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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前一個月肖陽就說過怕婉如看書傷眼、傷神,想看書時都是由他或肖棠等人念給她聽,因而這動作也不算突兀。

  “辱母?這千里迢迢送過來……”婉如一臉的無語神色,她倒沒同情辱母捨棄親子千里奔波的心思,只是忽然想起了來時那條崎嶇艱險的路,這麼折騰著送過來,好人都能瘦一圈,辱母還能順利下奶?

  “不用指望她們,不過是母親的心意罷了。我早就命人提前備好了懷著崽子的母羊和母牛,不會少了咱們孩子的奶水喝,再說了,你自己餵著也好,”肖陽待兩個婢女出門去為妻子準備餐點後,賊笑著一手摟住婉如的肩,一手輕輕按住了她那鼓囊囊的胸脯,“如此飽滿,怎可能沒奶?若有多,到時還可給我嘗一口。”

  “討厭!”婉如抿唇笑著用手肘撞了肖陽一下,而後不再跟他這厚臉皮的糾結這問題,只問道,“那我哥哥有消息傳來麼?”

  此刻已經是三月乍暖還寒時,算算腳程大哥也差不多該到了。

  “嗯,按照調令他需在蒙州治下另外一處折衝府任團校尉,會路過咱們這裡,也就是最近幾天的事兒了,到時候可留舅兄暫住幾日。”肖陽如此回答著。

  他卻沒說在駐地早已經給崔文康及其家眷準備好了住處,準備給婉如一個驚喜。

  肖陽身為蒙州防禦使卻全權掌管了轄內數州的軍事,等崔文康赴任後在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就能將其調到自己身邊就職。家眷根本用不著跟過去折騰一圈,接風時就可直接在昆嶺駐地落腳。

  仔細算來,余初晴是他倆一起為崔文康挑選的,肖陽一開始就有些喜歡她那直性子,後來又聽說了在崔家折騰時她不離不棄的做法,便更為欣賞余家娘子的品行。

  平日裡他沒法時刻伴在婉如左右,正需要有這樣一個大膽又性子堅毅的人陪她,那堂舅母趙瑞蓮著實有點中看不中用,性子太軟又膽小,萬一婉如突然發作了,她可沒那本事撐起場子。

  只不過,肖陽又不放心將妻子交給一個未曾真正接觸的人,萬一傳聞有誤可不好辦,那余初晴性子刁蠻跋扈也有可能,這樣的話,住得近了姑嫂關係反倒不好處。

  於是,他心裡盤算一通做了萬全準備卻沒給任何人講,打算見了崔文康夫婦後再做定奪,合得來就安排他們在駐地常住,合不來就把大舅兄調遠些眼不見為淨。

  在某些時刻,心狠是必須的——崔文康哪有妻子的安危重要?關照不關照他全在一念之間,有用留下沒用滾蛋。

  肖陽正在心裡算計大舅兄,卻有奴僕來通報崔家大哥已經到了!原來,他聽說妹妹有孕後心情激盪下意識就加快了腳程,竟比預期時間快了足足五日。

  此刻他一臉風塵,眼神卻是賊亮賊亮的,見過迎出來的肖陽還沒說上五句話就嚷著要看看妹妹。

  “她很好,”肖陽努力扮出一副笑臉往崔文康身上仔細一打量,頓了頓之後勸道,“舅兄總得先梳洗一番再去吧?可別嚇著如娘。”

  這一身灰撲撲的可別帶了髒東西去內室,譬如小跳蚤小蟲子之類的,婉如正值孕期可受不了。何況,情緒如此激動也需緩和一下,免得驚了她。

  “也好,也好!”崔文康欣然同意,領著妻子隨奴婢去了客房沐浴更衣,肖陽專門派來自崔家的寶珠來引路,順帶就為他們詳細講了婉如的近況,從日常起居到目前狀況有問必答。

  聽說婉如腿腳已經有些浮腫,崔文康不由苦了臉;又聽說肖陽每天晚上都會為妹妹洗腳捏腿,他卻又立刻眉開眼笑,連呼:“這郎君嫁得好,嫁得好。”

  穿著一身淺棕色騎裝的余初晴先在一旁聽著不曾吭聲,等進了屋身邊沒外人後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仍舊是未嫁打扮的寶珠,貌似隨意的問:“他們不曾分房?”

  “不曾,”寶珠答話時扭頭發現對方竟在打量自己腰臀,不由漲紅了臉低語道,“郎君身邊沒侍姬,與奴一起給女君陪嫁的都已許了別的人家。”

  “是麼?”余初晴確認之後這才展顏一笑,一雙原本有些凌厲的鳳眼頓時變得既彎又甜,隨後,她卻不屑地撇了崔文康一眼,鄙視道,“問話都找不著重點——這才是真的嫁得好!”

