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懟天懟地懟眾生
當眾人看到梅樹下的幾人，臉上各種神色上演，鄙視，驚訝，吃驚，滿臉無語，滿頭黑線……輪番上演。
陳管家已經喝醉了，靠在一棵梅下睡得正香甜，而另外三人則圍著火堆在啃蘋果，三人腳下的地面上，雞骨頭，果核，酒罈子……凌亂一地。
周丞相怎麼也不會想到，他這用來附庸風雅的梅林，竟成了女兒的野餐之地，周明玉和周明威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二人憋著笑狂抽嘴角，要說如今最狂野的女子是誰，非他們這個大姐莫屬！
「外公，你來啦？烤雞已經吃完了，酒也喝完了，外公你勉強只能吃半個蘋果啦！」小包子在娘親的眼神示意下，一骨碌爬起身，屁顛屁顛的舉著手中啃剩下的半隻蘋果，朝周書晏走去。
「呃……外公不吃，小寶你吃。」周丞相看了眼被小寶啃過，上面還有小牙印的蘋果，麵皮都抽搐了。
「哦。」小寶立即縮手，又蹬蹬的跑回原地坐下，繼續低頭啃他的蘋果，對於其他眾人皆無視。
「玖兒，你們怎麼在這裡吃……？」周書晏看了看地上的骨頭，也不知道是什麼骨頭。
「烤雞！」周玖頭也不抬，周書晏的話替他說了。
「哦，怎麼在這裡吃烤雞？」
「我和小寶餓了，當然什麼都吃！有烤雞吃，是天大的幸福，以前在周家村我們娘倆什麼沒吃過？
野菜，樹根，蟲子，蟬蛹，野果，村民們給的剩菜……只要能充飢的，我和小寶兒都吃。」周玖抬起頭，眼神淡然的看向周書晏和他身後三府的主子們，這些，哪是他們這些錦衣玉食人都想像得到的。
果然，周玖話落，所有的人臉變色，周書晏臉上的愧疚更甚，周婉默默咬牙，幸好今天母親裝病，否則今天她的臉皮在眾人面前要被周玖刮下一層又一層，過了今天，母親虐待嫡女的風言風語要傳得滿京城都是了。
「玖兒，現在你回家了，回府了，不用吃這些，就這麼烤的，多不乾淨！走吧，去花廳里吃飯。」周書晏輕言細語道。
「父親，我也知道如今我是回府了，有父親的關心，可以不吃這些了，但我和小寶剛剛太餓了啊，以前我在府中，經常到了吃飯的時辰就沒飯吃了，著下人偷偷買點點心墊肚子也是常事，我以為我今天又沒飯吃了，我沒飯吃不要緊，但我不想餓著小寶，他是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不得的。」周玖眨了眨眼睛，認真道。
「恩，恩，大小姐，你以前真的很可憐，連我這個做奴婢都有飯吃，大小姐你都沒飯吃，廚房裡給你送來的都是剩菜和剩湯水。」墨菊扔了手中的蘋果核，連連點頭道。
……
眾人尷尬沉默，空間中的氣氛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突然，眾人覺得他們憑什麼鄙視眼前的女孩，他們都是他的親人，明明知道她的狀況過得不好，可誰幫她過一分？
他們都沒想到，長候府以及相府的嫡大小姐，竟然會在府中忍飢挨餓，過得連下人都不如，而在府外，更是過得猶如乞丐。
她有什麼錯？
她有錯，錯就錯在生在相府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錯就錯在還是幼兒時期便沒有護著她的娘親，錯就錯在她攤上了周書晏這樣一個利益至上，面子第一，內心涼薄的爹爹！
周玖的話，墨菊的話，就像撕開了每個人心中最隱秘一角，那裡暴露出來，是臭不可聞，腐朽不堪的自私和算計的心思！
眾人默默退了一步，周書晏身體僵直站在那兒，無法自處。
周玖嘴角勾起冷笑，相府的繁華皆在表面，內里是散發著奢靡惡臭的死水，她不需要多用力，只需輕輕撥動一番，就會惡臭熏天！
「呵……」周玖站起身來，看向眾人，「你們是我的親人，父親，兄弟，叔伯，姐妹，伯嬸……但是你們何時對我做過一分對親人的舉動？！
擺宴接風洗塵？
這麼虛偽的架勢我不屑，更不會參加，我這人說話就是這般直來直去，心中有什麼說什麼，你們可以不喜歡，也可以鄙視，甚至是暗罵，但，這些都對我沒用。
我在外四年，來去自由，出行任心，現在，想我再活回任由人欺負的閨閣大小姐，我做不到，喜歡我的，你們可以像陳管家一樣，和我一起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我歡迎之至，你們不喜歡我的，覺得我的做法給相府丟了臉的，那麼，就請你離我有多遠滾多遠，我不在乎。
