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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緣由的身心俱疲,在床上躺了一會,她便昏昏睡去。

  原萊做了一個夢,夢裡她憑空出現在曾經大學宿舍里,室友都在,她們圍繞著她,還都是記憶里那個,素麵朝天不施粉黛的青稚模樣。

  “有必要嗎?”

  “不就是一個男人嗎?”

  “沒了這個還有下一個,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啊。”

  室友們絮絮叨叨,在勸說她。

  而她不受控制淚水如注,斷斷續續,抽噎著說:“我就是喜歡他啊,我再也沒辦法喜歡別人了,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他了……”

  室友繼續喋喋不休。

  為什麼會夢到和前男友分手後的場景?

  原萊不明所以。

  可夢裡的她還是和那天一樣,固執地奔出宿舍,外面是校園的夜,有香樟氣味,cháo水般撲面而來,頭頂葉片似釉質飽滿,一切熟悉到幾乎真實,她曾經的象牙塔、桃花源。

  風吹乾了淚痕,她輕車熟路來到男生宿舍,不顧阿姨的驚呼叫喊,噔噔噠噠就溜上樓,找到記憶深刻的門牌號,然後像個強盜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的粗暴地叩著門板。

  因為她知道,她哭得像要死過去一般,割捨不下的人啊,就在裡面。

  她不能接受和他分開。

  很快,門被人從里打開。

  下一刻,她看見了他的臉,遽然一怔。

  原萊從夢中驚醒。

  她周身濕透,宛若真正奔赴一段長路,下意識抬手抹抹唇,卻觸到了頰邊的水。

  她又用手背擦了一下,確認了,是整臉的淚。

  也是這一下,女人再度鼻尖酸透。

  門裡的人是徐星河,原來她再也忘不掉的人,真的是他。

  第49章 第四十九局匹配

  九月下旬, 秋老虎咆哮發威, 整個江浙滬再次升溫,暑氣仿佛有捲土重來迴光返照之勢。

  徐星河幾乎沒了課, 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工作室里, 噼里啪啦,殫精竭慮地敲代碼, 也不知道休息, 像要不停地做著事,才能不讓自己分心。

  手腕有點酸了,徐星河才把手從鍵盤上拿開。

  握起一旁手機, 解鎖屏幕,一眼就看到了中間的王者榮耀遊戲圖標。

  他照常登陸了北落師門的號, 還是區首。

  閒余空暇時, 他一直用八月新出的百里守約打排位,也在國服排行待了一陣子。

  兩天沒登,又掉回了省級。

  退出手Q區的大號, 他切到微信登錄。

  Alioth這個名字再出現時,恍若隔世。

  點進去,遊戲大廳已經換成將出的新英雄蘇烈和諸葛亮新皮膚的界面。

  還如往昔,他條件反she般打開左側好友天梯, 往下拉了點,想看看那個名字在不在線。

  不在。

  換回好友列表,原來只想睡覺,上次登錄時間, 還是七天前。

  第十個七天前,她再也沒上過遊戲。

  杳無音信,他得不到有關她的一點訊息。

  這遊戲也挺會自欺欺人的,無論一個人在這裡消失多久,幾個月,一年,兩年,列表里永遠顯示的都是七天前。

  好像才過去一周,一周之前,那些有緣人們,還在峽谷里如少年飛馳,並肩作戰。

  她到底在做什麼,

  煩他煩到都棄號換號了?

  還是現實里很忙,忙得遊戲都沒空玩?

  徐星河想起了那晚見到的男人,只覺一陣焦躁和心慌,他端起杯子,起身去門邊的飲水機接涼水。

  齊思源剛好從外邊回來,他手裡拿著一沓資料,一見著徐星河,就抽出當中一份遞過去問:“劉教授給你發微信了嗎?”

  “還沒看,”徐星河接過資料,喝著水往回走,瞥到上面的內容,他腳步一停,“這麼快?”

  “也改到時間了,”齊思源坐回自己電腦前,把椅子轉了半圈,回過頭,晃著資料耀武揚威:“劉興業說,咱們Netop拿了那麼多獎,很早就內定在名額裡面了。”

  徐星河也坐回去,把資料隨意丟到桌面,“你什麼打算?不出國了?”

  “說通我爸媽了。”

  “之前你媽不是尋死覓活要你出國的麼。”徐星河把杯子擱回去。

  齊思源挑挑眉:“但我有殺手鐧啊。”

  “什麼?”

  “我暑假帶妹子回去見過家長了。”

  徐星河稍稍驚詫:“真的?”

