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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淺淺瞭然地點點頭,也不再問,輕輕步入瑾姝所居的偏殿,這裡蘇淺淺還是第一次來。

  屋裡燃著淡淡的檀香,裝飾樸素,桌案上的花瓶里插著幾株好看的蘭花。

  笑笑此時正側身躺在床上,面朝著牆,半截水藍色紗帳耷拉著,遮住了她身體的大半部分,雖是白天,屋裡卻昏昏暗暗的,只床邊燃著一支搖搖曳曳的蠟燭。

  蘇淺淺輕輕走至床邊,一路上攢了一肚子的話,此時卻說不出來,喉間也哽著一腔哭意,卻硬著嗓子喊了一句“姐姐!”

  躺在床上的笑笑身子一顫,從方才蘇淺淺進來她便聽見了,故意轉過頭去,好不教蘇淺淺看見沾了淚的枕頭。

  “姐姐……可還好?”蘇淺淺伸起袖子抹去眼淚,把早上描的妝都擦花了。

  笑笑仍不動,裝作睡著了。

  蘇淺淺詫異,走到床前,一邊抽噎著,一邊彎下腰,伸著腦袋朝裡面打量。笑笑便忽覺有一顆眼淚滴在自己的臉上。

  “姐姐!”蘇淺淺委屈地看著笑笑,笑笑也不忍,只得轉過身來。

  “姐姐……我們怎麼辦啊……怎麼辦啊?”蘇淺淺哭意一來,終是忍不住了,放開了大哭起來。

  笑笑忙從床上掙扶著起來,取出一隻絹帕,輕輕為蘇淺淺拭著淚。口中不住地勸著:“殿下莫哭……殿下莫哭……”。

  蘇淺淺哭了好一會兒,哭得淚都幹了,才紅著眼睛抬起頭來,啞著嗓子道:“剛才……剛才,他們說姐姐已有一個月身孕了,他們是騙我不是?”

  午後,笑笑忙裡忙外、不堪暑氣,昏了過去,醒來時,竟被太醫診出了喜脈。

  此時,笑笑不經蘇淺淺一問,眼一花,身子晃了晃,歪倒在一邊,緩了半天才回過神。對上蘇淺淺清澈如水的杏目,卻只輕聲道:“奴婢,對不起殿下……”

  ☆、017

  蘇淺淺見笑笑神情恍惚,怕她出事,忙扶她回床上躺好了。

  笑笑素來行事得體又有主張,此刻犯了大錯,低著頭,不言語。

  屋子裡靜極了,本來細密的檀香竟聞著有些嗆人。蘇淺淺在一旁呆呆坐著,過了良久,杏目直直望著笑笑,呢喃著問了句,“姐姐,姐姐的孩子是誰的?”

  似乎早就料到了蘇淺淺會有此一問,笑笑噙著淚搖頭,一隻手搭在另一隻手上,白皙的手腕下藏著一隻南紅瑪瑙鐲子,卻不肯說一句。

  “小時候,姐姐與我一起玩鬧,一起吃睡。入宮了,若不是有姐姐四處張羅著,淺淺早給人算計,便是多活幾世都活不好的。在淺淺心裡,姐姐是唯一的親人,不管發生了什麼,姐姐都是淺淺的姐姐。可如今姐姐有了難處,竟什麼也不說,今日太醫既然知道了,想必陛下和皇后殿下那裡也瞞不住的。”蘇淺淺一邊說著,好容易哭幹了的眼淚竟又有了,“淺淺……淺淺好怕他們把姐姐帶走,姐姐……姐姐……你若是說出來,咱們還能一起想法子啊!”

