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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扯了扯嘴角,道:“夫人思念表小姐,三夫人也常提起小姐,夫人便派了奴婢來,想接表小姐到府里住些日子。”

  巧荷端了茶上來,姜筠道:“劉媽媽嘗嘗這茶如何?”

  劉媽媽愣了一下,看著上首小姑娘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笑起來眼尾向上翹起,神情迷人,心道難怪殿下放著成國公府的嫡小姐不要,反而要定衛國公府的小姐了,單從相貌上,自家小姐便輸了這表小姐一大截,更遑論這小姐自幼養在殿下身邊,有這自小的情分在,殿下能不護著表小姐嗎?

  劉媽媽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姜筠笑著道:“這茶是睿王殿下送給我的,我嘗著覺得極好,想叫人送些去給伯外祖母,又不知伯外祖母的口味如何,劉媽媽素來最得伯外祖母的心,最了解伯外祖母的喜好,覺得這茶伯外祖母會喜歡嗎?”

  劉媽媽道:“表小姐一片孝心,夫人自然會喜歡。”

  姜筠點了點頭,對著巧荷吩咐道:“巧姑姑,你帶劉媽媽去拿兩罐子這茶,叫她帶回去給伯外祖母。”

  巧荷應了聲,走到劉媽媽面前,劉媽媽愣愣的起身,道:“表小姐,奴婢來是接您到成國公府住些日子的。”

  巧荷捂著嘴笑道:“劉媽媽糊塗了不成,我們家小姐向來不愛在旁人家住。”

  姜筠因前世之事,從小到大,從未在成國公府留過夜,就是不叫人留下話柄,前世許嘉寧所說之話,叫她至今難忘。

  劉媽媽面有掙扎,她自然知道姜筠從來不在成國公府住下,有時便是很晚了,也要堅持回衛國公府,可是今日是奉夫人之命,豈能無功而返。

  五小姐是夫人最寵愛的孫女,如今叫睿王殿下一句話,弄的出不得府,便是連秋獵也是匆匆給送回來了,半點顏面也沒留。

  今日夫人親自去睿王府,連人都沒見著,只得派了人來接表小姐了。

  這般惹怒了殿下,又被殿下當眾斥責魯莽,待在府中學規矩,這日後也難有造化了,若是府里其他小姐,只怕夫人就叫人送莊子上養著或是糙糙定一門婚事等著年紀到了便嫁出去,哪還用的著求情。

  姜筠打了個哈欠,李掌設過來扶住她道:“小姐昨兒睡的晚了,今日可要早早休息,明兒還要進學呢。”

  巧荷對著劉媽媽道:“劉媽媽,請隨我去取茶。”

  劉媽媽還要再說話,秋蓉便笑嘻嘻的拉住劉媽媽的胳膊,道:“劉媽媽,隨奴婢走吧。”

  劉媽媽只覺得胳膊上一痛,再看面前笑嘻嘻的小姑娘,只十二三歲的樣子,竟有這麼大力氣,心中驚訝,人便已經被巧荷和秋蓉簇擁著拉出了屋子。

  秋蓉和巧荷把劉媽媽送出去,看著劉媽媽的背影道:“什麼東西,真是白糟蹋了小姐的好茶。”

  巧荷皺著眉道:“這話在自己屋裡說也就算了,出去可不能亂說,叫旁人聽見了還以為是小姐不知禮數。”

  秋蓉嘻嘻笑道:“奴婢知道,出去不會亂說。”

  “知道就好,成國公府再不好,也還是小姐和殿下的外祖家。”

  成國公府里,許嘉靜從二房那邊出來便進了三夫人的院子。

  屋子裡,三夫人端坐在羅漢榻上,下首坐著許嘉靜和她的母親張氏,許嘉靜靠在張氏懷裡,張氏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許嘉靜道:“祖母,孫女看睿王殿下斥責五妹倒是好事,也叫她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許嘉靜也是氣狠了,許嘉寧平日裡在二房那邊受寵,嬌縱些,她也便忍了,這回竟然欺負阿筠,連睿王殿下都斥責她,叫她待在府中學規矩。

  她沒去秋獵,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聽著打探來的消息和許嘉寧素日裡的性子也知道定是她想拿著睿王殿下的身份炫耀一番卻叫阿筠落了面子便惱了,想要辯白卻口不擇言,叫睿王殿下知道了,便當眾斥責了她。

  她是阿筠嫡親的表姐,論親也是同阿筠更親些,心中自然是向著阿筠的,可如今父親和兄長還要靠著成國公府,總不好撕破了臉,加之許嘉寧一個小姑娘被殿下當眾斥責,日後出去只怕也會讓人嘲笑,便備了些禮去安慰她。

  啟料到了許嘉寧那裡便被她一陣冷嘲熱諷,她知這五堂妹心裡頭不暢快,可她也不能憑白做了這齣氣筒。

  三夫人嘆了口氣:“是我無用,倒叫你們跟著受委屈了。”

  張氏和許嘉靜連忙站起來,張氏道:“母親可別說這話,哪裡受什麼委屈了,是兒媳無能,不能叫母親跟著享福。”

  許贍帶著兒子站在門旁,看著屋子裡妻子兒媳相互賠罪,兩人俱是變了臉色,妻以夫貴,是他沒本事,叫妻子兒女跟著受委屈。

  許贍帶著許闊跨進門檻,張氏和許嘉寧對著他行禮,三夫人站起來問道:“你不是說今日外頭有事嗎?怎麼這會就回來了。”

  許贍忽然捏著拳頭砸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屋裡的人俱是一愣,連三夫人也嚇了一跳。

  這麼多年來,許贍一直都是悶不吭聲的,走到哪裡都不愛說話,從前老國公在時他便不受寵,三兄弟里老國公為他的謀劃最少,他也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生氣到砸桌子。

  “既然已經分家了,往後二房那邊就不要多去了。”

  許贍說出這句話時,屋子裡沒人出聲反對,許贍拍拍許闊的肩膀道:“是爹無能,不能為你謀劃。”

  許闊笑笑道:“爹說什麼呢,兒子自然是要靠自己的真本事的,兒子如今的職位不也就比大哥低一階嗎?”

