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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那一瞬間,夢境中的一切陡然清晰。那煙霞之中的人轉過了身來,笑得溫柔。她竭力想要說話,卻只出口了一句無聲的呼喚:

  霖川。

  ……

  分舵之外,朽息穀內的陰霾愈發厚重,沉沉如幕。

  與紅露一戰之後,蒼寒便將儀萱帶到了一處清潭邊稍作休息。儀萱調息了許久,方才緩下了那迷香的勁力。身子還微微發著燙,但意識卻已然清明。她試著站起身來,抬眸就見蒼寒站在潭邊,若有所思。

  她努力走過去,還未開口,蒼寒便已察覺,逕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不想答。”

  “你又不是我,你如何知道!”儀萱拼著氣力,像往常般大聲說話,“我只問你一句,你到底是敵是友?”

  蒼寒沉默良久,漠然回答:“我不知道。”

  儀萱忿然,“你怎麼會不知道?說到底,你到底有沒有投靠殛天府?”

  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他似乎終於理清了心緒,付諸以極大的耐心,道:“我並非投靠殛天府。……當年我離開易水庭後,四處遊歷,潛修武學。一日,我行至墨流山,卻不想遭遇魔物突襲,身受重傷。苦戰數日,我依舊無法突圍。生死關頭,是殛天府的人救了我……”

  “那根本不是救!你本就是為他們所傷,這分明是陰謀!”儀萱打斷他,怒道。

  “我本也是如此想……可等我恢復之時,我已經納化了魔種。”蒼寒說到此處,轉頭望著儀萱,“我已經是魔物了。”

  儀萱愕然,一時無言以對。

  “其實對我來說,是仙是魔並不重要。我離開易水,也不過為了更強。而一顆魔種,已經成全了我。”他說著,解了衣帶,拉開衣襟。

  儀萱嚇了一跳,捂眼道:“混蛋,你幹嘛?!”

  蒼寒並不在意她的反應,繼續道:“魔種入身,強我肉體。無論多嚴重的傷勢,都能極快恢復……”

  聽他這麼說,儀萱猶豫著拿開了手,望向了他。誠如他所言,方才戰鬥中的傷勢,此刻已經痊癒了大半。腰腹上被毒針刺入之處,也只餘下了淺淡的一個紅點。

  蒼寒慢慢拉上衣衫,道:“你也看到了……雖是魔戾之物,卻令腐骨生肌、斷脈接續。不僅如此,那催生的力量,更是不容小覷。也多虧此物,我才能練成‘鏡影照雙’之技。於是我問自己,‘有何不可’?”

  儀萱本想斥他失了九嶽氣節,自甘墮落。可就在她的惡語要出口的那一刻,她想起了霖川。

  身具魔種,是否就是身為魔物?這個道理很早以前就被她自己否定。魔種又如何,只要心念純良,一樣可以向善。有何不可?

  她有些混亂,卻依稀理出了一絲頭緒,她皺眉,又一次質問他:“那你為什麼殺死芳青師姐?”

  蒼寒聞言,再次沉默。他垂眸,染了滿臉的落寞。而後,輕聲喚出了寶鏡潛寂。

  只見幽暗的鏡中凝出一滴墨色,輕輕墜入了他的掌心。墨色擴散,瞬間凝為明珠。光輝一顫,屏退暗色,映出華彩。

  “這是?”儀萱不解地看著那顆明珠,問道。

  “這是芳青的內丹。”蒼寒答道。

  “哎?!為什麼會在你這……”儀萱的問話剛出口,便自己明白了過來,“你當時,奪了師姐的內丹?!”

  蒼寒看著那顆明珠,道:“縱然我不出手,她也已經油盡燈枯。普天之下,有逆轉生死之力的,只有殛天府。何況師妹有‘絕景’之名,只需稍稍進言,便能成事。”

  他說到此處,伸手將那明珠遞給了儀萱。

  儀萱看著他的舉動,依舊不解。

  “你見到芳青,便把這內丹還她。應可助她心脈復甦,真正‘復生’。”蒼寒道。

  儀萱點點頭,小心地捧起了那顆明珠。珠身溫暖,讓她有些訝然。她思忖片刻,道:“常年使用鏡映之術,師姐的內丹應該早就……”

  “我修過了。”蒼寒說得平淡。而後,再無二話,轉身邁步。

  儀萱怔了怔,待辨出他的方向,慌忙反應過來,喊他道:“你去哪?”

