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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雲昌聽了這話,心神一動,這才認出了眼前之人。他帶了幾分怯意,道:“俞總鏢頭?”

  俞濟遠點了點頭,眼見符雲昌一臉疲憊,他放柔了表情,笑道:“小女做事,仁義為先。她既說要找,就讓她去吧。等人手空下來,我會讓局裡的鏢師去幫忙。符寨主還是先休息吧。”

  符雲昌有些猶豫,卻也隱約明白了身邊麼,終是妥協。

  ……

  俞 鶯巧隨著那幾個弄珏山莊的僕從走了一段路,果見湖裡的殘骸中困著幾個人。看衣裝,正是趙志博的手下,因昨夜爆炸之故,或多或少受了傷,也無力游水。眾人都 猶豫著要不要救,俞鶯巧卻當機立斷,尋了長繩來,設法將那些人拉上了岸來,又囑咐眾人小心將這幾人送回弄珏山莊,交給王爺處置。而後,她便獨自沿著湖岸慢 慢搜尋了起來。

  風向、水流、船隻排布……種種細節交匯在腦海之中。她努力地思考,試圖從中尋出一點點可能的線索。

  她 的心神,片刻迷茫,仿若在剎那間,又回到了昨夜炮船被毀的那一刻。轟響於耳畔迴蕩、煙塵湧入肺腑、火光灼痛眼眸,想她離得如此之遠,尚能感受到爆炸的威 力,那身在船上之人,遭受的又是何等的劫難。她在壓鏢途中,也曾見過鏢師們炸石開路。那小小一摞火藥,就有裂山開石之能,何況是……

  她的思緒一瞬凝滯,連同腳步都一併停了下來。她抬頭,慢慢掃過周圍景致。方才真正認清,這滿目瘡痍。

  她忽然一下子慌了起來,方才的冷靜陡然瓦解。她邁步而行,沒走幾步,就倉皇地跑了起來。她毫無頭緒,只是跑著,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找到他,越快越好!

  本 已熟悉的雲蔚渚,此刻變得陌生無比。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終於,頹然和無力讓她緩下了步子。她在一處淺水中停下,望著蒼茫一片的 湖水,用盡力氣喊了一聲:“公子——”這一聲,帶著淒楚的顫音。她聽著聲音散去,不由自主地苦笑,重又喊了一聲:“肖讓……”

  這一次,她無力的嗓音瞬間被風聲蓋過。那輕浮晨風,吹散一湖的青煙水霧,掠動滿島的焦葉枯枝,撩起將滅未滅的星火,勾出蟄伏的血腥氣來……她低頭閉目,踉蹌地退了幾步,仿佛單薄得能被這風吹走一般。

  這時,身後的林中突然傳來了動靜。她猛地轉過身去,心上半是警惕半是期待。她從水中走出幾步,取了鋼鞭在手,顫著聲音問一句:“誰?”

  一聲過後,動靜頓止,周遭依舊只有沙沙風聲。俞鶯巧靜待了片刻,也疑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謹慎地舉步,慢慢往林中去,無論怎樣,到底是查探一下方能放心。她沒走多遠,腳下突然一沉。她一驚,腦海中瞬間浮出兩個字來:陷阱!

  肖 讓之事亂了她的神思,她竟忘了這雲蔚渚上遍布陷阱機關,尤其是近水一帶。昨夜一襲,趙志博之人只選了一處上岸,周遭還有許多未破的陷阱,須當小心才是!但 如今,想到這些已無大用。一排竹箭疾she而來,直取她面門,她連退幾步,站穩身子,揚鞭一揮。機關竹箭不過六七支一排,一鞭落下,倒也盡數擊落。正當她鬆了 口氣時,卻聽機關連響,兩排竹箭左右襲來。她自認並未再觸動機關,也不記得符雲昌安過聯動的機簧,頓覺不祥。但情勢不容她多想,她左右舞鞭,移步閃避,勉 強躲過這一輪攻擊。但她剛剛站定,卻覺腳下一動,一張大網破土而出,從下而上將她網起,吊到了半空。

  這時,林木的陰影處傳來一聲冷笑。一人緩緩踱出,道:

  “總算被我抓住一個……”

  ☆、第33章

  “總算被我抓住一個……”

  聽到這個聲音,俞鶯巧驚愕不已。她低頭,就見那走來之人,正是趙志博!

  趙 志博的樣子雖有些狼狽,但身形步法皆都穩健,未受什麼大傷。昨夜戰後,南陵王的親兵便四處搜索逆賊餘黨,雲蔚渚周圍戒備重重。憑趙志博一人之力,哪裡能脫 身。他只得在林中躲藏,尋機脫逃,不想卻恰遇上了俞鶯巧。他本不打算節外生枝,但見俞鶯巧孤身一人,到底是急中生智,先以陷阱試探,而後用機簧制敵,終是 將她擒住。

  趙志博心裡痛快,他抬頭打量了俞鶯巧一番,笑道:“終究是個女兒家,還是嫩了些啊。呵呵,安遠鏢局俞鶯巧……你就是那俞濟遠的女兒罷。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要離開這雲蔚渚,還要你幫忙才行……”

  俞鶯巧怒上心頭,冷然罵道:“你這敗軍之將!捉了我又如何?你多行不義,天理昭彰,豈容你安生!”

