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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陽披了件布袍後拉著婉如又在琴案旁坐下,然後突然問道:“你是說,謝俊逸?”

  這三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對崔婉如而言不亞于晴天霹靂,儘管這輩子她沒跟謝表哥私奔,可還是心虛吶——出嫁路上這傢伙還差點進門來夜談呢!

  “怎,怎麼就想到他了?”婉如略有些尷尬的望向自己夫君,不敢不望,若真躲著他目光豈不是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本沒什麼瓜葛都得讓人以為有什麼。

  “你養在深閨除了他還見得著幾個略有名氣的文士?”肖陽回了她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又繼續拋出個嚇死人的句子,“說起來,丈人讓他住家裡未嘗沒有想讓崔、謝兩家結親的意思。”

  “啊!我怎麼不知道?按常理一般都說姑姑家的女子嫁入舅家,反過來可不怎麼合適。”婉如這下真是如坐針氈了,怎麼就說到結親上去了啊!

  結親,有麼?上輩子就算自己和謝俊逸在一起了也沒能成這定局,妾,不算是親。

  “也有非常理的。陳留謝氏,這門閥士族近幾十年可謂是枝繁葉茂建樹頗多,而你們家除了崔相之外後面的子侄都不算特別出色,崔文遠倒是不錯可惜尚且年幼還不知前景究竟如何,謝俊逸則已經有了些名氣,雖然沒父親但畢竟家底豐厚,叔伯均為高官,”肖陽輕輕捏玩著婉如的手指頓了頓,又笑道,“可見,崔、謝兩家結親對丈人來說有益無害。萬幸,我搶先下了手。”

  聽他這麼一說婉如頓時明白了,一個失母一個失父其實正相配,父母雙全的崔婉蘭則還需待價而沽。

  若不是肖陽橫插一槓,說不定事情真會那麼發展下去,呃,也就是說這兩人姻緣上其實都與我有些瓜葛,只不過肖陽才是正桃花,上輩子陰差陽錯這輩子終修成正果?

  婉如有些愣神的想著,卻被肖陽玩笑似的伸手一彈腦門,而後他又很認真的說道:“謝俊逸此人崇尚魏晉名士風度,卻將灑脫不羈錯當作放浪靡亂,你我成親之日大哥曾命胡姬試探,卻見他心思不純不僅絕非良配甚至不堪重任。如娘,我這不是有意說他不是——”

  “我懂,你看我這不是已經知道自己從前崇拜錯了人麼。”婉如不等肖陽將話說透就抬手輕輕掩住了他的唇,這傢伙,大概是怕自己被邊關征戰嚇得見異思遷,這才故意提起謝俊逸吧?

  那姓謝的不過沾了點文人雅士的邊,哪能比得上自己夫君?肖陽等人才是真正值得崇敬的為我大齊拋頭顱,灑熱血的真漢子!

  想到這裡,婉如不由心中一動,提議道:“我為你歌一曲可好?”

  “好,還不曾聽過你唱歌吶。”肖陽點點頭,饒有興致的坐直了身子,估摸著愛妻說話時嗓音都嬌柔無比,若是唱曲想必更為動人,說實話,古琴什麼的他真不懂根本就不耐煩聽。

  誰知,婉如依舊是抬手撫琴,她想唱的是浩然琴歌不是佐酒的溫情小調。

  前奏中,她先用“散音”奏出了一股剛勁、渾厚之氣,而後又佐以堅實、動盪多變的“按音”,醞釀少頃才緩緩啟唇,用悠揚中透著沉重之意的腔調吟唱道:“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此歌一起,愣是完全不懂琴意的肖陽也知道她在唱什麼了,這是前朝名將憑一腔熱血所做的《精忠詞》!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肖陽跟著婉如的琴歌在心裡默默念著那氣勢磅礴之詞,只覺滿腔忠憤傾出肺腑。

  婉如凝神靜氣回想著先前的經歷,敵寇的粗蠻卑鄙,她的驚恐無措,肖陽低喝“叫他們有去無回”的氣勢,在林中的數次短兵相接……這一幕幕場景全化作她手指間的激盪琴音,在將軍府中繞樑不休。

  若是肖家被偷襲兵敗了會怎樣?一定是國破家亡、血染山河!還等什麼呢?即刻就得奮起抗爭啊,如若不然便和前朝一樣了,君臣被俘江山盡失,空悲切!

  威武不屈、百折不撓、忠貞愛國可不是一句空話,得拿出行動來——披甲出征,抵禦敵寇,從今日起始!

