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沒過兩日,他便在朝堂之上提起約束友邦人士的行為,表示友邦人士長期在糙原上跟野馬一般,來到大梁之後還會攻擊無辜路人。很不幸的是,他兒子這次充當了一回無辜路人,容妍所擔心的陳大郎的各種可能出現的狀況,比如損失一口好牙,某處骨折等全部都中。這讓容妍很難相信他只是打了幾下。

  陳大郎年紀不大,難道就骨質疏鬆到了這一步,這麼不禁打?

  不過陳御史慷慨陳詞,說的正義凜然,這次又是思謀周全了再行發難,今上不得已便宣了阿爾木前來。

  後來許多人提起這次友邦人士與御史大戰,最為津津樂道的是友邦人士的愛情觀。這對於還處於包辦婚姻的大梁無數少年男女們,真是令人心嚮往之。至於朝堂之上的爭執……說起來也是很有趣味的。

  陳御史跟阿木爾講律法,阿木爾就拿出法盲的派頭來,跟他談愛情。並且振振有詞的宣布他們北狄那套被山神認證過的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戰爭,只是為了娶到心愛的女人,並且非常遺憾的告訴陳大人,早知道沈婉不是陳家兒媳婦了,他就不必這麼費盡力氣與陳大郎決鬥,這真是降低了他的格調。

  言下之意便是,若此刻沈婉與陳大郎沒和離,他倒可以光明正大挖牆角了!

  那些守禮守舊的重臣們聽的瞠目結舌,年輕一點的聽的興致盎然,眾人的情緒完全呈兩極化。

  陳御史見跟這北地蠻夷普法艱難,便跟他講道德倫理。阿木爾卻又翻舊帳,認為陳家虐待了沈婉,他知道以後,原來覺得揍錯了陳大郎,後來覺得……還是揍得輕了。並且振振有詞,婦人辛苦操持家務,還要生育子嗣,是多麼辛苦,不但不體諒還要打老婆,簡直比禽獸還不如。禽獸尚知體貼伴侶呢。

  陳御史:……

  家醜被一再曝光在朝堂之上,這種隔一段時間就要拉出來曬一曬的節奏,他家兒子以後果斷要打光棍兒了。——納妾不答數,只能算單身男青年。

  總之阿木爾今日被宣,在朝堂上就是耍無賴,無論陳御史放什麼招他都不接,順便……胡攪蠻纏,弱化打人事件,將一樁嚴肅的外交事件弄成樁桃色糾紛,豎立起他北狄痴漢的形象,情到深處啥瘋事兒都能做出來,打了心上人的前夫,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嘛。

  容妍從他那裡訛了一包寶石,十盒香料,還有其餘很多東西,說是要拿來打通關節,讓他在朝堂之上好好發揮。總之制定戰略方針的是容妍,他只是實際操作者。原本他還有幾分緊張,哪知道試了幾次之後,發現陳御史被氣的臉紅脖子粗,最上面的皇帝陛下都沒有制止,只做壁上觀,一眾官員唯恐天下不亂,說什麼話的都有,阿木爾就更放心了。

  他來大梁的時間足夠了解慧福郡主的背景了。剛得知消息的時候,只是一呆,後來漸漸相處起來,便覺自己當初在容家危難之時,難得拉了一把,真是積福,因此在大梁的生活才會順心遂意。容妍向他敲詐活動資金,他雖嘴裡叫著肉痛,但拿出來的都是最好的東西,更是一度懷疑:這丫頭不會是將東西偷偷送到了御前吧?不然她如果需要去賄賂容國公,完全不用送這些東西,只需要一句話,愛女如命的容國公又豈會打個推辭?