因為，我為何要在乎你們這些有人欺負我，不會替我出頭，甚至是落井下石，手段不斷，請人暗殺於我，更有那手段高明的借刀殺人……呵呵，我覺得我能活現在，都是老天爺在幫我，不忍心讓我冤死。」
周玖說完這些，眼神鋒利的看向了大房的方向，周明玉脖子一縮，郁氏則臉色一白，周明威眼神複雜的看向周玖，原來，她已經知道了嗎？強自鎮定的伸出手牽了郁氏的手，朝她搖搖頭。
「好了，我的話說得很清楚了！當然，謝謝大家今天給我面子能來，大家回去吃飯吧，我已經吃飽了，就不再陪諸位用飯了。」周玖說完又坐回了原地，默默折收拾著地上的東西，準備撤退。
落進下石？
暗殺？
藉口殺人？
難道還有他沒查清楚的地方，若是果真如此，玖兒對相府有這麼大的恨意真的無人可以置喙她的不是。
到底是誰？竟然一而再，再而三要他的女兒死？僅僅是秦氏嗎？聽玖兒說的話並不像。
「墨菊，舀水來將明火潑滅了。」周玖吩咐黑丫。
「是，大小姐。」
墨菊去湖中舀水去了，周玖的青花包袱也收拾好了，見眾人還僵立在那，抬腳走向周書晏，朝他伸手，「父親，你答應我的，我一回府你就將母親的嫁妝單子給我。」
「哦……父親已經準備好了。」周書晏從懷中抽出嫁妝單子，遞給了財玖。
周玖接過來，隨意翻了翻，便宜娘親的嫁妝還真不少，鋪子，莊子，金銀珠寶，名家字畫，古董擺瓶……應有盡有。
「父親告訴母親一聲，讓她儘早把我娘親的嫁妝抬到翠竹院來吧，還有這十幾年的帳也要算一算，收入最好是折成現銀給我。」
「周玖，你別太過分了！」一個尖利的女聲在周書晏背後響起，是周婉。
周玖看向這個妹妹，今天一回來她就感覺到了，她的態度與見到自己第一次時態度是大有不同，「妹妹你覺得我哪裡過分了？這可是我娘的嫁妝，她的嫁妝不給我這個女兒，難道要給妹妹你才叫不過分。」周玖冷冷的懟了回去。
「大姐你過分在哪你不知道嗎？你自恃父親對你的偏愛，處處為難父親和母親，還是個女兒該做的嗎？」
「呵……為難？我這也叫為難？妹妹啊，還真不是！你還沒看到我為難別人的時候呢，那才叫真正的為難！」周玖淡淡道，一個十四歲，在前世還在念初中的女娃娃而已，她不想和她費口舌。
「父親你也這麼覺得？我不過要回自己親娘的嫁妝就為難了你和母親？」
「這……不……不為難！你親母的嫁妝自是要給你的。不過，玖兒啊，你看爹爹這麼爽快，你那心算術……？」
「先讓母親把我娘的嫁妝抬過來吧，如果你遵守你答應的諾言，萬事好說，如果你不遵守，那我現在就帶小寶走了，這相府我不回也罷。」
「好，好……父親一定做到，父親會督促你母親趕緊辦。」周書晏立即道。
周玖一手拎著包袱，一手牽著小寶，繞過眾人回翠竹院，臨走時又大聲對周書晏道，「我下午要出府辦事，麻煩父親對後院守門的人說聲我進出自由，不得攔我。」
「哦……爹爹會讓人吩咐下去的。哎，你這剛剛進府，又要出府幹嘛？」
「找個神偷學開鎖，以後進出府不用人自己直接開鎖更方便！」
周書晏：「……」
三府的眾人：「……」
可以說，今天的周玖是一再刷新眾人的三觀，坐在梅花樹下烤從府中偷來的雞，再為了進出府方便，找神偷學開鎖，她，她……她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她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娘親，你真要去找神偷學開鎖？」小包子奶聲奶氣的問道。
「當然，娘親什麼時候說過瞎話？！有句話叫技多不壓身，懂吧？多一項技術在手說不定在什麼生死攸關的時候就用上了呢！」
「哦，小寶懂了。」
周玖偷偷的笑了，她當然不會告訴小寶，是因為她心心念念惦記著天堂和地獄黑甬道里的那把大玄鐵鎖呢！
身後眾人聽了周玖母子二人的對話，個個在秋風中凌亂了，她這說得好像還挺有道理的，只是，難道她不怕帶壞了小寶這孩子麼？眾人只覺得一個小小的惡魔正在大惡魔的拔苗中使命助長！
周書晏無奈的搖了搖頭，踢了腳被周玖算計得還躺在地上睡得人事不知的陳魚，也不怪他，他都對付了的人，陳魚要能對付，他的心不就更要被打擊到了，於是，對身後的小廝道，「把陳管家抬回他的院中去。」
