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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淮自然隨意的個性像極紐約人。然而另一方面,他的生活習慣又不太像紐約人的多采多姿。他不常參加派對,不常過夜生活,甚至連朋友也不多。他的朋友中語瞳見過最熟悉的是喬。

  喬是律師,高個子藍眼睛的法國人,跟以淮幾乎是一塊長大的,家住巴黎郊區一棟大如城堡的房子,在紐約則擁有一間黃金地段的公寓,和平日泊在曼哈頓南邊港口的一艘遊艇。

  乘坐遊艇出海的經驗是語瞳難忘的。

  那天船上的人並不多,只有喬的女友蔓蒂和語瞳、以淮。儘管已是秋末,天空卻藍得失真,絲質似的雲停佇在天上像是不動,碧綠的海水在船後掀起一道白色的泡沫,蔓蒂好整以暇地仰臥在甲板上曬太陽;喬膽子大,下海游泳。

  語瞳撐著船欄迎風站著,那感覺真如陽光般燦爛舒慡,這跟以前是截然不同的生活。台北,她幾乎要忘了它的模樣。

  “在想什麼?”以淮從她身後親膩地擁住她,在她脖頸上印下一吻。

  “我在幻想,”語瞳開心地笑望著以淮,秀髮上繫著的長絲巾迎風飄蕩。“這艘船如果一直這麼開下去,是不是可以開到你所說的那個島,伊露瑟拉?”

  “沒錯,”以淮也笑了,手往海上一指——“就順著這個方向。”

  語瞳微微向後靠,緊緊地依偎在他懷裡,忽然有種臨時起意的興奮——

  “我們還沒去過伊露瑟拉呢,那不是你夢想的地方?我們找個機會去好不好?”

  原以為會像她一樣興致勃勃的以淮,卻出奇地不像語瞳想像的熱中,他只是微微一笑。

  “再說吧,我的工作走不開。”

  工作個鬼!語瞳悄悄擰上了眉。也不見以淮常常進公司,在美國的IMP其實他只是掛名,去不去都無所謂的。

  她不懂以淮在猶豫什麼,好像隱隱有什麼是她捉摸不到的,而一身濕淋淋的喬,卻在這時從他們旁邊的船梯爬了上來。

  “幹什麼不游泳?怕水?”喬笑著往以淮肩上一拍,以淮閃躲,沒躲著,頓時襯衫濕了大半。

  “我喜歡游泳池。你不怕這裡有鯊魚?”以淮似真似假地笑,今天他的心情不錯。

  喬哈哈大笑。

  “有鯊魚嗎?宰來烤好了!”

  他出奇不意地把以淮重重一推,以淮一個重心不穩……伴隨著語瞳的驚呼聲,以淮摔進水裡去了。

  “你別擔心,”喬笑望著語瞳。“他的游泳技術好得很。”

  “我不是擔心,只是本能。”語瞳也笑了,眼睛在陽光底下閃爍。

  “你跟殷真的很襯。”喬的笑容里仿佛有著什麼。“我沒見過他在紐約有過女朋友。”

  這話似乎有些語病……但是在這艷艷的陽光下、藍藍的海洋美景之中,語瞳的腦子根本不及細想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船邊水花四濺中,以淮的頭很快浮出水面,手裡抓著剛才摔下水時掉落的太陽眼鏡。他把眼鏡架回鼻樑,邊順著船梯爬回船上,朝船上的人瀟灑一笑,墨鏡上反映著金黃陽光,跟他的笑容一樣燦爛。

  以淮才剛爬上梯子,還沒跨進船,伸手一撈,頑皮地想把語瞳也拉下去,語瞳嚇得哇哇大叫,機警地往後一退,以淮撲上來抓她,語瞳繞著甲板尖叫追逐,蔓蒂與喬也忍不住笑了,笑聲響遍了整片海洋。

  日子,即使有那麼點不知名的不悅,大多時候仍是令人歡愉的。

  十二月的某一天,在他們打開窗戶便望見中央公園的公寓裡,以淮忽然帶給語瞳一個消息——

  “我得回法國幾天。”他說。

  他在法國度過他之前的大部分時光,所以他把去法國當作是“回去”。

  “我有個長輩過世了。”他是這麼跟語瞳解釋的。

  “我不能一起去麼?”語瞳小心翼翼地,怕纏著他,成為他的包袱了。

  “下次,好不好?”他坐到她身邊,攬著她,輕輕一吻,真摯的。“這位長輩的親友又多又亂,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去。”

  語瞳抿唇不語了,半晌,才低聲問:

  “什麼時候去?”

  “下禮拜。喬也去。”

  “這麼快?”語瞳吃驚地眨了眨眼睛。只剩下不到一星期了。

  “什麼時候回來?”

  他更深情地吻她,像在補償什麼似的。

  “耶誕節前我一定回來,好不好?陪你過節。”

  她瞅著他,默默不語,可是那眼神、那表情都是不舍分離的委屈。

  以淮安慰地再摟摟她,認真地說:

  “那位長輩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母親在巴黎幫傭時的僱主,他十分照顧我們,你知道這種情誼,我非去不可。”

  語瞳眨了眨有點水霧的眼睛,低嘆一聲,然後把胳膊軟軟地繞住了他的脖子,吻住他濃濃的情意,不說話了。

  那陣子,以淮的表現極度兩極化——他心情欠佳的時刻更頻繁,仿佛心裡有著什麼,煩起來,理都不理語瞳的。

  語瞳也試著用自己的敏感去猜測過,甚至問過,卻都不得其解。他只是凝視著她,像有一大堆事情想要告訴她,卻欲語還休。最後,以淮把書房的門一關,索性悶在裡面不出來。

  但是有的時候,以淮又像是瘋狂地愛她,唯恐不夠、唯恐來不及似的。他吻起她來,兩手深深插進她的發里,緊緊捧著她的後腦,他的唇火熱地吮吻她的頸子,留下深刻的印記。

  語瞳總感到一股就要幻滅了似的甜蜜,又是水,又是火,冷冷熱熱,她找不到答案,迷宮般昏眩其中。

  夜裡繾綣的纏綿之後,他睡熟了,語瞳幾次坐起身來,就著窗外月光細細看他。那是她最愛他的時候,看著他連睡著都微蹙的濃眉,不明白他們的愛情是否走入了死胡同。心好酸。

  輕輕擁住他側睡的身,語瞳柔柔地撫著他背脊上的骨骼。上帝用男人的肋骨造了女人,她深信,自己即是他那根肋骨創造出來的女人,兩人要一輩子廝守。

  紐約最冷的冬季,以淮起程飛巴黎。在他走的那天晚上,語瞳靠在公寓的窗前,一個人孤單地數星星。

  星期二,一向是語瞳最活躍的一天,因為這天要上課,再加上以淮不在身邊,因此還沒到時間,語瞳就會把課本整理好,等著去見老師同學。

  以淮回巴黎快一個星期了。他並不是天天有電話來報告的,語瞳打行動電話找他也不見得找得到,這點以淮堅持行動自由的倔脾氣居然跟慕淮一個樣——語瞳自顧自地苦笑,這也許就是她的命。

  這幾天陸陸續續飄著雪,許多角落已經悄悄堆起了雪堆。瞧,現在雪花又飄起來了,屋外一片美麗的白色似乎悄悄在等待,等待語瞳打開屋子,加入這場白色盛宴。

  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但語瞳心情很好,於是決定出門走走。她穿上厚厚的大衣,圓滾滾的,活像個不倒翁似的出了門。雪花飄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呼出的空氣立即形成一蓬白霧,多過癮呵!語瞳忽然好希望以淮就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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