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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抓緊我,”柴信之一笑,手中一根繩鏢離弦之箭般劃破夜空牢牢扎在對面木樓的屋檐上,然後拉起顧輕世的手,兩個人同時起跳,輕飄飄沿著繩鏢落在對面的樓頂。

  顧輕世身上還疼,落地時踩到積雪腳下一滑,幸虧柴信之反應迅速,用力一拉,將差點滑下樓頂的人拉入懷中,“好險……”

  翻個白眼,“這是我這輩子做的最狼狽的事情!”

  “可是,我卻十分喜歡,”戳一下他的嘴唇,柴信之坐在樓脊上,打起竹傘,“來,讓我們在這裡觀雪賞花燈。”

  “虧你還能這樣從容淡定!”顧輕世斜他一眼,依偎著他坐下,“可見往日裡沒少干虧心事。”

  “不要坐在雪上,仔細冰著,”柴信之拍拍自己的大腿,“坐這兒,皮糙肉厚的坐了舒服。”

  毫不猶豫地一屁股坐下去,顧輕世順勢窩進對方的懷裡,玩弄著他的頭髮,“信之,明日啟程去秣陵吧。”

  “這麼急?好歹在家中過完正月再走也不遲。”

  “不,我等不及了,”顧輕世搖搖頭,“方才看到你的背上又多了一粒紅點,我怕路上萬一有點事情耽擱誤了時間……”

  “輕世,你原來不是這麼患得患失的人啊,”摩挲著懷中人的臉頰,柴信之輕鬆地笑,“不過,你肯為我這般擔心,我很感動。”

  “什麼人吶!”顧輕世撇嘴,“非要折騰了別人你才舒暢麼?”

  “當然不是,”柴信之認真地看著他,“一直以來你總是那麼自立,強大得讓我絲毫沒有安全感,有時覺得你是愛我的,可轉眼又想,我何德何能,可以讓你動情?你的身邊有屈風,有顧辰,俱是世間一等一的人,為什麼就單單愛上了我?”

  顧輕世冷哼一聲,“那我倒要問,世間那麼多人,更不乏年輕美貌的少男少女,我顧輕世又何德何能,令你柴副樓主青眼相看?”

  不待他回答,顧輕世接著道,“即使我是天生的斷袖,可是柴信之,若不是心中有你,我憑什麼要屈居人下,心甘情願被你上?”

  “若不是因為愛你,我為什麼聽說你有難便立即快馬加鞭趕去雪山,明明路上有那麼多想要殺我的人……”

  “若不是愛你,我憑什麼要跟你纏在一起,柴信之,雖然不想承認,可是我們是真的叔侄。”

  咬緊牙關,仍然有一滴淚滑了下來,顧輕世別過臉去,“如今,你竟然問,我為什麼愛你……”

  知道自己觸到了逆鱗,柴信之心中暗罵自己多此一舉,明知道顧輕世對自己一往情深,可除了床上情濃之時的胡話,再沒聽他說過愛自己,便想逼出這句話,沒想到竟惹得對方心酸至此。

  看他睫毛上淚水迅速結成白茫茫的霜花,嘆息著舔去他臉上的淚水,“是我太愚蠢,輕世,原諒我。”

  顧輕世從他懷中掙出來,抹一把臉,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男人,“回家,我要上你!”

  柴信之愕然,愣了一下,遂就勢半躺在屋脊上,拉松衣領,扯出一抹自以為嫵媚的笑容,眨眨眼睛,“任君享用。”

  “賤人!”顧輕世咒罵一句,撲了上去,抱住柴信之叫道,“上你上你上你……”

  竹傘滑落,二人沐浴在漫天的雪花中。

  “轟——”的一聲巨響,二人迅速回頭,只見一個巨大的煙花衝上夜空,華麗綻放,半個天空被染成了緋紅色,下面一片歡呼聲。

  張開雙臂抱住在自己身上不斷扭動的顧輕世,柴信之笑了一下,吻了上去。

  第三十二章 貪歡陣

  青谷位於洛陽南部,是一處人跡罕至的深谷,此時正月尚未過去,整個幽谷中瀰漫著靜謐的蕭瑟氣息。

  天色漸晚,兩匹膘肥體壯的青馬長嘶而過,穿過幽深的古道來到谷底。

  抬眼望著前方淡淡的炊煙,顧輕世笑道,“原來這就是青谷,沒想到被武林人士世代奉為武庫的地方竟是這樣平凡無奇。”

  不管外面江湖中鬥爭有多激烈,這片谷地始終是一片遺世獨立的世外桃源。

  據說當年建立青谷之人為前朝廢帝,武功有餘而文治不足,弱冠之年即被自己的兄弟廢黜,在去往封地的途中路過青谷,被此處淡雅閒適的風景所吸引,遂向新帝上表,從此隱居深山,再不涉足政事。

  新帝念及兄弟情深,從各地搜刮武林秘笈送進谷中,漸漸地,此處的收藏竟然超過少林,成為全武林中藏書最多的地方,被武林人士奉為武庫。

  晚風料峭,仍然有幾個刻苦的少年在演武場中練武,見到策馬而過的柴信之紛紛停下手中的事情,恭敬行禮,喚大師兄。

  其實他們並不能算真正的師兄弟,只能算作同門。

  柴信之的師父是青谷真正的主事者,平生只收了三個弟子,半年前才又收了雪山白氏的長女白鸞做關門弟子。

  二人策馬到一處幽靜的院落前,翻身下馬,讓在外守衛的弟子們將馬匹牽走,攜手走進小院。

  一個鬚髮皆白的矍鑠老人正坐在滴水崖下煮茶,夕陽的餘暉洋洋灑在院中,耀得老人手中潔白茶具都蒙上一層金黃色。

  柴信之拉顧輕世在門口彎腰行禮,“師父,弟子回來了。”