四個小廝，抬手的抬手，抬頭的抬頭，抬腳的抬腳，把陳魚拖走了，周書晏帶著眾人重新回到客廳，讓下人把桌上的菜重新端到廚房再熱了一遍再吃，可這麼一鬧，眾人也沒味口了，草草的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各回各府。
別人家心中有事，有不滿都是放在心中，暗暗算計，暗暗較勁，有誰像周玖那樣，抬起鋒利的刀子就將所有的人偽裝的那層臉皮剝落在眾人的面前，囂張，肆無忌憚的，讓眾人防不勝防，是的，她不在乎，非常的不在乎，眾人深深的感覺和體會到了。
周玖和小寶，墨菊三個回到院中的屋子裡，墨菊問周玖，「大小姐，下午還要做什麼事？」
「不用，睡覺，吃飽了正好眠。」
「奴婢也睡嗎？」
「恩，也睡。」周玖點頭，看了看胖乎乎的黑丫，她不介意將丫頭養得更肥一點。
「哦。」一點也沒覺察到自個小姐「壞心思」的墨菊走了，乖乖聽話養肉去了。
周玖自己洗漱了一下，又替小寶洗了小臉和小手，脫去他的外衣，把他抱到床上，母子二人開始午睡。
「娘親，你不是說下午要去找神偷學開鎖嗎？」
「恩，睡醒了再去。」
「哦。」小寶在周玖懷中沉默，然後又伸手抱住周玖的脖子，小腦袋在周玖懷中蹭了蹭，想了想，又抬起小腦袋眼神灼灼的看向周玖，「娘親，你能找到神偷嗎？聽說神偷都是很厲害的人。」
周玖：「……」
這小子，聽到「神偷」二字比她還來勁呢！
「閉眼，睡覺。」
「唔……。」
璃王府，楚璃一身白衣勝雪，獨坐在涼亭中，面前擺著幾碟子小菜，一壺瓊漿，抬起筷子夾了幾次菜，放進嘴中，總覺味同嚼蠟，食而無味……。
「唉……」
這已是王爺今天的第一百零三回嘆氣了，青羽靠在大樹上，隱在樹葉後，心中暗道。
「唉，怎麼這麼難吃啊？」楚璃再次嘆氣，伸手摸了摸肚子，肚子餓又沒有胃口的感覺真是差勁。
青羽：「……」
王爺這是想周小姐做的吃食了吧？
遠處，園中的花徑上，一身紅衣，騷氣沖天的某公子急卷而來，然後，不客氣的坐在楚璃的對面，一雙艷麗的丹鳳眼看向楚璃面前的酒杯，「你想找死啊？找死早說，著人扔去湖中餵魚多簡單。」
楚璃也不理他的瘋話，嫌棄的掃了一眼第五凌一身紅衣襯托得吹彈可破比女子更細膩更白皙的肌膚，「你不是要在家中閉關七日嗎？」
閉他奶奶個熊的關，第五凌心中暗罵！
「為何要閉關？」沒得到第五凌的回覆，楚璃再問了遍。
「沒啥，心中不爽，不想見人。」第五凌揮了揮紅色寬大的衣袖，伸手從楚璃面前搶過他的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重重一放，咬牙切齒道，「你的人呢？」
恩？
什麼他的人？
楚璃眼神迷離，一身慵懶看向他。
「別告訴我你忘記了你威脅我的事！我問那個值得你為之威脅我的人在哪？」第五凌磨了磨後槽牙，恨不得操起桌上的酒壺潑向楚璃那迷離呆萌的蠢臉。
「哦……你說她啊，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啊！」楚璃攤手。
「少裝，是你的人，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知道他為什麼去天堂和地獄尋我嗎？」
「不知道！」楚璃搖頭，一問三不知。
「你……裝，你繼續給我裝！他去我天堂和地獄大殺四方就是為了見我。」
楚璃眼神懷疑的看向第五凌，玖兒眼睛又不瞎，這麼個騷氣沖天，比自己丑的人，她能看得上？還巴巴的費心神要去見他，不過是玖兒無聊了，喜歡銀子，去拿點銀子用用罷了。
楚璃迷之自信。
「你這是什麼眼神？就他那只能算是清秀的面孔，他還能嫌棄我這個大美男？……唉，呸，呸……說的什麼呢？我告訴你，他找我是為了多寶閣的銘牌。」
「你給她了？」
「沒給！」
「沒給你還敢找她？她羸了你五萬五千回去你也真不算冤。」楚璃撇嘴。
「哎……銀錢小事，不說了。說正經的，正是因為沒給，我才要找他嘛。」
「銘牌給我，我替你轉給他，並表達你對她的歉意。」
哈？
歉意？
他還需要向他表達歉意？他向他表達歉意差不多！第五凌又隱隱覺得被踢得地兒開始作疼了，他娘的，真是邪門了。
「表哥，你火毒又發了？」
「第五凌！」楚璃磨牙。
「火毒沒發，怎麼你的腦子糊塗了？」
「快快滾犢子！在滾以前把你的銘牌給本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