  現在見到今上的態度,心中便有了幾分明了,更是有恃無恐了。

  最後的裁定結果大大出乎陳御史的預料。他原本的計劃是,先咬住了阿木爾,然後再將他背後的容國公以及慧福郡主咬出來。上次兩家便結下了梁子,容國公雖不曾在朝堂之上明言,也從來不找他麻煩,但是陳御史卻特別想找容國公的麻煩,順便……再給慧福郡主扣個品行不端的帽子,最好連楚家的面子也掃上一掃,那才痛快呢。

  他本著咬住一個揪出一大串的原則來辦事,哪知道北狄蠻人太狡猾,很多時候你挖了坑他也不跳,專揀小路走,兩人的對話完全搭不到一條線上,還專往他痛處戳,真是氣的他恨不得當場摔笏,最後連辭官的話都說出來了。

  也是,兒子被揍,老子在朝堂之上卻不能為他討回公道,他要還能站在這裡,恐怕都要被人笑死。

  陳御史原本只是拿辭官來向今上示威,哪知道今上聽了此話,立刻准了他的辭官,並且溫言安慰,又傳召御醫為陳大郎診治,顯示了一位君王的胸懷。看吧,官員在朝堂上發脾氣不幹了,當君王的不但不計較,只是順了他的意,還要關心下他的兒子,多麼仁慈貼心?

  被削成白板的陳御史:……

  他站在朝堂之上,見周圍同仁沒一位幫他說話的,目光掃過身後,瞟見蘇公知的臉,發現他似乎笑的十分開懷,腔子裡像被什麼塞住了一般,一口氣憋住差點上不來。

  朝堂之上,一個蘿蔔一個坑,他早應該明白,今上拔走他這棵蘿蔔,再移過來一棵聽話的好蘿蔔,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醒悟過來的時候,陳御史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不過,顯然今上也並沒有打算完全包庇北狄副使,除了申斥他不懂禮法之外,又特遣一名翰林院官員前往北狄商會向北狄眾人普法,督促他們學習大梁律法,又約束平日言行,不可再出亂子,胡亂上街打人。至於保留北狄男人之間決鬥的風俗習慣……以後決定之前,還是要前往專門的衙門備案,免得誤傷路人。

  陳御史:……

  這還是包庇!

  ☆、169 暢意

  被削成白板的陳御史回家之後,老妻怒罵,兒子怨恚,沒幾日就病了。等他好不容易調養好了,便有政府官員上門收回宅子。

  他住的這宅子乃是官員宅邸,先帝欽賜,如今已是白身,自然再住不得了。蕭澤沒在他辭官的第二日就派人上門收宅子,已經算是仁慈了。如今誰不夸新君仁厚?

  陳大郎被阿木爾打折了三根肋骨,一條腿骨,掉了四顆門牙,其餘的倒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只不過自他被蕭澤判和離之後,陳夫人一直想著再給他娶一房名門淑媛為妻,只可惜他的名聲如今壞了,大家都知他好賭,連媳婦的陪嫁都不放過,還動不動打老婆,都十分鄙視陳家門風,自不肯將閨女嫁到他家來。

  任陳夫人開出多高的條件來,也沒人肯將女兒許配給陳大郎。

  原本陳夫人便在傷腦筋,哪知道又逢丈夫辭官的噩耗,頓時氣的幾乎厥過去,連日來又罵又咒,充分顯示了一名中老年婦女的戰鬥力是不容小覷。幾十年夫妻都算得相敬如賓,到老竟然將罷了官的丈夫罵了個狗血淋頭。

  其實陳大人心裡也清楚,他在朝堂之上提出辭官,不過是對今上處理阿木爾打人事件的不滿在抗議而已,原本就跟發發脾氣一樣,事實上他還沒做好不當官的心理準備,今上就……拿他的氣話當了真。

  若是讓他告訴夫人,說起來自己是辭官的,可事實上等同於罷官,這話太也丟人,他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一腔鬱氣便只能憋在心裡,憋出病來。

