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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勉強地朝他們笑了笑:“Hi,來了?”

  連寧以沫都覺察出了她語氣里的落寞和生分。

  這時,一個高高壯壯、臉上長滿青春痘的年輕男人走了上來,曖昧地貼著陶陶,朝辜徐行點了個頭,算是打了招呼。

  辜徐行似乎也認識他,淡淡地回了個禮。

  陶陶蹙了下眉,不動聲色地離那人遠了點,對寧以沫他們介紹:“這是王仲偉少將家的公子王興華,現在在武裝部工作。”

  王興華笑著伸手搭陶陶的肩,曖昧地低下頭,在她耳邊說:“用不著介紹,大院裡的人,誰不認識誰啊?”

  陶陶的眉蹙得更緊了,她縮了下肩膀,不著痕跡地躲開王興華的鹹豬手。

  寧以沫瞟了眼王興華,見他長相兇悍,不禁有些畏懼,忙垂下眼。她以前也聽說過這位王公子的大名,知道他驕縱跋扈,經常惹事,據說他有次和一個富二代爭女孩,竟拖了一車人上門嚇唬那個富二代,嚇得人家跑到大院裡跪著向他請罪,這才了事。也不知道陶陶怎麼會和這種人扯上關係。

  王興華拿眼覷了下陶陶,臉色沉了沉,又伸手去攬她的肩膀。

  就在這時,辜徐行不動聲色地牽起陶陶的手,將她拉離王興華身邊,把手裡的盒子遞給她:“給你的。打開看看。”

  其餘的人紛紛起鬨:“什麼東西呀?陶陶,趕緊打開啊。”

  陶陶納罕地打開那個盒子,剛一打開,不覺驚喜地“呀”了一聲,臉上隨即浮上一絲感動。

  那群人按捺不住好奇,全湧來上來,一見到盒子裡的東西都叫了起來。

  “哇!真好看。”

  其中一個女孩搶過那個木盒,驚叫:“啊,要是有帥哥這樣送玫瑰花給我,折壽十年我都願意!”

  聽見“玫瑰”二字,寧以沫心底冰涼一片,她黯然朝那個盒子裡看去,只見三十幾朵被凍在奶白色冰塊里的鮮紅玫瑰靜靜躺在一層碎冰上,雪白血紅相互映襯,醒目得刺眼,也襯得沙發角落裡放著的那一大捧玫瑰花異常俗艷廉價。

  那群人興奮之餘,異口同聲地指著陶陶和辜徐行,曖昧地說:“哦!我們知道了!”

  陶陶羞澀地笑了一下,用撒嬌的口吻說:“什麼呀!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像是為了撇清關係,她故意把那個盒子放在茶几上:“不就是玫瑰冰激凌嘛,你們誰都可以吃啊。”

  剛才那個女孩聽了,馬上拿起一個放在嘴邊逗她:“那我們就真的吃了?某人等會不要哭呀!吃了,吃了,真吃了哦!”

  陶陶飛了她一個白眼:“愛吃不吃。”說罷,她返身拉著辜徐行,“我們出去,我有話和你說。”

  兩人從他們三人間擦身而過,屋裡有幾個青年吹著口哨瞎起鬨:“幹什麼啊?深情擁吻也不用背著人啊!當著我們面來吧,我們不介意被刺激!”

  王興華尷尬地站在原地,目光閃爍了幾下,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明顯有些掛不住。良久,他陰著臉去沙發角落拿起那捧玫瑰,狠狠地砸在茶几上,二話不說地帶著他的人走了。

  屋裡的人面面相覷,幾個女孩子驚魂未定地問:“什麼狀況啊?”

  “明擺著的啊,剛才那男的在追陶陶,現在見到真命天子,知道沒法兒比,自動讓路了。”一個青年陰陽怪氣地說。

  等屋子裡氣氛安定了些,這群人的目光才落去門口泥胎木塑般的兩人身上。

  辜江寧吸了口氣,平靜地拍了拍寧以沫,帶著她走到茶几前坐下。

  見再無異狀,那群人的興趣點又被那盒玫瑰冰激凌吸引住了。

  “哎,你們說能吃嗎?”剛才那個女孩明顯對這盒手工冰激凌掛了心,眼巴巴地看著問。

  “能吧?陶陶不是叫咱吃了嗎?再說,大冬天的,她哪裡吃得完這麼多?我先來一個。”

  一個戴眼鏡的女孩率先抓了一個丟進嘴裡,表情豐富地嚼了半天,艱難地咽了下去:“白瞎這麼好看,一點不好吃,冷得心都涼了,玫瑰花是苦的,嚼著還特渣。”

  其他人見她喝了頭湯,都不甘落伍地抓一個放進嘴裡,結果再沒人吃第二個。眾人說笑了一陣,唱歌的唱歌,玩骰子的玩骰子,斗酒的斗酒,玩得熱火朝天。

  而另一邊的寧以沫和辜江寧,卻猶如坐在一個寒冷的隔音玻璃罩里。

  寧以沫附近坐著的兩個女孩一邊等著歌一邊八卦:“你說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在各種嘈雜的聲音里,寧以沫伸手從盒子裡拿了一塊玫瑰冰激凌放進嘴裡。那味道如旁人所言,苦澀冰冷,難以下咽。她反覆嚼著,終於咽下,又去取第二塊。

  她一塊一塊地往嘴裡塞著,表情麻木,動作機械。

  辜江寧匪夷所思地看了寧以沫好幾眼,直到那兩個女孩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

  盒子裡剩下的冰激凌已經被她吃去了大半,她卻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辜江寧實在看不下眼,抓住寧以沫拿冰塊的手:“別吃了!”