  寶珠完成領路的任務後,趁著崔文康沐浴的時機趕緊去向主子回話,等她繪聲繪色將那小夫妻的各種對話學出來,婉如和肖陽頓時忍俊不禁。

  “他竟也是個怕妻的,你這嫂子聽起來不錯啊!”肖陽不由滿意得直點頭,雖是短短一句話,卻只能是真正關心婉如的女子才能問得出來,比那表面關心吃幾碗飯、喝了幾盅補湯更貼心。

  稍後,幾家親戚見面認了個臉熟,長久沒見面的兄妹倆則私下敘話甚至抱頭哭了一場,婉如只覺得自己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崔文康也連連感慨妹妹總算有了孩子,這樣她在肖家也能待得更安穩。

  “卻不知是男是女,要是兒子才好。”婉如聽到這話卻有些惆悵,因為她自己總覺得腹中是個乖巧的女兒。

  “醫師怎麼說?”崔文康微微有些惱了,“是妹夫說希望要兒子?”

  “他可沒這麼說,是我自己想罷了,”婉如趕緊搖頭,“他不讓醫師看這個,說男孩女孩都一樣的,現在先猜猜到時才知道反倒更有意思。”

  “確實如此!先有女兒不正好湊一個‘好’字?也挺不錯。”崔文康聽到妹妹這麼說這才鬆了一口氣,就怕肖陽只想要兒子,萬一生出來性別不對就要納小。

  “嗯,他也這麼說。”婉如笑了笑,抽帕子抹了臉然後才又請了嫂子來會面詳聊。

  此後,余初晴便留在了駐地,將行李、奴僕安排妥當後她就成了婉如最親近的陪伴著,與趙瑞蓮一道與她談詩論畫好不自在。

  春末的某個午後,婉如身穿素色棉布裙衫斜倚在榻上聽著嫂子撫琴,不由感慨道:“有你的言傳身教,只怕我孩兒不是才子也是才女呢!也不知將來便宜了誰去?”

  “再找才子佳人來相配就是了。”一曲彈罷余初晴朗聲笑著,又喚了小婢女來說些外面的趣事。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小姑子臨近產期心思越發有些重,總是在擔憂自己能不能好好的誕下麟兒,為緩解這種情緒,余初晴常喚了人來說笑,免得婉如一個人鑽牛角尖。

  這回,女婢說了大家都認識的某人鬧出的笑話——出門探路的徐恆寧哭喪著臉一路狂奔著跑了回來,一位金齒姑娘扭著鬧著要讓他當上門女婿!

  “這是怎麼了?不是說了叫他別招惹不該招惹的人麼?”婉如很是感興趣的側身聽著。

  “哎,聽說是徐副將收了姑娘用織綿做成的挎包,這是人家定情的東西,收了就表示答應相處,”這婢女也是一臉笑意,繪聲繪色的形容了徐恆寧被追得有多慘,又說道,“聽說去那部落時通譯就告訴他不可以接受小娘子的‘筒帕’,徐副將以為筒帕就是咱們說的手絹,誰知道金齒人竟將隨身背的挎包叫做‘筒帕’呢?”

  這可真是習俗不同,語言不通害死人!

  不過,金齒說是入贅卻並非完全如此,他們那地方流行的只是“從妻居”而已,男方要到女方家住三年或者三月不等然後再獨立門戶,以表示對岳父母的感謝,順便接受考察,若考察不合格的不給嫁女兒去男方。

  之後,妻子又隨丈夫到公婆家住三年,至繼承一方財產後才分家,小夫妻獨立之後也是男的做家主,只是,相對漢人來說金齒女性地位較高,可以說是雙方平等。

  徐恆寧這樣收了人東西又跑掉的,金齒女子可不一定願意就此作罷,說不定還得千里迢迢追過來!就想那玉恩,多麼的獨立果敢,年僅十八歲就能和兄長一起在外行商。

  “這徐副將一直沒成親的,說不定還真能遇到個能降住他的女子。”婉如笑著笑著忽然覺得一陣腹痛,頓時變了臉色,奮力伸出手揮了揮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是要生了!快叫肩輿來,抬如娘去產房。”余初晴立刻站起了身,很是鎮定的指揮下人請穩婆的請穩婆,燒水的燒水,該熬湯藥的去煎藥。

  更沒忘了去請正在隔壁山頭實驗什麼“震天炮”、“霹靂彈”、“手雷”的肖陽。

  為防止火藥爆炸影響駐地,因而兩處相距稍有些遠,肖陽快馬加鞭趕回家已經到了黃昏時,站在產房外只能聽到婉如在其中發出了些細微的哼哼唧唧聲音。

  趙瑞蓮癱在屋外圈椅上似乎有些情緒不佳,余初晴倒站得筆直,見到肖陽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難產了,胎兒過大。”

  “啊?!”肖陽面色一沉當即一個踉蹌,最怕的事情果真發生了——原本還寄希望與肚腹過大只是婉如吃胖了,孩子並不大,誰知天不遂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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