  老人的長壽眉動了一下,不為所動,繼續烹茶,直到將滾燙的茶水衝進杯中,才抬起眼睛瞄向他們,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

  柴信之忙從行囊中取出在洛陽買的東西,陪著笑湊上前去,“陶記的栗子餅,甜餡兒的,師父您看……”

  一個極快的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饒是輕功卓絕的顧輕世也沒能看清,待回過神來就只看見青谷老人盤腿坐在榻上,一手攥著油紙包,一手抓出脆皮的栗子餅,吃得相當豪邁。

  口齒不清道,“既然東西送到,你就可以回去了,餅錢就記在信之的帳上,反正他們家有的是錢。”

  顧輕世瞠目結舌怔了半晌,才訕訕道,“……老人家性格真直率……嗯,直率……”

  柴信之遮住臉,別過頭小聲與顧輕世咬耳朵,“有時直率得讓人想揍他……”

  說著大聲道,“師父,我就是信之。”

  “哈?”老人嗆著了,柴信之忙上前為他拍拍後背,半天才緩過來。

  “噯,你們倆坐啊,干站著幹什麼?”滿嘴餅屑亂噴,青谷老人揮舞著枯瘦的雞爪子,拍拍自己旁邊,“來來來,我這榻上鋪了老虎皮,暖和著呢,還是信之懂得體貼,送了這張虎皮,為師可喜歡了……”

  “……”柴信之狂翻白眼,低聲道,“二師弟真可憐,這虎皮明明是他送的……”

  “呃……”顧輕世有些不知所措了。

  “真是的,什麼破孩子啊,幾年沒見就生疏成了這個樣子,”老人將一個餅塞進嘴裡,飲牛般灌了一大杯茶水,跳下來,拉過顧輕世,“信之啊……”

  “師父,我在這裡。”柴信之平靜地說。

  “嗨,這不是長時間沒見了麼,”老人抬頭仔細端詳著顧輕世,親熱道,“原來是阿鸞,幾日不見,都長這麼高了……”

  顧輕世湊到柴信之耳邊,“怎麼你師父連男女都分不出來了?”

  “我記得當年我離谷的時候還能勉強分出男女的……”

  “真是歲月不饒人啊,”顧輕世感慨。

  “不是的,”柴信之正直地說,“聽說他老人家這個樣子都已經八十多年了。”

  顧輕世一驚,“嗯?那他現在高壽?”

  “虛歲一百二十三。”

  “……真厲害。”

  柴信之攬著顧輕世對青谷老人到,“師父,這不是阿鸞,是我的心上人。”

  “哈?你媳婦兒?”老人吃驚地後跳一下,“那阿鸞呢?”

  關阿鸞什麼事兒啊,柴信之腹誹,陪著笑,“輕世是男人。”

  “男媳婦兒?”

  “是的。”

  老人神奇般地不抽了,嚴肅地看了顧輕世一會兒,轉眼望向天邊的晚霞,目光悠遠,“聽說男媳婦兒洞房會很疼的……”

  顧輕世額上冒起青筋,疼與不疼他自是知道,可眼前這老人一把年紀用這樣一種充滿了疼愛與惋惜的語氣說起這事,真讓人想湊他。

  “想當年,小紀與嵐卿第一次苟且的時候,我在好幾里外都聽到了那殺豬般的嚎聲……”老人幸福又傷感地回憶著,憐惜的眼神落在顧輕世身上,“可憐見的,這麼好的孩子……”

  “他在說什麼?誰與誰苟且?”顧輕世望向柴信之。

  柴信之苦笑,“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虧他還能記得這般清楚。”

  “……真神人也……”

  當晚二人宿在客房中,柴信之突然道,“輕世,聽說你熟識百家陣法,不知可有聽說過青谷的貪歡陣?”

  顧輕世正倚在床頭看書,聞言想了一下,“傳言貪歡陣是當年廢帝所創,是世間七大奇陣之一,但是並不兇險,即使無法破陣,也不會有任何傷亡。”

  “正是,百年來慕名前來破陣者絡繹不絕,卻從未有人真正破得了這貪歡陣。”柴信之笑著看向顧輕世,“你想試試麼?”

  “哦?”顧輕世挑眼,唇角似笑非笑,“那麼多能人異士都破不了,小小一個顧輕世竟然可以妄圖破陣?”

  “話可不能這麼說,”柴信之為他梳理著披在肩上的黑髮,“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世人大都無法理解當年廢帝的心態,而真正大徹大悟之人卻不會前來破這等世俗之陣,輕世,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

  將手上的書卷放下,顧輕世回過頭來,看向柴信之,“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看見他不悅的樣子,柴信之失笑,“看來是瞞不住你的。”

  “嗯?”

  柴信之走到窗邊,茫茫夜色里望向貪歡陣所在的方向,“青谷有傳言,貪歡陣破,惘然城開。”

  “惘然城?”

  “據說青谷並不是這個山谷最幽深的地方,廢帝當年創建青谷之時,曾在山谷深處建造了一座小城,但是用貪歡陣將其與青谷分開,只有穿過貪歡陣,才能到達惘然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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