  “哼,到了這步田地,怎麼也要試一試。即便要死,也得拉上幾個墊背的。看來你也不會乖乖聽我的話了,那就別怪我下手無情……”他說著,彎腰撿了一支竹箭在手,復又望向俞鶯巧,眼神之中滿是陰毒,“是要廢你手腳,還是弄瞎你的眼睛呢?”

  聽他如此說,俞鶯巧倒也不怕。心上怒火,早已將其他情緒燃盡。她只恨自己大意,竟被困了行動,不能親手解決這卑鄙小人。

  趙志博的快意更甚,他笑吟吟地掂著手中的竹箭,慢條斯理地瞄準。

  恰在這時,一聲輕笑傳來,喚了一聲:“趙大人。”

  趙志博嚇了一跳,慌忙閃身到一旁,警惕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俞鶯巧順著那聲音望去,那映入她眼帘的人,讓她一瞬失神。縱然染污沾塵,縱然衣衫襤褸,他的身姿卻仍然秀頎挺拔,形容依舊從容優雅。他笑意和煦,眉目溫柔,一如往常,仿佛從未死裡逃生過一般。

  俞鶯巧確認許久,方才顫著聲音喚他:“公子?”

  他聽得這一聲,笑著點了點頭,而後又望向了趙志博。他清了清嗓子,道:“趙大人可真讓人好找啊。”

  “昨夜算你命大,這會兒還來尋死?”趙志博壯了壯膽子,虛張聲勢道。

  肖讓笑道:“依在下看來,尋死的是趙大人你吧。事到如今,在下勸大人一句,莫再造孽,隨在下回去領罪吧。”

  “哈哈,笑話!”趙志博說話間,一把將手中的竹箭擲向了俞鶯巧。他並未刻意瞄準,自然也談不上避開要害。俞鶯巧試圖躲閃,可在網中,這又談何容易。索性這支竹箭只是險險擦過她的臉頰,但即便如此,也有足夠的威懾力。

  趙志博顯然不滿,又用腳尖挑起了幾支竹箭捏在手中,似要再擲。

  “慢著。”肖讓開口,出聲制止道,“趙大人何必欺負一個弱女子。”

  “我若不欺負她,怎知道你會在意呢?”趙志博冷笑道,“廢話少說,若想她活命,就快去安排船隻讓我離開!”

  “公子莫聽他的!”俞鶯巧喊道,“不必在意我,快將他擒下!”

  趙志博聞言,抬手就要擲箭。肖讓忙道:“趙大人,船隻在下自然可以安排,可如今的你,又能逃到哪裡去?”

  “你也要跟我談天理麼?呸!我才不信什麼天理!”趙志博怒而反駁。

  “在下不談天理。在下談的是名冊……”肖讓笑道,“趙大人此行是為了名冊,如今無功而返,即便你逃離了王爺的追捕,逃得了‘上頭’的責罰麼?”

  聽得此話,趙志博的臉色一沉,他蹙眉,竟是沉默。

  肖讓輕嘆一聲,又道:“誠如大人所言,在下的確在意俞姑娘的安危。只要大人願意放了她,在下倒是可以想想辦法,為您取來名冊。”

  肖 讓的這番話,讓俞鶯巧大感不解。依南陵王之言,名冊本就是子虛烏有。如今肖讓說要替趙志博取名冊,到底是什麼打算?這麼一想,從方才起,肖讓的舉動就甚不 合常理。以肖讓的輕功,若暗中突襲,制服趙志博易如反掌。可他為何偏偏打糙驚蛇,暴露在趙志博眼前,還跟他談起了條件?

  趙志博似乎也有疑慮,他略想了想,道:“這筆交易聽起來的確不錯,可我多少不放心……”

  “趙大人的疑慮也無不道理,在下有個主意……”這一次,肖讓的聲音被猛地嗆住。他的身子一歪,竟幾乎倒下。他強穩住身形,姿態卻不再挺拔。他抬手捂著嘴,似在掩飾著什麼。

  趙 志博見狀,立刻明白了什麼。他的唇角扯出一抹陰森笑意,將手中的竹箭向肖讓擲了過去。肖讓一驚,慌忙閃避,但他那出類拔萃的輕功此時已使不出一分半點。他 只是藉著倉惶的腳步,勉強避過那支竹箭。但這一番下來,他早已無法站穩,重重摔倒在地。他喘息著,試圖起身,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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