  蒼寒邊走邊道:“與你何干。”

  “難不成又要像以前那樣一走了之啊?事情是你搞出來的,好歹也去殛天府把師姐救出來啊!”儀萱義憤填膺。

  蒼寒頓步,漠然道:“我已經輸了……”

  儀萱茫然了片刻,待想起前因後果時,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綿綿不斷的無力感。她追上幾步,恨惱道:

  “你給我適可而止啊!不要連‘被奪舍’這種事都去爭高下啊!”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這一章,我真的好想星星眼地看著大家,說:

  你看,我把師兄洗得多麼晶瑩剔透呀~~~@_@~~~

  [那隻:你是立白還是84啊!魂淡!不值得引以為傲好不好!=皿=]

  [狐狸:囧~~~]

  咳咳,總而言之,現在是不是很有收尾的FEEL啦~

  我會努力的!!!

  呃,似乎忘了什麼東西……是什麼呢?好像很重要,奇怪咧?……

  [那隻:代表龍套團PIA你!啊噠!]

  [狐狸: =口=]

  最後,下章看點:

  武力,是解決爭端的最後手段!

  歡迎到時收看~

  ☆、二十九

  蒼寒沉默片刻,回了頭,語氣依舊漠然:“輸就是輸。如今天雲長老既來,一定有辦法救出芳青,不必我去。何況事已至此,九嶽和殛天府都難容我……”

  儀萱急了,道:“什麼叫難容你?你若肯好好解釋,我們也不會誤會至此!明明是你眼高於頂,從來不把師門放在眼裡!”

  “解釋何用?我身具魔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我助殛天府隱藏蹤跡,害死了懌修和涵遠二人,也是事實。”蒼寒道。

  “那就將功贖罪啊!”儀萱道。

  蒼寒望著她,忽然問道:“你我向來交惡,為何非要勸我留下?想看我受罰麼?”

  這句話從他口裡說出來,竟然坦然平靜得感覺不出一絲惡意,似乎只是最尋常的疑問。儀萱怔了怔,才大聲反駁道:“我是看不慣你每次都一走了之!有錯就認,有過就改。成敗得失,大氣處之,這樣才算男人!哼,真是枉費師姐對你一往情深!”

  蒼寒聽罷,蹙眉看著她,一字字道:“芳青的心上人是霖川。”

  此話一出,儀萱愕然。“什……什麼?你胡說什麼呢!他們是師徒!”

  “師徒又如何?芳青因魔種復生,平日全靠朽息穀的魔氣頤養,但她卻為霖川出了谷,更甘願脫離殛天府。這般的決意,與當年何其相似。不僅是珍惜和依賴,甚至置生死於度外。師徒之情,何至於此?”蒼寒合眸,神情中又生出先前的落寞,“六年前我就該知道,她的眼中,早已只有一人……”

  儀萱一時難以接受,但卻又不覺得意外。太過親昵的舉止,太多溫情的交接。她為他不惜性命,他也因她生不如死。隔在他們之間的,只是一層薄如蟬翼的紗。她不點破,他也不碰。如今,她死而復生,忘了矜持端莊,拋卻尊卑顧忌。也許,並不是壞事……

  蒼寒見儀萱久久沒有回應,淡然道:“既然明白了,就別再拿我湊趣。”

  儀萱心覺尷尬,雖然還有些疑問,也不好意思再提,只是訕訕地點了頭。她開口,又繞回先前的話題,道:“總之你不能一走了之……”

  她的話尚未說完,忽聽遠遠地傳來呼喊聲。蒼寒眉峰一蹙,轉頭望去,就見松煙和翠濤二人急急奔來。那兩人一身狼狽,顯然也歷過苦戰。兩人在蒼寒面前跪了下來,哽咽哭訴。

  “師父,總算找到您了……我們被妖魔突襲,師兄弟們都……”松煙話未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蒼寒扶起他二人,正要勸慰,卻覺一股凶煞魔氣迫近。松煙和翠濤也同時察覺,慌忙道:“是那些妖魔追過來了!弟子不孝,累及師父……”

  蒼寒拔出佩劍,護在他二人身前,道:“無妨。且退下罷。”

  這一幕,讓儀萱不由自主地生了笑意。沒想到,冷然如他,竟會對徒兒如此溫厚。但她的笑意尚未完全展開,就被觀察到的事情駭住了心神。她看得很清楚,松煙抬掌,指間隱著金光一線,隱帶殺意。此時此刻,他能攻擊的目標只有一個!

  儀萱回神,出手想要阻止。松煙和翠濤察覺她的舉動,一人起掌,直擊蒼寒的後背,另一人飛身阻在了儀萱面前。儀萱忙出聲預警,“師兄!小心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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