  肖陽正感慨著,卻聽得有人在門外用渾厚、嘹亮的嗓子隨琴聲唱道:“……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啖喝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這一嗓子宏如銅鐘,頓時壓過了婉如的軟糯之音,更顯力拔山河兮的英雄氣概,凜凜然直撼人心魄。

  坐著的兩人抬頭一看,居然是大哥肖旭逆光站在門口,他被朝陽光暈籠著恍若神明似的,然後突然說了一句前後不搭的話:“三郎,稍後且將弟妹借我一用。”

  “啊?”肖陽和婉如同時一愣,大哥這是要做什麼?

  第21章、送夫出征

  肖旭路過弟弟院門口時其實只想提醒一聲,讓他別睡沉了,下午得去營里參與祭旗、誓師,卻無意中聽到了婉如演奏的這凌雲壯志,有氣蓋山河之勢的曲子。於是,他頓時生出個主意。

  跟弟弟、弟妹略一商量後大家都同意了這安排,肖旭這才大步流星的離去。

  “休息吧,折騰一夜也該乏了。”肖陽拉起婉如的手將她引向內室,寬衣解帶欲安置。

  他原也沒打算做多餘的事情,下午就要出征必須得養足精神,可當摟著婉如往床上躺時卻發現她身子僵硬,臀腿處多有隱約擦傷,這才恍然大悟——嬌滴滴的世家娘子怎麼經得住這連夜奔襲,怕是太過緊張繃得整個人都木了吧?

  “趴著,我幫你鬆散一下筋骨。”肖陽說著就起身取了一盒黑色無味的藥膏來,挖了一大塊在掌心中磨蹭著化開,然後讓婉如裸身趴在床榻中,然後細細的在她肩胛、腰背、臀腿處塗抹。

  “嘖……”婉如忍不住身子一繃夾緊了雙腿,皺眉嗔念道,“好涼!”

  “放鬆些吶,”肖陽輕輕在她臀峰擊了一掌,笑道,“馬上就會熱起來。”

  “唔,”婉如只覺得肖陽話音剛落自己腰背上就被他狠搓了兩把,粗糙的大掌沿著脊柱由上至下碾壓而過,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痛感“哧溜”一下就竄進了她骨頭裡,激得她頓時驚呼道,“輕,輕點。”

  “要多輕,這樣?”他笑了笑,輕輕撫摸著婉如的肌膚,指尖從她腰側輕輕划過又慢慢繞到腿根,在感受嫩滑觸感的同時騷撓得妻子“咯咯”顫笑。

  還沒等婉如緩過氣來,他卻又下了重手,一面揉捏還一面振振有詞的說:“按穴位,輕了不起作用,你且忍著。”

  片刻後,也不知是膏藥起效還是肖陽用了特別的手法,婉如起初還覺得自己身子就跟被碾壓一樣的痛,後面卻漸漸渾身發熱、發軟甚至有了點飄忽的感覺。

  畢竟是一夜未眠又受了驚嚇,在和肖陽輕聲交談的過程中,婉如只覺得自己眼皮越來越沉,不多久竟舒舒服服的沉沉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耳邊漸漸傳來了金屬撞擊聲,這才緩緩醒來,抬頭一看肖陽已經在披甲準備去兵營了。

  “怎麼不叫我?”婉如趕緊起身穿衣,準備送他一程。

  “待會兒還要見的,不著急,你多睡會兒吧。”肖陽一面穿著鎧甲一面說著,話音剛落卻看到婉如披著外裳就走了過來。

  “那怎麼一樣,待會兒只能遠遠看著

  。”她一面說著一面抱起了夫君的頭盔,抬臂想為他戴上。

  肖陽趕緊屈腿埋頭降低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等看到婉如一臉柔情幫自己系帶子時,他終於忍不住眼眶一熱,而後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如娘,若,若你沒有身子我又回不來,你就再找個人嫁了罷。”

  “你在渾說什麼?!”婉如猛然抬頭瞪向肖陽,一臉的難以置信——怎麼能在出征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前方探子傳來點消息,”肖陽幫婉如輕輕理了理髮絲,嘆息道,“我們成親前夕不是出了點小意外麼?我昏迷,而戎寇部落首領最疼愛的幼子一槍斃命。所以,現在是至死方休的局面,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好吧,其實一槍把別人戳死的就是肖陽本人,“至死方休”是指他死了對方才會善罷甘休,誰讓他丟失的那支紅纓鉤鐮槍上標記有“小三”兩個字呢。

  “不是說對方是因為雪災才跑來搶東西的麼?怎麼就,就……”變成至死方休了?婉如蹙眉問道,“會不會是預測錯了?”

  “西戎這種遊牧騎兵沒有摧堅工具,擅長搶殺掠奪拙於攻城。通常,確實是見利即前,知難便走,”肖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可如今,三十個人都能追到城下,這不是說他們膽大而是有人下令重金懸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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