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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沒有和皇帝一樣令人畏懼的權勢,卻有更勝一籌的氣勢。

  他和皇帝不同。他不屑成為信仰。

  顧太醫從不認為自己也會對威脅低頭。可事實上他的確這麽做了。

  或者說,使他低頭的並不是公輸月,而是他自己的軟弱。

  那一雙含著無名笑意的眸子,輕鬆地將他最害怕和最希冀的事情一併推到面前。讓他突然願意相信,如果順從對方那麽一切都不會太糟。或許,皇帝不用死,他也不用。

  公輸月,除了摧毀,也能保護。他也可以是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現在,他想要救皇甫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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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靜如水。

  那輪不問世事的素丸乘風掛上梢頭。

  冬日凋零了玉葉,卻沒能凝住淡白色的月光。

  皇宮夾雜了冷意,有幾分森深。

  一道淺色堪與月亮比皎潔的影子避過重重守衛,單獨入了盤龍殿。

  皇帝已睡,侍奉的小太監不知去了哪。

  人影在龍榻前定住,望著皇帝不大踏實的睡顏許久才伸出手,點了他昏穴。

  深夜膽敢擅闖君主寢宮,卻又不被人發現的的,除了驚才絕豔的公輸月還能有誰?

  他挨著床沿坐下,把住皇帝的脈門。

  已經從太醫那知道了病情的發展,可情況到底有多麽糟糕,聽別人講他是不願意相信的。

  可就在觸到皇帝脈門的那一刻,他不得不去相信。

  那句半年,確實不是妄言。

  皇甫翰,如果不是我發現,你準備瞞我多久?

  他忍住想把皇帝揉在懷裡的衝動。

  脈在皮膚,頭定而尾搖,似有似無,如魚在水中遊動。

  一把翔魚脈,讓他一下子無所適從。

  三陰寒極之脈,自古以來多少皇帝都終於寒寢。

  古來名醫無數,醫好的奇病異症千萬。卻獨獨都拿寒寢無策。

  公輸月也是第一次覺得心涼,他開始害怕。怕他自己也是想要醫好皇帝卻最終無法的萬人之一。

  若遇上暴君醫者丟的是命,他遇上的是個好皇帝,可若醫不好,丟的卻是心。

  心死了,人是不能活的。

  翰,我該拿你……怎麽辦?

  含悲凝視著皇帝,估摸將要轉醒,才匆匆離去。

  盤龍殿卻沒有因他的離開而寂靜。

  細微的聲音從屋內的榆木書架後傳出來。

  那書架緩緩移開,顯出一個半人高的口子。

  兩條人影從中出來,站直身子便輕車熟路地走進皇帝的寢房。

  皆是頎長挺拔氣度不凡的,只是究竟打哪來,又怎麽會從皇帝寢宮書架的背後出來?

  “不歸……”

  “噓。”走在前面的人影轉身向身後人使了個眼色。確定無人後才稍鬆一口氣:“怎麽了?”

  “就這麽闖進來……”走在後面的人似乎有些猶豫,停住腳步為難地垂著頭。

  “怕什麽?”被稱為不歸的男人輕輕一笑:“被人撞見了頂多就當是先帝還魂,皇宮裡這麽多怪事,多這麽一件又有什麽關係?何況不是你想看看翰麽,怎麽又不想了?真難伺候。”

  “好了好了,我只說了一句,你看你說了多少?不看就不看,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嫌難伺候你可以不伺候啊,回你的江南去,反正也沒人攔得住你。”男人看似端莊敦厚,可說出口的話卻讓人難以回對。

  不歸挑了挑眉表示不和他一般見識,繼續借著極好的視力摸黑走向皇帝的寢室。

  “你怎麽知道翰今晚會睡這?”

  “你想想現在的一後一妃分別是誰?哪個讓人放心?就翰的脾性十有八九獨睡在盤龍。”

  說話間二人已立在榻前。

  “旬,你別推我行麽?”借著月光,驚世絕倫的眉眼含著不滿,怨望地向身後人投去一瞥。

  “你擋在我前面我怎麽看得到?”皇甫旬對這等美目司空見慣。便也談不上沈醉。反倒有些抱怨地伸手將不歸推得過去些,就這月光想把數年未見的皇甫翰看清。

  “你自己也說了,不是你一個人的兒子,我就不能多看幾眼?”雙目含怨,一臉無奈的不歸世上又有幾人見得?都說儒麟余色有一身取人性命的武功,一雙勾人魂魄的媚眼。可如此看來,此話是誇張了。

