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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蘂,聽說你已經好幾日沒合眼了,這裡有我便好,你自個兒的身子要緊,回綺霞苑歇一歇罷。”柳鈺溫柔地用手絹拭去長公主面上的淚光,又為她理了理鬢角散亂的碎發,動作小心翼翼,似乎在呵護著一件無價的珍寶。

  “好。”長公主天蘂面色微紅,在雨禾的攙扶下,邁著蓮步離開了。

  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柳鈺靜靜凝視著榻上安睡女兒,鼻尖莫由來一酸,似乎又想起了往事。

  那時,梔娘還小,在自己和阿蘂的嬌慣縱容下,格外調皮狡黠而且鬼點子多多,常常把整個公主府攪得“天翻地覆”,妥妥的混世小魔王。後來,一次中秋佳節,梔娘卻無意間消失,這一去,一晃便是五六年了,思念女兒,阿蘂的身子便落下了病根。

  而後,梔娘又回來了,雖然眉目間還能看出些舊日裡的影子,卻是舉止端莊進退有度,和過去儼然判若兩人。而且,她還失憶了,不記得從前。

  看著這樣的女兒,阿蘂雖然很開心,但自己的心中卻似空了一半似的,也不知,闊別數年,梔娘過的到底是怎樣的生活,竟被磨去了一切的稜角,就如同一個陌生人一般。後來,他才得知,梔娘曾被拐賣,在將軍府成了一介卑微的丫鬟,改名蕙心,任人使喚。

  本是天之驕女,卻落得個如此境地,做牛做馬地伺候一群沒有階品的女子,而且,聽說還受了不少的氣,也難怪好好的一個孩子竟被磨鍊成了這般……

  如今,梔娘既是已然歸來,那再受不得半點委屈,此刻她中毒病重,就算顛覆了整個大岳的江山,自己也一定要治好她的病!如此思量著,柳鈺不由緊緊攥住了雙拳,一雙眼睛似會噴火一般,溢滿了恨意與擔憂,不經意間,又想到了白日裡逢著的那個小小少年。

  那少年,長著一對會說話的大眼睛,看那身量樣貌,便知是個練家子,而且功夫很深。此番,他特意找到了自己,說郡主此番病得蹊蹺,興許是中了來自苗疆的奇毒,而且耽擱地越久,解毒便越是艱難,一定要趁早行動。

  少年還說,他與奇人台公子認識,深知台公子的品行和愛好,讓他千萬莫要擅自行動,若是惹了台公子不開心,那郡主就徹底沒救了。

  柳鈺到底也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十餘年,練就了一副極為精準的看人眼光,因而,他知曉,少年的話句句屬實,值得一搏。只是,當他問到台公子的出診條件時,海離歸卻讓他給梔娘連服七日護心丹,七日之內,台公子定會登門拜訪,藥到病除。

  護心丹雖然稀有,但在長公主府中卻是備了不少,以求應急,本著最後一搏的心愿,柳鈺摒去眾人,將一切都告訴了平日裡與蕙心最為貼心的小丫鬟芳翠,而這,也是小公子與自己的約定,說是一旦聲張開來打草驚蛇,那蕙心怕是會必死無疑了,如今能信的丫鬟,唯芳翠一人。

  不過一介外男,竟對梔娘的一切了如指掌,柳鈺本是懷疑的。但是,小公子卻說,梔娘曾對自己有恩,此番不過是報恩救人,然後兩清再無牽掛。此話,聽來不大嚴密,卻極為合理,但柳鈺依舊選擇了半信半疑,想待到梔娘痊癒,再將小公子收監大理寺,好好審問一番。

  左右,那個神秘少年也逃不過自己的手掌心,如今梔娘病重瀕死,那便死馬當活馬醫一醫罷,若是有效,那也是皆大歡喜。

  正文 第九十章 人來

  夜幕降臨,此刻的海離歸,一身玄色勁裝,抱膝獨坐在梧桐樹粗壯的枝丫之上,怔怔然地凝視著映在窗紙上隱約跳動的燭光。

  屋內的,便是蕙心姑娘了罷?此刻的她,應該病得很重,若是再不救治,那隨時都可能香消玉殞。雖然,台公子開出的條件很苛刻,但只要能救回蕙心姑娘的性命,就算讓他折壽十年,那也是使得的。

