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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大戰如何?”我訝然問子螭。

  子螭看我一眼,淡淡一笑:“今日戰未多時,蒼渚突然撤軍,算是勝了吧。”

  我愣了愣,頗覺意外。在蒼渚,共工那般躊躇滿志,一心要與天庭爭個高下,怎會突然撤走?

  子螭卻不言語,牽著我逕自向前。

  未幾,只見寶樹玉台璀璨生光,已經到了子螭的行帳。

  “……罪賊退回蒼渚,此乃絕好時機。神君應啟乾坤陣,開蒼渚之門,一舉攻占!”一人高聲道。

  乾坤陣?我皺起眉頭,不禁看向子螭。

  乾坤陣是伏羲所創,能通玄冥陰陽。如今蒼渚之門出現,唯有此法才能讓天庭兵將進入。可這樣一來,天地與蒼渚連通,勢必擾亂天地間固有的維繫,子螭的身體必將受到連累。

  子螭卻面色平和,帶我進了行帳。

  只見玉台上,包括北極星君在內,許多仙君列席圍坐,方才說話那神仙就站在中間。他的模樣我認得,那日子螭宴邀廣清真人,他在在席,似乎曾是廣清真君最得意的弟子。

  “神君。”見子螭進來,眾仙君紛紛從席上起來,向他行禮。

  子螭面帶淡笑,放開我的手,走到上首。

  “眾卿商議到何處了,說來聽聽。”子螭緩緩道。

  方才說話的仙君出席,拱手稟道:“臣以為,如今蒼渚之門既現世,天庭當乘勝啟乾坤陣,一舉攻滅蒼渚!”

  他說完,在座許多仙官頷首。

  “臣以為不可。”這時,子螭下首的北極星君起身,道:“蒼渚狡詐而無信,從今日換俘之事可見一斑。天庭與蒼渚正面交鋒不過今日一回,蒼渚撤軍因由尚且未知,豈可冒進!”

  星君話音落下,亦有不少人出言認同。

  “星君是說讓天庭觀望麼?”那仙君冷哼,道:“星君可還記得前番觀望,蒼渚偷襲巡邏仙官,捕去數十而無人生還。”

  星君不慌不忙:“如此  ,敢問仙君,蒼渚深廣幾許?罪神部眾多少,賊魁何人?”

  仙君啞口無言,怒視星君,面色通紅。

  星君捋須,泰然自若。

  在場仙君議論紛紛,雙方各有支持,爭執不下。

  子螭微微皺眉,將案上的玉鎮一拍。

  嘈雜聲頓時消散,眾仙人望向子螭。

  子螭神色不改,目光望眾仙人臉上一掃,噙起微笑,道:“二卿所言確實。天庭倒有一人全身從蒼渚回來,蒼渚如何,眾卿不若聽她來說說。”言罷,他將目光朝我投來:“擷英,上前來。”

  瞬間,玉台上的眾人紛紛看向我,神色倏而各異。

  我早預料到子螭帶我來此的目的,輕輕吸口氣,移步上前。

  “擷英,你在蒼渚所見所聞,可一一道來。”子螭道。

  “擷英遵命。”我一禮,轉向眾人,將蒼渚怪物屠戮妖獸方士的事和在蒼渚看到的情形大致說了一遍。

  “共工邪力復生?”眾仙人聽我說到共工,皆驚詫不已。

  我頷首:“正是。昔日共工將蒼渚邪毒煉化,生糙木水流,蒼渚罪神無不感恩於共工。如今共工邪力復甦而化為神體,罪神後代皆以其為王。”句龍和若磐的事牽扯到子螭,我將這部分隱去,只將如今形勢由來說明。

  席間一陣沉寂,眾仙官面面相覷。

  “共工……能與共工相抗之人,莫屬顓頊句龍。如今顓頊已去,句龍不知蹤影,這……”下首有人低聲道。

  “怪不得蒼渚之門忽然現世。”另有人道:“共工當年便以詭計多端聞名,如今看來,白日裡的撤軍難免有詐。”

  “臣有異議。”先前與北極星君爭執的那位仙君道:“早在遠古,共工已形神俱滅。如今只有邪力,縱是部眾再多也不過妖物,天庭何懼?”