  許闊確實算有才能的,可朝堂比他有才能的多了去了,更何況這根本不是官階高低的問題,成國公世子那裡早晚是要繼承爵位的。

  許闊倒是鬆了口氣,道:“兒子這些年,早不想受二房的窩囊氣了,便是沒了成國公府的支撐又如何,沒了他們還能活的更快活些,還有阿筠,阿筠是妹妹唯一的女兒,當初便是……”想到當初妹妹的婚事是祖母做主的,許闊頓了頓,道:“不能再這樣了,當初妹妹受了委屈,年紀輕輕便去了,不能再叫阿筠和阿靜幾個孩子委屈了。”

  許贍嘴角動了動,道:“阿筠那裡有睿王殿下看顧著就好,咱們就別去拖她的後腿了。”

  許闊和張氏齊齊應了,三夫人還不知道許贍為何會如此,許贍今日帶著許闊去和交好多年的朋友陳大人喝酒,陳大人和許贍有同窗之誼,當初陳夫人看上了許芷玉想叫兩家做親,許贍心裡很樂意卻做不得主,回家詢問母親,母親說已經有了安排,他又不敢頂撞,後來許芷玉就嫁入了衛國公府。

  陳大人喝高了酒,便開始調侃老友,朋友之間有時會相互嘲諷,陳大人便問了句,說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悶油瓶子,你大哥的孫女以成國公府質問壓制你外孫女,你都不管嗎?

  許贍一聽這話便找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了,當時不少人都聽見了,又有幾個好事的小姐一出來就到處說,也好打聽,許贍當即臉色就不對了,剛還去同成國公吵了一架,這麼些年的隱忍都在那一刻爆發了。

  第47章 47.第 47 章

  許闊帶著妻子和女兒退下去,三夫人見許贍還一副怒氣未消的樣子,嘆了口氣,拍著他的背道:“老頭子,你想如何,都由著你,為了旁人氣壞自己的身子,不值當。”

  許贍抬頭看著妻子,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成國公府是他的家,他沒本事,妻子在家時也是嬌生慣養的小姐,嫁進成國公府便一直跟著他受委屈,這麼些年了,就因為他窩囊,就因為他聽父母兄長的話,叫妻子在妯娌面前抬不起頭。

  三夫人瞧著許贍滿臉愧疚的表情,紅了眼圈,她如何不明白許贍心裡的苦,她早不想同二房這麼過下去了,成國公府如此對待她們三房,她如何能不恨,年輕時還會抱怨幾句,如今早學會了不說。

  她一個婦人家,榮辱皆由著夫君,許贍寵她,這麼多年了,難得的是身邊一直都只有她一個妻子,她還有什麼不滿足,只是委屈了她的兒子女兒還有外孫女,若說徹底分家,她早便想了,只是顧著許贍,一直不說,如今許贍都說不必顧著二房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隔開了好。

  丫鬟端了盆水上來,三夫人濕了帕子替許贍擦臉,許贍今日喝了兩杯酒,他酒量淺,因為怒氣,腦子反而比平日裡更加清醒,此刻坐在那裡,眼睛閉著由著三夫人為他擦臉,三夫人忽然想到那個眉眼同許贍很像的孩子,滿臉戾氣的跪在地上對自己磕頭。

  “老頭子,把阿縱接回來吧。”

  三夫人默默的站著,等著許贍回話,畢竟當初是許贍親自放話,叫阿縱一輩子都別回來。

  許明縱是三房的第一個孫子,這個孫子來的巧,恰好和許贍的生辰是同一天,許贍非常歡喜,待在書房裡好幾天,最後為他取名為縱,他是不想叫孫子活的像自己一樣窩囊的,那孩子也確實如他的名字一般,活的自在,可是他漸漸大了,不知收斂,性情乖張,不服管教,一點都不像他的祖父和父親,闖下了不少禍事。

  他十歲時養了一條狗,便是那條狗,咬傷了二房的許明傑,二房自然不依,要嚴懲許明縱,那狗雖是許明縱養的,若不是許明傑自己去招惹,又如何去咬他,可那會二房的寶貝孫子被咬傷了,堂堂國公府里的嫡子不能人道,說出去只怕也會被人恥笑,便是許贍和三夫人有心護著,許明縱不是故意的,也難逃懲罰。

  猶記得那孩子聽說要把他放到莊子上收收性子時那失望的眼神,終究是年紀小,便是平日裡再沒心沒肺的,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許贍心裡不舍,叫他去二房跪著賠罪,他也只是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許贍打了他一巴掌,他抹了抹嘴角,從地上爬起來,指著一直疼愛他的祖父道:“便是孫兒故意的又如何,我不像你和父親一樣懦弱。”

  許贍大怒,這孩子說話如此放肆,那話當時若是叫二房的人聽見了,哪還能容他,當即便讓人收拾東西,叫他一輩子都別回來,直到現在三夫人都不知道,當初那狗到底是不是那孩子故意放的。

  半晌許贍才輕輕的嗯了一聲,三夫人頓時捂著嘴,淚如雨下。

  程文佑回到睿王府的時候,管家跟在後面道:“殿下,今日成國公夫人來過了。”

  管家見程文佑不說話,又小心翼翼道:“夫人面色似乎不大好。”

  程文佑道:“去庫房挑些東西給成國公府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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