  清風拂面,送來陣陣清涼,咽下所有的淚意,海離歸縱身一躍,飛檐走壁間,消遁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斗轉星移,轉眼已過了六天有餘,但卻始終沒有台公子的消息,而海離歸,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無跡可尋。看著哭成淚人的阿蘂,和日漸虛弱的梔娘,柳鈺悲傷之餘,胸中泛起了濃濃的怒火。

  看來,自己怕是被那神秘的小公子擺了一道,他根本不認識什麼台公子,梔娘的病症也與他無關,不過一介江湖騙子,倒是白白地耽擱了梔娘的病情。

  不過,護心丹還是有用的,但也正因為如此,柳鈺對海離歸的信任才如此根深蒂固,堅持到了最後一刻。

  如今的梔娘,只剩最後一口氣,怕是最多也只能再撐上個一兩天了。過去,柳鈺從不信什麼怪力亂神,但自打一歸來,已在京郊護國寺為女兒點了整整三百盞長明燈,但求神佛護佑,聊以自欺欺人。

  又是一個清晨,長公主由於累極,趴在蕙心床前打著盹,而一旁親自伺候湯藥的柳鈺,眼下也是一片烏青。此刻,蕙心的呼吸已然微弱得時斷時續,為見蕙心最後一面,桂姨娘與柳茵雀也幾次登門探病,卻都被蒹葭氣勢洶洶地轟了出去。

  也對,在她眼中,那兩人才是最為可疑,奈何小殿下昏迷前曾多次告誡她,千萬莫要將此事讓爹爹娘親知曉。小殿下的顧慮,她也是明了的,為了不幫倒忙,蒹葭只得乖乖閉上嘴,卻是咬碎了一口銀牙。

  “殿下,殿下!”氣氛,本是一片沉悶,卻被守門小廝刺耳的喧譁聲驟然打碎,柳鈺生怕驚擾了長公主小憩,剛欲出言教訓,但很快,又有一名小廝風風火火地沖了過來,猶然氣喘吁吁。

  “駙馬爺,剛剛門口來了一名年輕公子,自稱苗疆醫毒聖手,說是可以試著治一治小殿下的病……”

  “什麼?”柳鈺心中一喜,登的站起身來,只是由於心力交瘁身體虛弱,眼前一黑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卻被侍從小六眼疾手快地堪堪扶住了。

  “快,快快有請!”下一瞬,柳鈺已然清醒了過來,忙不迭地吩咐了下去,而很快,一名雪衣公子提著藥箱施施而入,看那眉眼,秀麗而雅致,不太像苗疆人,倒有幾分江南兒女的清新儒雅之氣,與柳鈺的想像大相逕庭。

  “台某參見駙馬爺,長公主殿下。”台公子清雅地揖了揖,禮數周全。

  “你,真能治好小女的病?”看著眼前尚顯稚嫩的小公子,柳鈺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名冠天下的醫毒聖手,竟然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年郎。

  “台某不敢篤定,一試方知。”台公子嘴角微微上揚,說著話,已然取出了一套銀針,和一組小小的瓷瓶,動作連貫有序,看來也是熟能生巧,此情此景,柳鈺不由暗鬆了一口氣,只是一顆心依然懸在半空中。

  “柳鈺久仰台公子大名,今日一見……”說到這裡,柳鈺暗覺唐突,不由緊張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在傳聞中,台公子怕是已有百歲高齡,眼前的小少年不由可疑了起來。

  “駙馬爺的大名,台某亦是久仰,今日一見,果真風采卓絕。”台公子抱拳簡單一揖,隨即正色道,“郡主的病已入膏肓,萬萬再耽擱不得,台某行醫已有數十年之久,下手自知輕重,還請各位暫且迴避,只留台某一人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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