  “真的啊,八月份帶回去,”齊思源想起這事就得意:“我說想快點和她結婚,早點讓他們抱孫子。”

  “你女朋友知道被你利用了麼。”不知怎的,他有些羨慕,嘴上還是唱反調。

  “這算利用嗎,這是為愛犧牲,”齊思源嘆氣,“為了她我連洋妞都不想看,她可高興了。”

  徐星河不屑輕笑。

  “你呢,”留意到徐星河又看回屏幕:“你怎麼說?”

  徐星河一時未回話,眼睛失焦,像透過屏幕,出神望向了另一個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哎,說句話啊,”齊思源催他:“我們是不是又要當同學了啊。”

  他這一問,青年才回魂,眼睫微垂,爾後答:“我想放棄保研名額。”

  “啊——?”齊思源下巴快砸到地上:“不會換你出國了吧。”

  徐星河瞥他一眼:“不出國,想早點畢業工作。”

  “搞毛啊,”齊思源擰起了眉:“你去年不還說要留校繼續搞科研嗎,邵義走了,你也走,Netop就剩我一個,怎麼搞?”

  徐星河隨手刮刮眉毛,似有憂慮:“小工作室成不了大氣候。”

  “你要辦多大的企業?”齊思源有點冒火:“你有一億融資?我們現在設備都和學校拿,做做摳腳系統你就此生滿足了。”

  “先工作,我要回金陵。”徐星河不想再看他。

  齊思源捶胸頓足:“我靠,回老家?從一線倒退二線,我服了。”

  “一線就好混了?”

  “留在一線城市是圖好混嗎?還不是為了更多的機遇和更廣的視野。”

  “你蹲學校實驗室就有前途了。”徐星河絲毫不掩飾口中譏諷。

  “至少我讀完研比你有前途,學無止境,Netop也需要我這樣的靈魂人物,”齊思源怎麼也不理解:“我真幾把沒搞懂,你當時還信誓旦旦說量子存儲值得你悶頭鑽研一輩子,現在都當放屁啊,趕著回二線城市移動公司當摳腳工程師機房小嘍囉?”

  徐星河瞟回去,卻不敢再多看,室友眼底炙熱的光,充溢著年輕氣盛的蓬勃野心,像能燒到他。

  他突然哂笑,像在自嘲:“你妹子呢。”

  “她也打算考研,我和她神仙眷侶。”

  徐星河頗為無奈地彎彎唇角:“其實我和你一樣。”

  “啊?”齊思源愣了愣,聯繫他前陣子說過的話,分秒反應過來:“你不是吧?!真談了個大七歲的女的?所以急著工作成家?你別逗我。”

  “沒逗你。“他不想再被當成小孩看了,只需要半年,再給他半年時間,或者再少一點,四個月,四個月也足夠了。他能回到有她的地方,擁有穩定的工作和不俗的薪金,房子首付可以和爸媽暫借,他自認也無比自信,自己有能力,也有資格、資本,照顧好她,讓她過上理想的生活。

  到那時,再出現在她面前,他已經是個沉靜得體的男人,而不再是讓她瞻前顧後的學生。

  下午,徐星河去系辦公室找了趟劉教授,和他說清了自己的考量。

  他沒有提到任何有關原萊的話,給出的理由也很普遍,想早點步入社會,積累經驗。

  劉老很是惋惜,直勸讓他再三考慮清楚,學校的通信系統研究實驗室是國家重點實驗室,需要他這樣的不浮躁狂妄有創新意識的後起之秀繼續參與研發。

  徐星河猶疑兩秒,還是把保研需填表格放了回去。

  劉教授微微嘆息,依稀能猜到點什麼:“你再想一想,好好想,多想想,別這麼斬釘截鐵。人應當尊崇自己,別輕易被外物干擾,搞科研本來就是孤獨的,心無旁騖的。表格我收著,但名額還給你留著。等真考慮清楚了,你再聯繫我。”

  ——

  當天傍晚,遠在金陵的徐父接到了一個來自魔都的陌生號碼。

  對方聲稱是徐星河的導師,和他的輔導員要到了他父親的電話。

  一開始徐父還有些詫異,以為是什麼詐騙電話,但那邊言辭得體,娓娓道來,頗具大家風範,他也放下了戒備。

  劉教授來特意找他的原因無他,他很欣賞徐星河,成績優異,研究成果論文也出得很漂亮,他放棄保研,怕錯失這等人才,留下終生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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