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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葶藶垂著眼,不敢看他的臉色。只能乖巧地福身應了句。

  江聘把她拉過來,衝著江錚遠所在的地方行了一禮,便就要走,“父親,夜深,我們先回去了。”

  放在以往,定不會有人攔住他。但今天,江錚遠倒是出奇地出了聲兒。

  他的聲音和他這個人一樣,沉穩厚重,如洪鐘般,又好似飽經滄桑。他捂著唇咳了聲,看向江聘,“許久未見,你沒什麼想與我說的嗎?”

  “並無。”江聘也是硬氣,直視著座上的將軍,薄唇微啟吐出兩個能氣的人心肝兒疼的字。

  那一瞬,鶴葶藶心都要跳炸了。她用指甲使勁地掐了下江聘的指肚,盼著他能改下口,別把場面鬧得這樣僵。

  父親回來才多一會,兒子這樣做,難免讓人寒心。

  屋裡的眾人面面相覷,姨娘們在屋角,低著頭不敢言語。江夫人玩捏著袖子,淡淡瞟了一眼,沒說話。

  “好。”江錚遠倒是沒多大反應。他點了點頭,站起來,往側屋走,“那你便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不能明天說?”江聘的語氣有些沖,“你就這麼喜歡讓人守著你的時間,天晚風寒卻不讓人歇息,你有什麼事這樣急?”

  “阿聘…”鶴葶藶小聲叫著他的名字,快要哭出來。

  江錚遠的手背在身後,臉色越來越沉。半晌,他甩了袖子進了屋,半句話都沒留。

  只有裡屋瓷器碎裂的聲音傳出來。噼里啪啦,扎的人心慌。

  他摔了杯子。

  江聘仍舊杵在那裡,木頭似的。鶴葶藶急的不行,只能柔聲哄著他,讓他進屋去,好好認錯,好好說話。

  就過了那麼一會,卻好像是過了幾個時辰似的。江聘終於嘆了口氣,有了動作。

  他低頭看向眼淚汪汪的姑娘,把她的手指抬起到嘴邊,輕輕地親吻。

  姑娘也仰著臉瞧他,眼圈都紅了。耳邊墜著顆琉璃珠子,燭光映照下,光輝璀璨。

  “是我做的不周,你不要急。”江聘笑了笑,伸手揉捏著她緋紅的臉兒。又把外衣脫了下來,圍在她的肩上,輕輕抱了抱她,“你乖些,等我出來。”

  鶴葶藶站在原地,看他進屋去的挺拔背影。身上的衣裳還留著他的溫度,暖融融。

  她嘆了口氣,找了個椅子坐下。

  還是希望不要出什麼事的好。

  34、章三十四 …

  夜深了, 老夫人到底也是沒起來。不過江澍卻是來了,乖巧地依在江夫人的身邊。還是像上次見過的那樣,垂著頭,不說話。

  安靜得一點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

  其實也不能算是依著, 他坐的筆直, 只是與江夫人的距離較近罷了。因為他剛才困了, 靠過去的時候, 江夫人讓他遠些。

  那嚴厲的語氣聽得她這個不相干的人都有些心驚。她說,“坐沒坐相。沒出息。”

  十歲出頭的孩子,教導便是教導,嚴厲些也無可厚非,但為什麼要用那樣的語氣說出“沒出息”這樣的字眼呢?孩子那么小,被母親這樣指責,該多難過。

  看著背都不敢貼緊椅子的江澍, 鶴葶藶抿了抿唇,有點心疼。可她只是個嫂子, 生母在這, 她也沒辦法讓他好受些。

  也不是沒勸一下, 許是有些多事,但她還是委婉地提了一嘴。可江夫人的態度太強硬,語氣裡面的不友善讓她的心裡也悶悶的。

  “孩子要從小教導,才不會長歪。”說這話時,她也不知有意無意地看了眼裡屋。神情有些輕屑。

  這個小動作被鶴葶藶捕捉到,她心裡猛地一縮, 對這個名義上的婆婆所剩無幾的好感也俱都煙消雲散。

  她的夫君,誰都不當回事,都說他難成大器,她卻是寶貝著。江聘很好,只是他的好誰也看不見。

  鶴葶藶撇了撇嘴,別過眼不去看仍舊是面無表情的江夫人。卻是在心裡暗暗啐了句,呸。

  她不會罵人,也從不與人紅臉兒,這次卻是動了些氣。

  她心疼她的丈夫。明明那麼好,命運和時事卻總是對他那樣不公平。

  你憑什麼要說他的不好呢?憑什麼呢?和你有什麼關係呀。

  再說了,他哪裡不好呢?你的眼睛怎麼就那麼毒。管好自己得了。

  一向明事理的二姑娘護起短兒來,也是像只母雞一樣。眼裡一點沙子都不容。

  將軍和江聘的話兒說了很久。茶涼了一次又一次,月掛到了當空,露水也起了。

  屋裡點著地龍,可窗縫裡滲進來的風還是有些涼。絲絲入骨,無孔不入。

  鶴葶藶緊了緊身上江聘的衣服,聞著那熟悉的清香氣息,嘆了口氣。往常這樣的時候,他們早就睡了。

  被窩裡暖得很,她家夫君的懷抱暖的很。

  想起以前偶爾起夜時,看見江聘摟她緊緊的樣子,像只猴子似的,她就想笑。

  他對她的喜歡的疼愛,一點點的,都化在了細節里。

  姨娘們都還在等著,圍成一團,不時說些悄悄話。強打著精神,誰也不願先走。

  家裡的將軍幾年也就回來這麼一次,也不知能留多久。是過了年走,開了春走,還是一道聖旨下來明個就走,誰也說不準。

  她們的關係還不錯,寂寞的時候就那麼幾個伴兒,至少表面的關係還和諧。更重要的是,沒有利益的衝突。或者說,沒有利益可衝突。

  那邊的女人簇成一堆兒,時冷時熱地聊著天兒,更顯得江夫人這邊孤寂得不行。

  微闔著眼,冷漠著臉。旁邊是困得不行的江澍,一點頭一點頭兒地打著盹兒。

  他也不願意走,父親打小兒就駐邊,總共也沒見過多少次。他和江聘不一樣,江聘心又大又野,他還小,對著父親仍舊有所期待。

  現在看著他冷得打哆嗦的樣子,鶴葶藶咬咬唇,走過去把江聘的外衣給他披在肩上。

  江澍醒了,小聲地跟她道了句謝。轉而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旁邊睜了眼的江夫人,有些無措。

  “男孩子,就該堅強些。不要像個姑娘似的,沒出息。”江夫人哼了一聲,意味兒很明顯。

  江澍顫了一下,想把衣服還給她。鶴葶藶輕輕捏了下他的肩,把領子給他緊了緊,又伸手給江夫人倒了杯茶水,遞過去。

  “姨母,夜深露重,您別風寒。”

  她的語氣輕柔,溫和有禮的樣子。江夫人睨了她一眼,接過來又放在桌上,倒是沒再說話。

  本來都在廳里等著,氣氛算不上多和諧美好,倒也算是安靜。鶴葶藶抱著杯子喝熱茶,心心念念都是想著江聘。

  他和將軍的關係那麼不好,兩個人的性子又一個比一個沖,別是話不投機吵起來才好。

  待了這麼久了,每再多一個喘息的時間,她的心就又焦躁一分。

  燈又有些暗了,丫鬟過來挑燈芯兒。鶴葶藶看著搖曳的火光,心裡忽的就一緊。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似的。

  她沒感覺錯。下一刻,就是一陣漸而激烈的爭吵聲。間或夾雜著幾聲瓷器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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