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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雲昌略緩了情緒,道:“我實話告訴你們,毒是那些官兵們下的。”

  此話一出,又引了一波騷動。一旁的雷韜忍不住問道:“這……這話可不能亂講啊……”

  “亂講?若不是與此事有關,為何他們急著要燒毀所有證據,還不願意送我們離開這裡。如果這還能用剿匪這個藉口,那又為何至今不派大夫過來,也不送糧食和 藥上島?”符雲昌說著說著,話音里摻上了憤懣,“我們平頭百姓,命的確是賤。可別忘了,這島上還有個王爺!難道這些官府連王爺都不管不顧了?如此古怪的行 事,道理只有一個!他們要剿的不是匪,而正是那王爺!我們統統都是陪葬!”

  人群之中頓起議論。這幾日來,早有不少猜測留言,眾人也大多對官府處事不滿,此刻符雲昌的話,恰如引線,牽起所有懷疑。

  “如今,我們若要活命,只有一個辦法。”符雲昌提高了聲音,掐斷眾人的議論,道,“將王爺交出去!”

  一瞬之間,眾人噤若寒蟬。

  符雲昌冷笑一聲,道:“怎麼猶豫了?一日不交出王爺,我們就一日不能離開這裡。江湖爭鬥,還講究個趕盡殺絕。何況是朝廷辦事。若他們真是要對付王爺,那 怎麼也算得上謀反。我沒讀過多少書,倒也聽了不少戲。自古以來,那些謀反的人,哪個不是心狠手辣,哪裡能留人活口。別說知道了這真相,就算不知道,他們也 絕不會放過我們。可別忘了,之前那些硬要闖出島去的人,可都是嘗了弓箭的!我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平時最講究什麼仁義道德,可你們得想想,頑抗和死守又如 何?被困在這島上,遲早也會餓死。交出王爺,順了那群謀反之人,說不定還有條活路……”

  這時,人群中有人出聲喝罵道:“你這匪徒,休要胡言!我等豈是這般貪生怕死之徒!若是將王爺交給那群反賊,我等又有何顏面苟且偷生!”

  眾人一聽,紛紛應和,頓生了群情激昂。

  “好!”符雲昌道,“說得好!就等你們這句話!我再告訴你們一件事好了:這些真相,有人早就知道,卻隱瞞不說。因為在他們看來,我們就是貪生怕死,我們 為了活命就一定會出賣王爺!真他媽放屁!”符雲昌火氣一上來,索性罵開了,“沒錯!老子是山賊!但老子還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先不說王爺什麼的,那群 狗官下毒時候,可沒專挑王爺下!他們一早打定主意,要我們統統死了才好!要不是有那個姓肖的在,有多少人早就去見了閻王了?就這件事,我就不可能跟那群狗 官走到一條道上!何況這群敢做不敢認的混帳東西,還想讓什麼‘賊匪’做替死鬼,著算盤打得忒精了!這筆帳若是不討回來,老子還有什麼臉在江湖上混!”他緩 了一口氣,又道,“當然了,你們不是江湖人,未必明白舍一條命,爭一口氣的講究。我今日告訴你們真相,也沒指望你們能跟我一起爭這口氣。不過,人這一輩 子,活要活得明白,死也不能死得糊塗。現在你們已經知道了一切,是要等死,還是要跟我一起搏一搏,選擇全在你們。不過我奉勸一句:等死的,我不管。但要是 真有誰存著苟且偷生的心,想扯我後腿的——老子一定讓你死在前頭!”

  他說到這裡,雷韜站了出來,道:“符公子這是什麼話!若有這種人,我雷韜也斷不能放過!”他一臉激憤,看著廳內眾人,“諸位都是應邀來我琴集,都是我雷韜的朋友。諸位品性,雷韜深知。縱然關乎生死,亦當捨生取義!”

  眾人聽罷,齊聲相應。

  恰在這時,南陵王走進了廳內。眾人的言論,他已聽得一二,神色嚴肅非常。眾人見他進來,一時靜默。南陵王看了看眾人,又望向了站在桌上的符雲昌,片刻沉默之後,他抱拳,對著所有人深深一拜。

  “我為隱瞞真相之事,向諸位致歉。”南陵王道,“諸位高義,明永靖慚愧。”

  南陵王是何等身份,如此舉動,豈能不叫人動容。眾人皆生感慨,紛紛回禮。

  南陵王一一謝過,方才直起身來,道:“趙志博等的確是沖我而來,為的是一本反賊餘黨的名冊。那名冊子虛烏有,也不提了。諸位被困此島,是我低估那群余 孽。但我已經設法將消息傳出島外,想必不日就有援軍。到如今,我也不敢說能讓諸位全身而退,但只要我明永靖在此,必然竭盡所能!”