  笑笑比淺淺大幾歲,早把淺淺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此刻心裡有說不出的苦衷,只搖頭,見蘇淺淺哭得可憐,心疼得抱著蘇淺淺一起哭起來了。

  二人哭作一團,直至黃昏時分,大太監伯宣在門外勸道:“殿下,今夜還要泛舟賞景,現下時辰已經差不多,一切皆已安排妥當,殿下要儘快梳洗出發了。”

  笑笑近來為祈雨節宴會一事,日夜勞心勞力,本就是帶孕之身,今日又在暑氣里暈過去,與蘇淺淺哭了一個時辰,終是體力不支地睡著了。蘇淺淺替她掖好被褥,輕手輕腳退至門外,囑咐完宮婢去煮銀耳蓮子粥,方才換了身衣裳,匆匆赴宴。

  此時與白天,不過相隔幾個時辰,蘇淺淺乘步輦,沿著宮湖一路行來,見紅瑩瑩的宮燈映在湖水裡,泛起好看的光波,耀得人睜不開眼。

  步輦尚未靠近,便見一群人站在湖邊上,有小太監已經泛舟至湖水中央,點火放起煙花,“嘭”地一聲,遠處一陣歡聲笑語,煙花打在藍紫色的夜空上,華光映得周圍徹亮,如神如幻般的美法,卻是霎時湮滅。很快又有煙花驟起,乍然亮堂了心房、又霎時間淡漠,如此忽明忽暗,雖美至極了,此時在蘇淺淺的眼底,卻成了撩起惆悵的魁首。

  也不知什麼時候,步輦已經停下,蘇淺淺垂目,忽見煙火盡頭獨立一人,清雅淡然、安靜雋永。

  不是別人,是素來溫如玉的太子,燕兮。

  “太子妃來得遲了,眾人皆已上船,孤特在此等你。”燕兮見蘇淺淺眸中含淚,並無所勸所問,只行至步輦前,朝她伸手。

  蘇淺淺搭著燕兮的手走下步輦,因剛剛心緒不穩,此時手心裡膩著一層虛汗,本要順勢放開燕兮的手,可燕兮卻緊緊攥住了她,腳下步子稍快,蘇淺淺只得小跑跟上。

  “殿下……”蘇淺淺喊道。

  “太子妃今夜是來賞景的,便用心賞景,不要為瑣事煩憂,失了趣味。”燕兮見蘇淺淺跑得氣喘,便刻意放緩了步子。

  蘇淺淺此時也不知道燕兮是否得知笑笑的事,想來自己待會要見著眾人,不能顯露出異常,便勉強在唇間揚起一個笑。

  蘇淺淺來得晚了,與燕兮乘小舟追了一段,才上了畫舫。此時眾人正圍坐在露天的畫舫上,對面岸邊戲台子上已演起了戲,演的是巫山神女與凡間書生的故事。

  戴著面具的神女正唱著:“終難忘兮巫山林,與君悅兮結永心……”

  蘇淺淺隨燕兮一同入席,才坐下,便聽見旁邊的衛清歌冷笑道:“本宮還道你哪兒去了,竟是和太子一道頑去了。也不看看今日是什麼時候,在坐的多少長輩,唯獨少了你們,整日仗著太子寵你,竟也過得不知時辰了!”

  本來衛清歌平日講話就比別人凌厲些,可今日的戲文竟沒把她的話音壓住,直直地教坐在中間的皇帝聽見了。皇帝轉身對皇后笑道:“朕早聽聞這些孩子裡,最屬湖陽縣主是伶牙俐齒的,今日倒真見著了。”

  皇后吃了一口茶,瞥了衛清歌一眼,道:“哥哥家的孩子,素來是極有教養的,這清歌,是唯一的嫡女,母親過分疼愛,因而慣得張牙舞爪,真不知將來要怎樣。”

  皇帝卻朗聲笑道:“可不是麼,張牙舞爪地,像小獅子一般,倒教朕想起了故人。”說著,竟望向了席間的蘇淺淺。蘇淺淺覺著皇帝望向自己,怕是笑笑的事情已然被知道了,緊張地低下了頭,脖頸間皆是虛汗。

  “故人?不知陛下想起了誰?”皇后問。

  “故人啊……”,皇帝卻忽然眉宇輕蹙,喃喃道,“故人已經不在了,或許已經記不清名姓,或許這世間已經沒什麼與她再有關聯了……”

  皇后聞言,便也不再問。衛清歌平日雖驕縱大膽,此時卻也不敢作聲。一時之間,才先熱鬧極了的晚宴,竟變得靜極,唯有台上戲子悠長哀婉的唱腔,教人聞之心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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