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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鴻章的耳邊嗡嗡地響,什麽都聽不到。他看到他最愛的女兒膝行到他面前。他抬起手作掌狀想要給這個不孝的女兒一個耳光,卻一口悶氣在胸,怎麽都下不了手。

  也是,要是沒有那年橫來的富貴,那麽他們定然一世都是長樂花下的父慈女孝。

  富貴,不是誰都要得起的。

  他堂堂一國之相,也曾想學尋常人家的溫情,可到頭來卻只學到一層皮,東施效顰。

  淚水不斷地落下,她緊緊抓住父親的手,狠狠抽打著自己的臉頰。

  “爹,你若要打,便狠狠地打,都是女兒不好。可……可皇上,皇上他沒有錯!他是無辜的!

  從來都是蕭家對不起他!是蕭家!”

  “混帳!”蕭鴻章怒目而向,聲音微弱卻令蕭子瑕害怕:“皇帝他……他下了密令要抄了蕭家!今夜……今夜是最後的機會……你……你卻為了小皇帝對爹下毒!”

  什麽!

  這個消息不啻驚雷,狠狠地在耳邊炸開。

  “他怎麽能……怎麽能!”

  她費盡心機想拯救的人,竟是全局的操控者。

  她

  嘔盡心血不過是想為他鋪一條平坦的路,可最後她自己卻成了對方鋪路的一顆塵埃。

  這樣強烈的反差讓她如置夢中,不願相信,卻不得不信。

  “爹,你騙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塗著蔻丹的指甲狠狠地撕扯著身下的鳳裙,歇斯底里陷入空白。

  蕭鴻章說不出話,他睜著眼於不甘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淚水又落下來了。

  蕭子瑕,你總為他落淚,那你可知他心系於誰?又可知流淚的鳳凰便同於凡鳥,縱引火焚身,亦不得涅盤。

  君人者,因機關算盡而寂寞。

  高處不勝寒,那樣的獨喜又豈是你這麽一隻折翼的鳳凰能懂的?

  蕭子瑕,你愛他是因為你欣賞他,而你欣賞他卻是因為你不懂他。

  不懂他,自然無法征服他。

  兵不厭詐,這怨不得人。更何況皇甫翰從未講過他需要保護。

  他是遨遊九天的龍,即使虛弱卻仍不是肉體凡胎能夠得到的。

  你妄想母儀天下,所以不得善終。

  地磚上散落著一地凌亂的狼狽,那枚襯著火光熠熠生輝的吉祥銅線,諷刺地散發出柔和的亮光,牡丹祥雲,龍鳳和鳴。

  這麽幸福祥和,理所當然。

  女子嬌美的容顏上突顯出絕然的笑意,那深刻絕望與盛放的火焰拼熱烈。

  肺腑的劇痛逼得她噴吐出一口血來。

  滿腔心血撒落在青色的石板上和火比滾燙。

  情愛,從來都要比火炙熱,你駕馭不了它,便註定被它灼傷。

  就像一場俾眾周知的盛大悲劇,戲子耗盡青春去闡釋,看倌費盡力氣去剖析。

  都是心甘情願的犧牲品,曲終人散,人走茶涼,誰也不必怨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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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染薇 親的點評我有看哦!親寫的人物心理分析真的很到位!我有加精華。大家的留言和票票真的是很大的動力!如果票票用完的話,給某弄留言鼓勵吧!

  傾盡天下131 美強 帝王受

  “鳳闕出事了。”原誠身邊只帶了幾個貼身的侍衛,都是信得過的,看樣子剛從皇後那趕過來。

  皇甫翰皺了皺眉。

  原誠懂他的意思湊上前輕輕奏道:“昨夜子時鳳闕突然起了火,臣派人趁著火勢沒有擴大及時滅了。”

  “宮裡有多少人知道?皇後呢?”皇帝神情自若,眉目間雖有些驚奇卻仍是鎮定。

  “臣封鎖了消息,相信還沒多少人知道。只是,皇後娘娘她……”此事事關重大,原誠本還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可皇甫翰坦然的態度已擺明了要他但說無妨“已經仙歸了。”

  “什麽?”這個結果還是出乎意料的,皇甫翰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那麽多奴才護不好一個皇後?”蕭家的勢力最近是削弱了不少,可若他們放手一搏,鹿死誰手還說不定。此刻蕭子瑕出了事,恐怕全天下的污水都得往他一個人身上潑。

  原誠看上去是一介武夫,心卻著實細,他似乎看出了皇帝的顧慮,輕聲道:“皇後娘娘是中毒去世的,院裡還找到了蕭大人的屍體。”

  “蕭大人?”那雙瀲灩的眸子有閃過一抹精光,像是要確認一般地又問:“哪個蕭大人?”