  眼下皇甫旬非但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惱怒地冷哼一聲把他擠得更靠邊。

  不歸哪捨得用力擠皇甫旬,只好任他把自己擠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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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歸,翰怎麽了?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好。”眼前睡得不大安穩的皇帝竟就是前幾日酒樓里遇見的年輕人。

  那天他只顧盯著翰的天命石,竟沒能認出他來。

  可只隔日沒見,翰卻更瘦了。

  不歸聞言蹙額伸出手去。

  才摸到皇帝的脈門,臉色便一下子僵了。

  “是生病了麽?”皇甫旬站在亮處看不到不歸的臉色。只知道他屏息不說話,便急著催促:“好壞你也吭個聲。究竟怎麽了?”

  那一截清冷的腕子收了回去,半晌才隔空響起清冽的嗓音,直讓皇甫旬向後退了幾步。

  “寒寢。”

  千古帝王的忌諱一下子攤在眼前,皇甫旬臉色頓白捏緊拳頭便揮上去。

  “儒麟余色!你敢胡說!”

  月光擦肩,照亮了半面絕色。

  清冷與嫵媚相合,便顯得隱沒在暗裡的容顏更是深邃。

  “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麽?”

  不歸握住揮上前來的手,神色凜然地回望如墨的怒眸。

  寒寢自古便藥石無靈,他也曾試過去解卻最終無法。

  頂多就是吊著命。有個三年五載便是天賜的幸事。

  “那……怎麽辦?”

  不語,只從袖中找出一瓶丹藥。

  “能解?”微弱的希望,被輕輕搖頭的動作所熄。

  “寒寢是體毒難排所致,這枚藥頂多逼出體內的一些毒血。”

  “若多服些?”

  “油盡燈枯。”不歸終不忍道出一個死字。但他的委婉已足夠讓皇甫旬面如死灰。

  還算鎮定將藥丸送入皇甫翰口裡,施力讓他吞咽下去。

  皇帝將醒未醒,朦朧間睜眼竟見到了先皇的影子。

  隨行的白衣青擺形如鬼魅。

  “父皇。”低低地喚出一聲,伸手便去夠。

  終究是虛影,只搖晃一刻便要散去。

  他掙扎著醒來,卻只見得月光散落,一室寂寞。

  “皇帝要與我做對。”蕭鴻章已許久沒見女兒。

  蕭子瑕幾月便瘦了不少。他本是該憐惜的,可皇帝愈發凌厲的手段讓他一點沒有敘舊的心情。

  皇後儀態萬千,披著紋路繁複的鳳袍。頭上是鎏金為底,水晶描摹,銀線勾勒栩栩如生的一隻翔鳳。

  她望著貴為宰相的父親,一言不發。

  “黃河有旱情,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可他偏偏藉機撤了你叔叔的職。北邊本就是荒蕪之地,賦稅收不齊,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他卻讓你表哥半個月之內辦妥。上次吳縣的事,也是,竟派了欽差監斬澤平!那個小皇帝愈發不把我們蕭家放在眼裡。還有……”

  蕭子瑕心一疼,抬眼去望出離憤怒的父親。卻發現他的眼裡再無自己。不似小時候,那時蕭家權不足傾朝野,卻是一門合樂,融洽得羨煞旁人。

  現在,母親病重,這事竟還是從出宮探望的水袖口裡得知。而她和父親三四個月沒見。

  剛見了面,卻對母親的事絕口不提,倒是把朝里的局勢一一與她分析。

  她遙遙記起小時候,那個挺拔偉岸的父親曾對她說:“女兒家不管有才無才,都要不理世事。弄些刺繡凡歌,學了唱了,再找個富足安樂的人家,隨了嫁了,那便是一身福氣。”

  可如今她貴為皇後,凡事本不該操心了,刺繡也有成隊的宮女嬤嬤擺弄,凡歌,若是有意,徹夜三天也不是什麽大事。她嫁的是天下最富貴的人家,雖談不上安樂,卻是到底的榮華。可福氣……“在這麽下去,我蕭家苦心經營的一切都要被他毀了!”

  她從父親眼裡看到的只有癲狂和不堪,哪裡來的福氣?

  得到的明明是天下最好的歸宿,可心如飄蓬,無根,便無法安定。她多想告訴父親,毀了蕭家幸福合樂的人是他自己。

  皇帝,從來對得起蕭家。

  而她的父親卻讓她從天樂的牡丹中綻放開去,欲搏浪便註定要失去這一身驕傲的香。畢竟,榮華不是誰都配的起,爭得到的。

  傾盡天下115美強 帝王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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