  唯今之計,只有收拾行李,回老家去住了。反正京城陳大人是沒臉再住下去了。

  萬一在哪個街道或者酒樓遇見,總歸沒臉。

  陳家舉家南下的那日,沈婉得到消息,坐在臨近城門口的酒樓之上,遙遙目送。

  她是好女兒好媳婦,哪怕陳家不肯承認她是好媳婦,她捫心自問,也覺無愧於心。過往數年婚姻像噩夢一樣,總是糾纏不休。趕車的乃是陳家積年老僕,她站在二樓,看著那三輛馬車從樓下緩緩經過,頭一輛車大約坐著前公婆,車簾垂掛的嚴實,瞧不見裡面光景,大約他們也不願意讓別人瞧見。中間的一輛馬車裡坐著陳大郎,他是生於斯文長於斯,又向來最喜熱鬧繁華。

  整個大梁,普天之下,還有哪裡比得上上京城中的熱鬧繁華?

  被迫離開上京城,於他真是萬般不願,因此這一路他都撩起車簾去瞧。猛然抬頭,卻瞧見站在二樓雕花欄杆前面的女子,身子纖弱如柳,目光沉靜。兩個人的目光相接,他下意識連吶吶出聲:“媳婦兒——”

  這是自去年底沈婉在街上被打,當場被慧福郡主帶走之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她已經恢復了當初的秀雅,靜靜站在那裡,目光無喜也無憂,只低頭瞧著他。陳大郎忙喊:“停車——”

  駕車的老僕停了車,他試圖下車去,還使勁朝著樓上的女子招手,“阿婉——”沈婉蒼白著臉朝後大大退了一步。

  在陳大郎的心裡,沈婉自嫁過來之後,對他可算是貼心貼肺的好,不計回報的好,大多數時候都溫柔順從,和離也不是她的主意,而是今上判離。她心裡,定然對他這丈夫還是有點感情的。

  就在陳大郎折騰著要停下車,試圖上樓去找沈婉之時,從沈婉的身後閃出來一名女子,身形高挑修長,笑的不懷好意。正是導致他們夫妻和離的罪魁禍首。陳大郎一怔的功夫,容妍已經從身後摸出來一張弓,對著他瞄準,箭去出飛,他還未放下帘子,馬車板壁一震,那一箭竟然she到了他馬車車窗的板壁上,箭頭直達寸許,慧福郡主臂力竟然不輕。

  陳大郎嚇出一身冷汗來,急忙抬頭去瞧,似不能信沈婉會對他如此狠心。但事實證明,他太高估與沈婉之間的夫妻情份了。慧福郡主一箭she過來,不見沈婉阻止,她再張弓搭箭,沈婉竟然也只站在一旁微微一笑。

  “快走快走——”陳大郎尖聲大叫,急催老僕駕車速走。

  載著陳大郎的馬車很快從眼前駛過,後面緊跟著的是他的姬妾們乘坐的馬車。方才那一幕也落到了這些女子眼中。有膽小的往馬車裡縮,膽大的在小聲議論:“沒想到少夫人這般心狠,全然不顧大郎死活!”也有的議論:“少夫人和離的倒是好時候,聽說那位北狄副使為了求娶她,都跑到金殿上跟老爺吵起來了,她倒是好命!”

  還有不憤的,忍不住嘀咕:“若不是那位副使打了大郎,跑到金殿上大鬧,大郎能受傷?老爺能不當官?少夫人真是心底狠毒,往日倒裝的跟個善人似的……”

  無論這些女子如何在背後議論沈婉,於她來說,不但入不了耳,且終其一生都不再與這些人有任何交集,眼見著陳家馬車遙遙遠去,就跟丟掉了一個包袱一般,她心中輕了一大截。

  “郡主——”她轉頭來,原本是要致謝的,可惜容妍不等她開口,便扭著手腕嘆息:“陳大郎是趕上好時候了!”

  沈婉不解,容妍好心為她解惑:“想當年我想she頭,肯定she中的是腳,想she身子,說不定就在八尺開外了。苦練了這麼些年箭技,如今總算能she個差不離了。若是趕上我當年的箭藝……他今日也不知道哪裡會被我she個血洞洞?本來只是嚇唬下他,弄出命案來就不好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