  正當眾人歡欣之際,符雲昌開口道:“王爺,你只有區區十幾個侍衛,如何能對抗那幾百個官兵?就算有援軍,只怕那姓趙的先攻上島來,你又能保住多少人?”

  這番話,無疑是一盆當頭冷水,讓眾人的興奮登時滅了。但符雲昌卻無半分憂慮之色,他望著眾人,道:“先前還說要捨身取義,怎麼到如今,都等著人來救?官兵的確多了點,但我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少呵!”

  南陵王聽他這麼說,眉峰一挑,暗帶笑意地問道:“小子,你此話何意?”

  符雲昌蹲下身來,帶著狡黠之色笑道:“論帶兵打仗,我不如你。但要說如何扛過官兵圍剿,在座的只怕都不及我!守住一個山莊能有多難?地形上到底是我們占便宜。力氣武功不行,還有陷阱可用。若你們有心一戰,我倒是有很多法子能教給你們。”

  方才符雲昌那番有仇報仇的話,早已在眾人心中埋了引子。加之南陵王又說有援軍要到,為眾人添了信心。況那大仁大義之說,何其有煽動力。如此情勢之下,誰願落人之後?

  眼見得眾人慷慨激昂,揚言突圍。南陵王一笑,復又抱拳,道:“若得諸位並肩作戰,明永靖感激不盡!

  廳內,頓起歡呼聲浪,難掩希望。燈火透窗而出,寥寥地落在一株柳樹上。殷怡晴半倚著樹幹,借著柳枝掩去自己的大半身子,正窺視著廳內的情況。

  “師姐。”肖讓的聲音不期然的響起,隨之,紙傘輕移,為殷怡晴遮住了雨水。

  殷怡晴嘆口氣,回頭看他一眼,道:“雨水污泥,你不是最討厭的麼,怎麼出來了?”

  肖讓笑笑,也不多言,轉而問道:“是師姐讓王爺來的吧。”

  “不然如何?”殷怡晴笑道,“那山賊是個火爆性子,我打傷鶯巧妹妹,他必要問個究竟,若知道了真相,哪裡瞞得住人。我既然滅不了他的口,只好順著他走了。況且王爺也不贊同我的做法,倒是這會兒出來說兩句,穩了人心,也多條後路。”

  “這不是很好麼?”肖讓道。

  “哪裡好。”殷怡晴無奈,“這麼一折騰,難保趙志博不起疑。若他夠聰明,現在就抽身,這一局就前功盡棄了。他日要想再抓住這群餘孽的尾巴,不知有多難……”

  “師姐,師尊曾勸過你一句話,你可還記得?”肖讓唇角輕勾,語氣淡極,道,“過猶不及,適可而止。”

  殷怡晴看他一眼,道:“也罷。只好希望那趙志博是個笨蛋了……”她說罷,離開了倚靠的柳樹。就在她站直之時,卻皺了皺眉,輕抽了一口氣。

  “師姐的傷勢如何?”肖讓問。

  殷怡晴聽他這麼問,生了滿目明亮笑意,她造作地呻吟一聲,道:“哎喲,疼得很呢。只不過,我可不比我那左右逢源的鶯巧妹妹。像我這樣沒人疼的,還是自 己識相地找個角落掉上幾滴眼淚就完了。說到這個,我差點忘了提醒你了,我打她那一掌可沒留手。縱然你醫術高明,也免不了她痛上一陣子。哎,你是不是心疼 了?——對呀,我怎麼沒想到,你其實是特地來找我算帳的呀,還把師尊的話都搬出來教訓我了呢。莫非,你真的喜歡上她了?”

  說這番話時,殷怡晴細細看著他的表情,不放過分毫。但見他垂下眼眸,眉峰只是微微一斂。似憂,似惱,卻還含笑。他搖了搖頭,道:“我就問你一句傷得如何,你倒說了這麼些沒頭沒腦的話……”

  “沒頭沒腦?”殷怡晴斂了戲謔,“師弟啊,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眉頭皺一皺,我就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鶯巧妹妹是個好姑娘,你對她有好感一點也不奇怪。 但我這做師姐的,得提醒你。你之所以覺得她好,是因她能接受你那些奇怪的癖好。可你自己仔細想一想,她是真的接受了呢,還是只是勉強忍下?這一路而來,你 也有好幾次惹她不快。她溫順寬和,生氣委屈,也未必會說。而你,真的都能察覺到麼?……何況她之所以與你有交集,是為了‘穿花戲蝶’,說到底……”她說到 這裡,轉頭又望向了大廳那扇透著光的窗戶,“是為了符雲昌。而今看來,這符雲昌雖是綠林之流,卻心性直率,處事待人也自有風度。若能走正道,必有一番作 為。要我說,他與鶯巧妹妹年齡相當,性情也相合,實在是相配極了……”殷怡晴說完,長長一頓。她伸手接過肖讓手中的雨傘,慢慢說出了最後三個字,“……你 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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