  寧以沫面無表情地抽回手,繼續抓著吃。

  辜江寧冷冷盯著她,胸口大力起伏著。眼見她一塊塊拼命地塞著,他終於發了火,一把將那個盒子拂到地上:“我叫你別吃了!”

  寧以沫沒有理他,兀自蹲下身子,將地上的那幾塊撿起來,逐一放進嘴裡。

  辜江寧一把將她從地上揪起來,看著她凍得發青的嘴唇,強忍了好久才沒破口大罵。

  兩人僵持了好久,辜江寧才疲憊地鬆開她。

  寧以沫也不理他,直愣愣地往門外走去。

  深秋的夜空很高,稀稀朗朗地綴著幾顆星子。

  寧以沫繃著臉看墨黑的夜空,乾冷的夜風吹在身上,一刀刀地割著她的皮膚。

  她一步步地向前走著,胃裡的東西開始發脹,她的喉嚨像又被什麼死死卡著,小腹傳來刀攪一般的劇痛。

  “寧以沫,你站住!”身後傳來辜江寧冷厲的聲音。

  她頓了一下,咬著唇繼續往前走。

  辜江寧快步衝到她面前,將她死死按住。

  腹中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好像所有內臟都緊縮成了一團。

  她緩緩蹲下身,強忍著噁心,掩著嘴不讓自己吐。

  辜江寧借路燈光看見她慘白的臉色,心驟然一縮,他五味雜陳地蹲下,撫著她的肩:“以沫,聽話,把那些東西全吐了。”

  寧以沫死死捂著嘴,拼命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涌。

  “聽話,吐了,不就是幾朵花嗎?不代表什麼的。”

  寧以沫發出幼獸掙扎般的“嗚嗚”聲,卻不是在哭。

  辜江寧只得起身,一動不動地在她面前站著,眼神憂悒地垂注著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以沫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吃力地起身,失魂落魄般地朝前走去。

  辜江寧一眼就看見她身後洇開了一大片血跡。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快步追上她,狠狠地捏著她的肩膀,低聲吼道:“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生理期,還吃那麼多冰!你不知道後果嗎?”

  一滴眼淚“吧嗒”一聲從她乾涸的眼眶裡落下,她是瘋了,她就是想瘋一次,因為以後,再也不會有什麼能夠讓她像這樣發瘋了。

  第25章 不要丟下我(1)

  接下來的冬去春來,對閉塞視聽的寧以沫來說,既無失落,也無期待,就那樣倏忽間流轉而過了。

  盛春再來時,她偶爾也會像去年那樣憑欄眺望,只是一切都是不咸不淡的,花開得不咸不淡,她活得不咸不淡,她身旁的人也亦然。

  那天以後,辜徐行和陶陶並未如她所想般在一起,辜江寧也沒有從陶陶身邊淡出,一切照舊,他們還是保持著那種微妙的三角關係,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寧以沫是看不懂他們了,她也不想看。

  那年三月,辜振捷的調令下來,他先一步去北京就職。

  徐曼則留在聿城,一面陪辜徐行迎接高考,一面準備舉家遷去北京的事宜。

  家裡的東西分批次地往北京運送,貴重值錢的已先一步送走,而那些不值錢的零碎自然是能丟就丟。

  等到四月里的時候,該搬走的都已經搬走了,甚至連辜徐行收藏的所有航模都送去了北京,只有寧以沫房間裡的東西,一點也沒有動。

  哪裡又會有人關心她的東西重不重要呢?

  一種苦澀的不安從寧以沫心底滋生出來,她有一種預感,也許有什麼格局就要被打破了。

  隨著她的不安日益以增,一場更大的災難降臨了。

  是年五月,隨著首例甲流病患被報導,一場肆虐全中國的甲流氣勢洶洶地襲來。

  那段時間,整個一中里都瀰漫著84消毒水的味道,課桌上、垃圾桶里到處可見甲流預防知識傳單。學生們都人心惶惶的,無心學習,有些膽子小的學生甚至要求家長向學校請長假。

  然而,受影響最大的自然是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的高三學生,他們既要抵抗高考臨近的壓力,又要在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襲來的病魔前忐忑度日。

  生活和出行的巨大不便波及了每個人,由於北京是重災區,徐曼不得不停下搬家工作,並且日夜擔心在北京的辜振捷。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那年的高考來得不聲不響,甚至有些灰頭土臉。

  高考前夕那天,一中給全校學生放了三天假,一來是給高三考生騰出考場,二來是避免不必要的喧囂吵鬧。

  高考開考的那個早晨,寧以沫醒得非常早。

  她睜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默然起身,穿好校服,戴上口罩出了門。

  寧以沫到一中時,四面人山人海。

  一中的大門緊閉著,只留下一條一人寬的過道。準備參加高考的學生在過道外排起長龍,接受體溫測量。

  雖然學校不允許家長接送考生,但一中的鐵欄杆外還是擠滿了家長。

  寧以沫擠在人群里,雙眼靜靜地看著排隊的高三學生。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麼,大約是想做個見證,因為這場高考落幕後,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很可能就要和她分道揚鑣了。

  辜江寧是他們中來得最早的,沒人來送他,他騎著摩托風馳電掣地來了,摘下頭盔那一瞬,寧以沫看見他的右臉紅腫了一大片。他表情陰鬱地走到隊伍最前面,推開擋在前面的老師和醫生,大步流星地往裡面走去。

  陶陶是第二個到的,她從自家的車上下來,戴了一個骷髏頭口罩,打扮得像歐美大片裡的XX女俠。她明顯沒有把高考看在眼裡,即便在這一刻,她也只想著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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