  “是不懼,卻也不可因此貿然攻入。”對席,北極星君緩緩道,他面向子螭:“臣以為,蒼渚罪眾既然意在與天庭一戰,必出蒼渚之門,天庭於門前嚴陣以待,占盡天時地利,何樂不為。天庭可在八荒邊緣設蒼渚府,駐以重兵扼其咽喉;再反列乾坤陣封堵蒼渚之門,可永絕後患。”

  這番話出來,不少仙人紛紛應和。

  我看到子螭的唇邊露出滿意的笑。

  “妖獸與山門之間的慘案,天庭前番遣仙官徹查,亦有了結果。”子螭道,說罷,他看向席中。

  一名仙官起身,向子螭一禮,道:“臣等下界徹查,發現被屠戮之處,手法殘忍,卻如出一轍,與擷英神女所言無差。”

  子螭頷首,將目光掃向列席,沉聲道:“蒼渚詭計多端,此為意在引天庭內訌。如今既已查明,爾等當同心協力。復有再議論人獸仙眾不睦者,定嚴懲不貸。”

  眾仙人皆應答。

  “至於蒼渚,”停了停,子螭從座上起身,道:“北極星 君所言甚合我意,可依計而行。明日起,在此島設府,嚴設兵陣。”

  “敬諾。”眾仙人皆起立,齊聲一揖。

  當夜議事之後,子螭沒有讓我多停留,即刻將我送回了天庭。

  此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宮中只不時傳來他奔波於各處的消息,似乎預感到天庭將有大事要做,宮中服侍的仙娥仙官們神色間亦多了些嚴肅。

  對於我的歸來,他們沒有流露出太多的訝異,只如常行事。不過,我曾被劫到蒼渚的事在天庭已經人盡皆知,換俘之事也一時沸沸揚揚,外面的議論少不了。偶爾出去,我就會獲得無數探究的目光,一次路過瑤池,曇珠看我的眼神已經不掩輕蔑。

  我並不理會,每日儘量留在子螭的宮中,一為了清靜,二為了好好梳理心中的想法。

  問題總是一個接一個。那日我與瀲灩纏鬥,在我身後偷襲之人是誰?而共工突然撤退,又究竟為何?

  時間一連過去好幾日,百無聊賴之間,我已經把子螭藏室里的書冊重新擺了一遍。

  當我將最後一隻香爐位置擺正,已是夜晚。

  看著面前收拾得整潔的藏室,我用巾帕擦擦手,準備離開。才轉身,卻發現子螭倚在門邊,美眸看著我,似笑非笑。

  我驚訝不已,露出笑容,走上前去:“何時回來的?”

  “方才。”子螭慢悠悠地說,他將眼睛朝四下里看了看:“這藏室一收拾就找不著東西,我似乎交代過不許收拾。”

  我不以為然:“就是不收拾才更找不到東西。”說著,我指指一排架子,“你常翻的書冊都在那處。”

  子螭眉梢微微挑起,不置可否,踱步進來。他動作優雅,往室中的榻上坐下,瞥瞥我:“累了,陪我坐一會。”

  有前車之鑑,我看看那榻,只見邊上有一隻小几隔著。

  猶豫片刻,我依言走過去。

  “蒼渚府和乾坤陣之事都忙完了麼?”我在離小几還隔著幾尺的席上坐下,

  “嗯。”子螭道:“蒼渚府設好了,乾坤陣太大,尚需時日。”

  忽然,他目光落在我腰間,看著上面別著的金匕,問:“這是什麼?”

