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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慈點頭,“這是自然。”

  風滯又道:“相爺器重羅大人,對羅大人的約束也十分寬泛……但這不代表,羅大人就可以隨心所欲。”

  羅慈微微挑眉,“風姑娘這是何意?”

  風滯輕笑,“我只是想告訴大人,只要大人安心為相爺做事,那風滯可隨時憑大人差遣……”

  “可是大人若是二心,那風滯也可以讓大人一嘗苦楚。”

  她話語一落,四周為之一冷。

  羅慈毫不在意,“風姑娘說笑了,相爺對羅慈有知遇之恩,羅慈非是知恩不報不知好歹之人。”

  哦,非是知恩不報……想那袁繼山,風滯心說,你當然會報答,就是不知是恩報還是仇報罷了。

  不過,相府從來不缺心思歹毒之人,越是歹毒,於風滯來說便越有較量的意義。

  風滯看向羅慈,後者一臉平淡。

  我沒有想錯,你有弱點,你的大哥便是你的弱點。就是不知道,這弱點是不是死門。

  “羅大人,你想讓齊冬菇怎樣死?”

  羅慈道:“意外之死。”

  風滯一笑。

  “好。”

  回到駐地,羅慈火堆前靜坐。

  她抬頭,看向睡夢中的羅侯。冬菇在他另一側躺著,他背對著自己,高大的身體完全擋住了冬菇身影。

  就像是保護……

  橘紅火焰艷麗溫暖,羅慈的面容淡淡,瞧不真切。

  恍然間,她仿佛回到了從前。

  【哥哥,你在這做什麼?】

  【……】

  【父親讓你送飯過來的?】

  【……】

  【下了這麼大的雪,也只有你這麼傻,跑這麼遠來學堂給我送飯。我早與同窗在飯莊吃好了。】

  【……】

  【等等,放在這吧,若等下餓了我再吃。哎,你手怎麼了,是凍的?】

  【……】

  【誰讓你這麼傻,這麼冷的天你一個男人跑出來幹什麼。真是……我先回去上課,你快些回家吧。】

  ……

  【兩個時辰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

  ……

  “兩個時辰了……兩年了……你還在這裡。”

  羅慈微微握緊自己的手,她看著羅侯放在地上的木拐,又看了看他滄桑的背影。

  你不該這樣過一生,不該。

  齊冬菇不能再讓你勞碌,你的奔波用於親人倒也罷,她一個外人,沒有這個資格。你不懂,我來幫你懂。

  ……

  此夜過後,眾人再次踏上行程。

  冬菇秉持著及時行樂的人生態度,一路上趁閒余時間觀看風景,採摘山果,又不時讓羅侯活動活動身子,打點野味解解饞。

  若不是日漸偏遠的地界,越發荒涼的山嶺。冬菇好似都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一月之後的一個傍晚,天氣陰霾,烏風陣陣。

  冬菇一行人走出重重樹林,來到一處山崖,視野頓時豁然開朗,山崖寬闊,寸糙難生,左右看去,難見盡頭。

  而向前眺望,可見白茫茫的一片,寒風刺骨,天地一色。山崖的阻隔,好似是一道屏障,攔住了凜冽的風霜,也劃開了兩個世界。

  極目遠望,隱約可見一片山脈,集自然之精粹,混沌之精華,藏於天地交接之處。朦朧中,似有磅礴天音,響徹其間。

  “……那裡便是天山了。”

  冬菇輕道。

  眾人看著那震盪心靈的山脈,無法多做言語。在這樣的天地造化面前,人身是如何渺小,人心又是如何的卑微。

  跨過這道山崖,便是極北雪境。不歸女帝主宰,非是本朝土地。那片地域的主人是雪境蠻族,天性善戰好殺,勇武非凡。

  冬菇道:“從這裡下去,便是雪域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再有半月便能趕到天山。”

  “是。”羅慈點頭。

  冬菇道:“雪域民風與本朝不同,我們該一切謹慎為上,先找一處村落,尋些當地人的衣服,再向裡面走。”

  “嫂嫂心思縝密,便照你說的來。”

  “那我們走吧。”

  “等等。”

  冬菇剛要邁步下山,一旁,一直沉默的羅侯突然出聲。

  冬菇疑惑轉頭,“怎了?”

  羅侯本是坐在馬車之上,出言阻止冬菇之後,他從車上下來,面容肅穆,眉頭緊皺。

  冬菇本能感覺有些不妙,她向前走了幾步,“羅侯?”

