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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不是梁芷汀說的,是他的感覺。他每次和梁叡庭待在一起,都會不由自主地去照顧這個名字和自己讀音一樣的男生,會放下很多彎彎繞繞,像少年時那樣敞開心懷。

  可心扉是鎖著的。

  這就是他再次去找鄭韞的原因。

  “你是在變相地說我幼稚吧。”

  “哪兒啊。”梁瑞廷伸手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幼稚的人是不會待人處事小心翼翼到你這種程度的。”

  “才沒有吧,我已經有進步了。”梁叡庭反駁他。這段時間張思端忙著工作,沒時間來給他找茬,他的校園生活平靜了不少,打工時遇到的同事人也很好。

  他也在努力地改正自己那些不好的習慣,最近已經有起色了,連輔導員都發現了他的改變,這段時間說話的口氣都比以前好很多。

  他並不是不會做,只是從來沒人教過他應該怎麼做,他憑著自己的經驗摸索出來的方法就是不斷地忍,讓自己不被別人注意到,這樣被找麻煩的機率也小了。

  這時忽然起了風,梁叡庭的圍巾被風吹得直往他臉上撲,梁瑞廷怕粗糙的毛線劃到臉,伸手給抓住了。

  他們的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像是隔了千里水萬重山,把歲月的痕跡走了一圈,於起點處忽然重逢時一樣。

  一個在看過去,一個在看將來。

  第5章 第五章

  公園裡人漸漸變得多了起來,也有穿著中學校服的學生,梁瑞廷最終把賠償敲定了下來,又讓梁叡庭先不要急著湊錢,他會去找張思端談。

  梁叡庭看著他眨眨眼,點點頭,好像對他給予了自己最大的信任。

  梁瑞廷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本來想好要說的話就這麼順利地卡了殼,等他再想說時,一道猝不及防的人聲忽然響起,劃破多年時光衝到他心扉上扣著的鎖前。

  梁瑞廷渾身僵硬,坐在法庭上和對方的律師對峙時他都沒有這種感覺,他幾乎不敢扭頭,因此刻意轉得很慢,但幾厘米的距離又能慢到哪裡去。三秒鐘後,他看見了祝之遠。

  聽到有人叫“瑞廷”二字時,梁叡庭比他要更快回過頭,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那一瞬間裡他眼裡的東西把祝之遠嚇了一跳,好像自己是搶了他東西的罪人似的。

  然而只是一瞬,那個無意識流露出的眼神就沒有了,梁叡庭意識到祝之遠叫的並不是自己,而是他身旁的這個男人。

  他能感受到梁瑞廷的身體在那一瞬間的僵硬,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得他把梁瑞廷在那幾秒里神情的變化都收入了眼底。

  有錯愕,有憤怒,也有痛苦,更多的是逃避。他似乎並不想見到這個人。

  祝之遠剛剛被梁叡庭的眼神給震懾住了,這會兒說話都沒了底氣,聽上去弱弱的:“好久不見,瑞廷。”

  不是你這麼叫的。梁叡庭咬著不知何時塞到嘴裡的楓糖,悶悶不樂地想。梁瑞廷叫他的名字時,尾音都會微微上翹,顯出這個人心情不錯。

  他一直以來都並不喜歡自己的名字,每次張思端這麼叫他,不是要衝他發怒的前兆,就是要到他媽媽那裡告黑狀,長期以往,他一聽到別人叫自己的名字就會條件反射地繃起脊背,露出全身的刺。

  可梁瑞廷是不一樣的,可能是他自己也叫瑞廷的原因,他每次叫他的名字,都會讓他覺得心裡一顫,跟電流竄過似的,酥酥麻麻的感覺流遍全身。

  梁瑞廷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走到了祝之遠旁邊,他們兩人聊了兩句,祝之遠大概是說了一塊兒走走一類的話,梁瑞廷給他發了條你先走的消息,緊接著就和祝之遠一起走上了公園的石子小路。

  梁叡庭把糖吃完了,只覺得嘴裡全是甜味兒,甜得他想吐。他挪了挪位置,坐到剛剛梁瑞廷坐過的位置,吐出一口氣。

  “我沒想過會碰見你。”祝之遠說,“幾年沒見了?三年?”

  “嗯。”梁瑞廷頓了頓,“我不記得了,大概吧。”

  “你變了好多。”祝之遠感慨道:“以前你不愛笑的。”

  年輕時的梁瑞廷,嚴格來說,是大學時的他,是一個非常不苟言笑的人。當時的閆溫臨經常說他是冷麵閻王,方圓十里沒人敢靠近的那種。

  那些女生送的情書,全部原封不動還了回去,精心設計的告白場景,他一去,就用非常嚴肅的口氣跟她們解釋了一遍這麼做有多麼浪費資源。

  明明是個文科生,卻一副情商低下的表現。

  當時除了閆溫臨,就只有陳思一個人跟他的關係算得上金剛鑽般的革命情誼了,又因為陳思是個女生,不少人都輾轉她把情書往梁瑞廷那兒送,陳思覺得自己都快成梁瑞廷專用中轉站了,有好一段時間見個人就跑。

  幾乎大多數的人被拒絕後就不再糾纏不休,畢竟他們這個年紀,對愛情已經不再追求始終如一。除了祝之遠。

  祝之遠是陳思接觸到的第一個男性追求者,還是個高中生,她當時看著那厚厚的一摞情書,覺得自己的臉色一定很複雜,就跟活生生吞了一團泥巴似的,別提有多難受。

  “你叫……祝之遠是吧?”陳思神情複雜地看著他,“不好意思,我們瑞廷是直的。”

  “學姐,你騙我。”祝之遠笑了,“我早就聽說了啊,他跟他父親關係不好。我猜,是因為性向吧?”

  “同學,勸你不要擅自打聽別人的私事。”陳思皺起眉,把情書塞回他懷裡,“他這人很犟,我覺得你不適合他,你看著就愛玩,會傷了他的。”

  陳思一語成讖,當她得知梁瑞廷真跟祝之遠那小子在一起時,她氣得指著梁瑞廷的數落了他快半個小時,拎起包就走了,從此直到梁瑞廷和祝之遠鬧掰,她都沒跟他說過話。

  梁瑞廷在心裡記著鄭韞的話,這會兒和祝之遠重逢,他才突然發現,三年前倍受折磨的只有自己,祝之遠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以為他們是不歡而散,祝之遠以為他們是好聚好散。

  現在祝之遠已經不是高中生了,但性格比起三年前還是差不了多少,一路都在和梁瑞廷聊學校里的趣事,時不時笑一下,如果不是梁瑞廷的表情實在太平瀾無波,路人八成會以為他們是好朋友。

  祝之遠也不是傻子,很快就發現了梁瑞廷的心不在焉。他停下步子,拍了拍梁瑞廷的肩膀:“你看,你也不必很介意當年的事,感情這回事,有誰可以從一而終一輩子?你現在不也過的不錯,剛剛那個男生是你的現任吧,嗯……恭喜。”

  “祝之遠。”梁瑞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的,“你的感情觀不要加在我身上。我先回去了。”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繞到了公園的另一頭,梁瑞廷如果要去取車,從中間直接穿過去是最近的距離。但梁瑞廷想了想,還是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他猜,梁叡庭可能還沒有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梁瑞廷揣在口袋裡的手握了起來,他停在長椅前,看著面前這個抱住膝頭,頭埋在胳膊彎里,好像已經睡著了的人。

  “叡庭。”

  梁叡庭本想著過一會兒再走,覺得有點冷,才把自己給蜷縮起來抱著膝頭,誰知道太困,竟然一不小心打了個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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