  我低頭看看金匕,微笑道:“是日君贈我的。”

  “日君?”子螭訝然。

  我把墜落咸池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日君麼。”子螭將金匕拿在手中觀看,饒有興味:“我也曾想拜訪,可惜自從顓頊之後,太陽亦脫離神界,連我與句龍也接近不得。”說著,他瞥瞥我:“句龍提過你是血靈所化,我初時還不信,顓頊血靈怎會生出這般遲鈍的神仙。”

  我嗔怒地瞪他一眼,奪回金匕。

  子螭卻看著我,得意地發笑。

  “是了,”片刻,我想起心中的疑問,道:“那日共工突然撤退,是如何狀況?”

  子螭  神色平淡,說:“還能如何狀況,那日你與怪物纏鬥墜下之後,那賊魁就突然中術一般抽搐起來,而后蒼渚怪物皆退了去。”

  “抽搐?”我一驚,心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子螭“嗯”一聲,忽然看看我們之間相隔的距離,皺起眉頭:“你坐那麼遠做什麼。”說著,伸手來抓我:“過來。”

  我正想這事,躲閃不及,肩膀被扯得一痛,我輕呼了聲。

  “怎麼了?”子螭疑惑地看我,目光敏銳地落在我的肩膀上:“有傷?”

  我知道瞞不過他,訕訕一笑。

  子螭從座上起來,不由分說地將我衣領向後拉開。

  我赧然,一邊拉回衣領一邊掙扎著瞪他:“做什麼……”

  “勿動!”子螭不放手,橫我一眼,將目光看向我肩膀上的傷處,臉色愈加發沉。

  “共工傷的?”片刻,他問。

  “嗯。”我老實承認。

  那日我對他說無事,是不想他擔心。在蒼渚,共工曾踢了一腳在我的肩上,後來又被寒氣侵蝕,疼痛一直未消。

  子螭沒有說話,少頃,將手覆在我的肩上。

  一股暖意從那掌中透出,柔和而純正。傷處的疼痛慢慢減輕,一下舒服了許多。我不禁微微眯起眼睛,享受那泉水般通透的感覺。

  室中靜謐無聲,夜明珠在壁上閃著銀光,淡淡映在眼前。

  “好些了麼?”子螭的聲音低低傳來。

  “好些了。”我緩緩吸了口氣,輕輕道。

  子螭不語,我的脖頸上的髮絲忽而被一股熱氣撩動,微微麻癢。

  嗯……肩上那手有些不安分,正往旁邊慢慢下移。

  我轉頭,正對上子螭含笑的眼睛,他注視著我,雙眸映著明珠的光輝,如月下的潭水。身上,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手臂環了過來,身體貼著,我此時像是坐在他的懷裡一樣。

  一陣熱氣蒸騰上臉。

  “你……你乘人之危!”我羞惱地掰開他的手,抗議道 。

  “嗯?你不喜?”子螭看著我,忽而莞爾。他放開我,姿態優雅地往身後的小几上一倚,霓錦衣裳的映襯下,笑容無比妖孽:“那……你來乘人之危好了。”

  我看著他,面紅耳赤。

  子螭卻仍那樣笑著,淡淡的光影映在唇邊,輪廓誘人。

  罷了。

  我深吸口氣:“這可是你說的。”說罷,我湊前用手扳住他的兩頰,將唇貼上。

  子螭的呼吸似一滯。

  那唇軟而柔韌,他的氣息迅速包裹在我的鼻間,我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抗拒。我的唇舌描繪著那唇形,輕輕地吮咬,感受到那呼吸漸漸變得粗重。

  忽然,我的兩肩被用力握住,子螭坐直身體,壓了過來。

  我抬頭,掰開他的手。

  “你不許動。”我微喘著氣瞪他。

  子螭胸口微微起伏,唇色紅潤的顏色似乎淡淡蔓延到了頰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片刻,他沒有鬆開我腰上的手,卻重新向後倚回小几上,聲音低啞:“嗯,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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