  “蕭鴻章,蕭丞相。”

  這個消息倒確實是個好消息,皇帝精神一振,可轉念想來又有些不妥:“也是中毒死的?”

  “是。”t

  那場面原誠是親眼見過的,支離破碎的鳳裙,嵌入掌心的指甲,血淋林的,女子倒地的模樣極為狼狽,像是曾狠狠掙扎過一番。

  “是誰下的毒?”

  “是娘娘自己。”

  “什麽?”皇甫翰驚訝地蹙額:“為什麽?”

  若女子有幸能見到此刻,那她或許能從那朗目疏眉的臉上看到一瞬間令她萬劫不復的動容。

  “臣不知。”

  “這個消息放出去了麽?”

  “臣不敢,還請皇上定奪。”

  皇甫翰沈吟了一下“皇後突發心疾,回天無術。至於蕭丞相……愛女心切進宮探望,卻難承此噩耗……”

  原誠得了令,輕輕點了下頭,側臉對身邊的侍衛輕聲吩咐了幾句,便退下了。

  皇帝沒有去鳳闕,而是徑直去了御書房。

  意外地發現小卓子竟站在案邊,臉上有一絲喜色。

  “怎麽了?”他剛從公輸璇鋪天蓋地的憤怒中脫身,一身的力氣像是被什麽人抽空了。

  “奴才只是來看看萬歲爺。”小卓子見狀立馬麻利地將案前的座椅搬出來,襯上了一層軟墊。

  皇甫翰坐了下來,盯著眼神閃爍的小卓子,像是看出了什麽端倪。

  知道皇帝生性多疑,小卓子連忙解釋道:“昨夜,皇後娘娘的貼身宮女交給奴才一封信,說是皇後娘娘寫的,一定要奴才呈給皇上,不知皇上您……”

  皇甫翰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匿名信件,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聲。

  案上還攤著邊疆的急件,剛剛批過。想起公輸璇的疾厲色,一時間心緒難寧。

  “信,朕自然會看,這沒你什麽事了。”

  小卓子暗暗摸了摸袖子裡的小藥包,心臟狂跳,小心翼翼地“喳”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傾盡天下132 美強 帝王受

  皇甫翰翻開一份已經批過的奏摺。

  摺子下硃筆寫著蘇旭、司馬悅然和柳彬劍幾人的名字。皺著眉頭,一狠心,划去了司馬悅然改下公輸月。

  重重地擱下筆,像是做了一件極費力氣的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時已冬末,俗話說一場冬雨一場暖。

  可這天氣卻一點不落俗,仍是冷得出奇。

  各宮用著爐鼎,屋內倒不覺得涼,只是悶悶的暖。

  公輸璇坐在案前,凝著桌前立著的牌位,怔怔出神。

  失魂落魄的,像是三魂七魄都被這塊小小不起眼的木頭攝了去。

  這東西陪了他十二年,就折磨了他十二年。

  伸出手,輕輕摩挲著木牌上的名字。動作輕柔,眼神如水,他把滿心的相思都付諸其上。

  沒有錯的愛,只有不該愛的人。

  他以為他是最灑脫的人,可全天下,此刻偏偏只有他一人還不肯放手。

  “啪”

  那木牌被推倒,從桌上狠狠摔落在地,攔腰斷成了兩半。

  放不下的東西,便成了執念,摔了執念,是要用命去換的。

  公輸璇氣度自如,望著向來珍視的木頭輕輕勾起嘴角。

  他執著筆在面前攤著的白色宣紙上寫了一個旬字。僵硬地,重重地,發泄般地下筆,以致來不及撤回筆鋒,在薄軟的紙上泅開一灘墨。

  這大概是他此生最大的敗筆,可公輸璇一點也不在乎。他舉起那個輪廓剛勁的字,蒼遒有力卻比不上當年某人肆意恣睢的一氣呵成。

  哈哈哈哈,還是免不了俗套,他竭力維持的瀟灑哪比得上意氣風流的花團錦簇?

  忠是最好的藉口,意如其形,所有愛慕都放在心中,醞釀十年便成了忠。

  十年之前他費盡心思勸自己成全,可十年之後便獨剩下一副鐵石心腸,說什麽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也沒想過,當年那個平盡冤情的鐵骨諍臣,如今竟要選擇這種結局。

  他一輩子都俗不可耐地圍著忠字團團轉,恐怕也只有這個自己選擇的收梢不那麽乏善可陳。

  只是一定那麽大的冤帽扣在他兒子頭上,那個頑固的皇甫旬還會說……恕卿無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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