  羅慈微微眯起眼睛。

  凜風瑟瑟,一時周遭寂靜。

  羅侯扶著拐,站在地上,微微垂首,莫名看向地面。

  冬菇有些緊張,羅侯的樣子讓她十分不安。

  “羅侯你——”

  “別動。”

  羅侯沉聲,冬菇一下子不敢再動。

  男子轉頭,看向來時路。

  “出來。”

  一句出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

  冬菇心怦怦直跳,羅慈則是略有所思。

  半響,無人應答。

  羅侯面色不變,身形一動,豁然抬臂————

  冬菇來不及反應什麼,只看到銀光一閃,什麼東西飛向了後方樹叢之中。頓時,吭嗆一聲,金屬碰觸的聲音響徹當場。

  來人見無法躲藏,從樹叢中走出。

  四人,山野打扮,手持冷兵。

  為首一人乃是一名中年女子,面容兇惡,氣勢洶洶。

  開口,聲音嘶啞。

  “行李留下,人可以活。”

  羅侯看了看這四人,面容不改,未道一語,反手在馬車中一摸。

  他動作不快,氣若沉淵。

  而後,再轉身,則是冷然一聲,長刀出鞘。

  ☆、58第五十八章

  山崖,寒風瑟瑟。

  山穩,人比山更穩;風冷,刀比風更冷。

  冬菇第一次見到羅侯拔刀。那把刀她曾經見過,它被羅侯放在雜物房的角落裡,整理房間的時候她見過幾次。

  在臨走前的一晚,羅侯在院中打磨這把刀,漫不經心,一下又一下。冬菇在一旁打點衣物,還同他說話。

  當時她毫不在意,那是把很普通的軍刀。刀柄因為常年使力略微破舊,刀身也只是一般材質。

  唯一特殊的,也許就是這把刀上沾染的血腥氣息。

  而現在,當羅侯緩緩抽出刀時,那一抹森然的殺氣,竟壓得冬菇喘不過氣。

  刀身翻轉,羅侯將刀在手中掂了掂。

  軍刀經他一掂,發出輕輕摩擦之聲,似是歡愉,似是慶賀。

  羅侯眼神莫名,看著刀身,竟完全沒有將攔路四人放在眼裡。他勁指利落一彈,手中軍刀發出清脆一聲。

  久久未用,再握住它,饒是羅侯也不免心情複雜。只是,諸多心情,唯獨沒有陌生。

  羅侯不擅同人打交道,因為男子身份,在軍營中也飽受非議欺壓,從他反抗做軍奴的一天開始,能稱得上陪伴他的,就只有這把刀。

  它陪他一起飲下敵人的鮮血,陪他一起看著邊關的冷月,陪他一起懷念故鄉的親人,無數夜晚,它都陪他一起度過。

  刀對他而言,非是求勝兵器,而是唯一的朋友,羅侯對它,從來也不會陌生。

  就在他拔刀出來的時候,那四個攔路客已有些微警覺,但她們看見羅侯殘缺的身體,支撐的拐杖,不免又放了心。

  為首女人狠聲道:“怎麼,你想反抗?”

  風起,吹得羅侯黑衣翻騰,稀疏作響。

  終於,羅侯將目光移向來人。

  “我不是反抗,而是讓你們死。”

  沉聲道儘自信,狂語掀開戰局————

  “口出狂言,死來!”為首女人率先欺身上前,她手中兵器乃是短劍,鋒芒銳刃,女子見羅侯右腿缺陷,便出臂刺向他右側身軀。

  羅侯站於一處,並未動作,一直到劍鋒離他身體只有兩寸之時,才有了動作————他未揮刀格擋,而是微側身子。

  就在他側過身子同時,手中木拐也被他扔到地上,左臂探出,在身體就要傾倒之際,一把抓住了女子肩胛,借力移步到女子身後。

  刺劍的女人瞬間感受一股磅礴之力,壓得她肩膀下沉,動彈不得。

  就在她扭轉劍勢想要擺脫羅侯之時,忽然左腰一涼。

  女子低頭,見羅侯反手持刀,趁翻身至自己後身之際,刀鋒貼膚而過——一個翻轉,眨眼之間,刀已沒入半身。

  刀與劍不同,刀法大開大闔,變化很少威力卻極大。

  但懂行之人皆知,刀砍傷人容易,可想要真正斷骨割肉,卻沒那麼簡單。大多數人需要一把好刀,並需揮展使力,藉由揮刀之力將骨肉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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