門,他說可順路送去。兩人坐上車時,盧疊陽扣著安全帶問:“在哪裡?”

  眼見荊妍有些猶豫了,隨後點點頭道:“B街那邊。”

  盧疊陽暗忖,B街同他目的地的J街還是有些路程,或是說,完全不順路。但他沒表現,只是很熱忱地點頭後,一路狂飛帶她到了J街。

  途中荊妍倒是問起:“你侄子最近還好吧?”

  一聽這,盧疊陽只好苦笑作答:“倒還算聽話。”

  荊妍如何聰慧,當下嗅出點不同來:“是有什麼事?”

  與她說了也無妨,何況還跟她有關係。盧疊陽便把那事粗略大致地概括了給她。荊妍起初怔神,聽得一愣一愣。到後來根本是笑了:“他真是笨蛋。”

  盧疊陽這卻是贊同:“確實很笨。我也教訓了他一頓。”

  “你也是笨蛋。你哪裡來的資格教訓他?”一聽這話,荊妍眯起眼來說他。

  怎麼又扯我身上。盧疊陽納悶,頗不是滋味,她只要一有機會,必損他幾句,否則不痛快似的。現在也一樣。

  荊妍認真給他說:“他把那叫尤金勇的叫去,一看就是有什麼密謀在籌劃。你怎麼能不攔住呢?”

  盧疊陽反而笑了:“我哪裡不知。”

  這時恍然驚覺,車子駛過路程了,盧疊陽便又把車調過頭去。

  輪到不解的變荊妍:“那你還?”

  盧疊陽換了一副感慨的口吻:“我只是忽然覺得,有些事光憑大人是不能夠的。究竟怎麼樣,孩子之間最清楚。或許在他們看來,打一架比請老師家長更痛快。”

  荊妍一動不動盯著他,忽而笑道:“我曉得了。”

  “又曉得什麼?”

  “你是不是覺得愧疚了。”

  盧疊陽不自然:“我有什麼好愧疚。”

  荊妍望向窗外道:“錯怪了顧古,以為他又去闖什麼禍。但其實不是。你是否想起,以前很多次地這樣錯怪他呢?”

  盧疊陽惱道:“夠了啊。”

  荊妍狡黠地微笑:“被我說中了。嘿嘿。”

  盧疊陽推她的臉:“你事情辦完的話可以跟我說一聲。我來接你。”

  荊妍說好,於是到了目的地,他看著她下車,往左右看過後,便穿過面前那條人行橫道。走過斑馬線,她漸漸消失在住宅樓邊的綠蔭道中。直到完全看不見,盧疊陽才行車往返走。

  是J街的一所康復治療所。在轉角處走進一百米處,並不顯眼,康復所確是需要在這樣遠離鬧區、偏僻安靜之地。四周都是老房子,掉的漆黑炭色的牆,比起新的建築來,這裡的房子古老而有鄉土氣。有些種在兩側的樹,枝繁葉茂的,快要大過這些老房子,蔥綠地橫生到窗前去。

  康復所就是在這樣的地方。

  盧疊陽一查才知,這所康復所綜合性不算有名,但對腿部有疾傷的針對性康復訓練,不僅在市里排名前幾,就是全國來說,也是赫赫有名。

  穿過前面格外寬闊的花園庭院,他走進明亮寬敞的大樓,前台有護士小姐正在打電話。見到他來,示意稍等,又將話筒擱近壓低說了幾聲:“那就這樣吧。有什麼您和醫生說。”

  她談話期間,盧疊陽便一直打量這附近,牆上的壁畫,安放讓家屬坐的沙發,還有預防疾病的宣傳海報與公布欄。

  他正聚精會神看一副畫時,護士小姐那邊叫他:“先生!有什麼我需要幫忙的嗎?”

  盧疊陽才抽回神來,對她說:“勞煩查一下一個名叫盧至善的男性的病房號。”

  小護士問了一聲:“您和他是什麼關係?”

  盧疊陽道:“我是他侄子。”

  她點點頭,低頭去查。而後馬上查到便說:“在A31單人間。往這條走廊走下去,第一間就是了。”

  盧疊陽道謝後便往那走。二伯一家出事後,只說了康復所名字,不願他們過來,才連病房名都不說。他在走廊間走,這背光,陰暗又冷,惟有上面隱隱的天光,如同監獄的天窗,約莫地顯現出點光線來。

  他踏進房時,床邊只有二嬸,二伯正在看電視,房間有些小,光線也不足,像雜物間。盧疊陽一走進,那兩人登時都有些愣神。二嬸先站起:“疊、疊陽……”

  大概是這幾日在這並不順心吧,見到熟悉的人時,身材嬌小的她眼眶泛濕泛紅了。

  身後二伯也是愣道:“疊陽?你怎麼會過來?”

  盧疊陽一面扶住二嬸,一面歉疚地表示:“到今天才來看望您二位。”

  二伯趕緊說:“這有什麼。我這傷根本不算什麼。”

  久不見,二伯蒼老許多,原便黑瘦的皮膚愈發乾癟,深陷的眼窩,恰似暮年老者。然而他比父親只是大上兩歲。常年工地幹活,他黝黑得像炭,焦枯而毫無色澤的炭。

  見他這副模樣,又見衰老疲憊的二嬸,盧疊陽苦澀說:“早知在這裡,怎麼不跟我聯繫呢。我有好些同學是醫生,雖非分布各個城區,但到底有些人脈。你們二位住在這裡,實在是委屈了。”

  二嬸疲憊地找了招手:“我們不住,也總有人住。這裡醫生護士也都蠻好的,沒什麼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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