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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著剛買的燒春,余秭歸走進南山分院。門上旗幡招搖,幾個晃眼大字——丙酉年初刊首發。

  院中一色新書整齊擺放著,等待結帳的人從門裡排到門外,真是盛況空前。余秭歸隨手拿起一本《江湖逸聞錄》,寶藍色的封皮有些眼熟,打開書首頁照例為南山老親筆,寫的是年前北狄之事,讓人不得不嘆叢鸞筆力之深厚,用字之精妙,既讓人身臨其境,又隱去了絕密事宜,最重要的是此行幾人的真名全以某某代替,就算是北狄人有心報復也難以下手,實在是高!

  只是……這樣一來,她就十分不幸地與那個無惡不作的大紅人重名了,在心中小小的嘆息了下,剛要翻頁,頁邊就被一個瑩白指尖按住。

  “這么小氣,沒付銀子就只給看一頁?”她抬起頭,打趣道。

  “不是我小氣,這整屋子的書都要發往鄰縣的,可不能耽誤。”從鸞順手合起她手中的逸聞錄,生怕不平似的壓了壓頁邊,墨字丁點不露,而後面色微厲看向分院山長,“還不搬書,要是到晚了,壞了南山院的聲譽可如何是好。”

  “是,是。”山長應諾著,轉身對客人道,“新刊告罄,還請各位改日再來。”

  堂中登時亂成一團,余秭歸抱起那壇燒春,跟著叢鸞走進後院茶室。春光暖暖讓人微醉,她掩了個哈欠,剛要坐下,就見叢鸞一踢圓凳,將自己的那個換給了她。

  “這凳子沾了水,你坐我的。”怕她反悔似的,從鸞瞬間坐定。

  “有水也不擦擦。”余秭歸白她一眼。

  “沒事沒事,今日你倒有空找我喝酒了。”從鸞打開酒罈,湊近一聞,“冶城燒春!怎麼這麼大方?”

  “你一輩子就嫁那麼一次,我能不大方?”余秭歸眯眼看去,見叢鸞臉上飛抹紅雲,面容並無不妥,她終於放心了。“原來是真的,我還當林伯騙我。”

  “騙你?”

  “哎,最近子愚逼得有點緊,我有些糙木皆兵,對了,林伯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蕭匡的私房鑰匙。”

  從鸞雙手接過。“原來如此……”

  “是啊,是啊,可不就是這樣,進門前就放心把表少爺交給你,上官府上上下下對你十分滿意呢。”

  從鸞一笑:“那你呢,對上官滿意麼?”

  月眸彎彎,神色變幻。“滿意,滿意得不得了。”

  “既然滿意,何不成親?”

  “成親?”她一臉奇怪地看向從鸞,“你不是說子愚太過囂張,讓我先滅滅他的氣焰麼?”

  從鸞一怔,臉隨即又紅:“那是……如今我想通了,夫妻本是同林鳥,還分什麼前後左右,而且你早點嫁進來,我們也好做伴啊。”

  她撲哧一笑:“一口一個嫁進來,好像你已經嫁了似的,這麼迫不及待?來來來小媳婦,與我對飲一杯。”

  剛要往茶盞里倒酒,酒罈就被從鸞扣住。“來人,去山長那把碧雲杯拿來,我要同餘盟主對飲。”

  烏眸動也不動,余秭歸似笑非笑。“用茶盞就好,拿什麼碧玉杯。”

  “燒春梨花白,當以碧玉杯,今天你可要聽我的。”從鸞嗔她一眼,余秭歸徐徐將手撤回。

  “好,客隨主便。”

  香醪瀲灩,衍著微雨似的青色,一杯,又一杯。

  “阿鸞,我有個問題始終沒想通,蕭匡是遺腹子吧。”

  “他沒出生爹爹就病逝了,剛出生娘親又難產而死,小小的阿匡真是可憐。”

  “可憐,真是可憐,那他的武功是誰教的?”

  “……”

  “是我眼暈,還是真的,阿鸞你怎麼一臉‘我好想說卻不能說’的表情。”

  “是你眼暈,阿匡的師傅是誰我哪兒知道,你忘了,他的秘密我從不窺探的,來來來,喝!”

  一杯,一杯,又一杯。

  “阿鸞,你晃什麼,是不是坐著不舒服,要不要和我換個凳子?”

  “是你在晃。”

  “我?”她有些大舌頭。

  “阿歸你醉了。”

  “胡說,我自幼千杯不醉,滿上!”

  一杯,一杯……兩眼通紅,喝醉的大兔子噗通倒下。

  “阿歸。”從鸞戳戳軟綿綿的兔子,“阿歸?”

  “山老。”門外有人道。

  “進來吧。”

  “余盟主睡著了?”

  “嗯,江湖經驗畢竟淺薄了點。”叢鸞揉了揉額角,看向醉兔腳下的一灘水漬,“她雖然想到以真氣逼酒,卻沒想到杯上有藥。山長師兄,我不過提到碧玉杯,你就想到了‘七樽醉’,做的好。”

  “不不,都是山老料事如神,我怎敢居功。”

  叢鸞微地苦笑:“哪裡是我料事如神,若不是上官意提前打了招呼,說只要看到這把鑰匙,不論阿歸說什麼都不要驚訝,恐怕我早就露出馬腳了。阿歸,你……你別怨我。”

  “山老不必愧疚,畢竟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助人姻緣,也是為自己的姻緣。”

  “嗯。”叢鸞握緊手中的鑰匙,“對了,通知上官意了麼。”

  “通知了,上官府的人應該快到了。”

  “那就好。”叢鸞站起身,拿起凳子上她捂了許久的寶藍書冊,“方才若不是我急智,就死定了,請山長師兄你務必提醒所有門人,只要看見余盟主,就馬上收書。”

  “是。”

  “師兄還有問題麼?”

  “關於這期新刊……”

  “師兄但說無妨。”

  “山老筆下只有真實,這點不會有假,只是金陵分院上下一致好奇,這個余某某真在關外強了上官公子?”

  目光不及處,某隻兔子隱隱一抽。

  “沒錯,白樺林慘劇乃叢鸞親眼所見,箇中詳情請山長師兄從第二頁開始細讀新刊,不但有精彩實錄,更有旁徵博引。青城派的甄女俠、泰山派的賈前輩、血刀門的胡門主,還有丐幫的嚴長老都親睹在南下金陵的途中,余某某趁上官公子受傷疲弱之際,對其上下其手,極盡不道德之能事。上官公子非但不怪罪,每每被人問起,總為她辯解,而余某某則鮮廉寡恥,吃完不認。真是見者心酸,聞著流淚,於是乎便有人發出了‘嫁人當嫁上官意,做人不能余某某’的悲愴感慨。”

  兔子皮下青筋跳動。

  “師妹,那些人證可信麼?”

  “可信,那幾個人賭咒發誓,若是有半句虛言,連曾曾曾孫都沒……咳那啥了。”

  “這麼毒!”

  “嗯,師兄你要記得告訴分院門人,記史就是記真實,就算這真實超躍了常識,也要對得起良知……”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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