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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柯嘆了口氣:“所以我不知道怎麼回復他。小鹿,你說呢?”

  凌鹿拿起手機,本來想寫“我也不知道”,但是一想到嚴柯到現在還什麼都聽不見,要靠文字來跟人交流,凌鹿就覺得揪心。於是轉而輸入道:

  “我希望你轉行。我不想你為了幫他犧牲自己,你不用當聖人的。”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話:“而且,我會吃醋。”

  嚴柯笑了,然後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抬頭看看小鹿,又笑了。

  “好,聽你的。”

  他拿起手機,給師叔發了最後三個字。

  “對不起。”

  余程沒有再回復他。

  下定決心之後,兩個人都如釋重負。凌鹿開始認真複習,嚴柯則研究著甜品菜譜,做些好吃的犒勞他。

  當晚,張行端給凌鹿打電話,關心嚴柯的近況,問他是不是鐵了心要辭職。

  凌鹿說是,嚴柯已經在準備交接材料,只是院長還不肯放人。

  張行端道:“這件事交給我。”

  凌鹿很感激。張行端又道:“公寓鑰匙是不是還在余程那裡?既然已經跟他撇清關係,就儘快把鑰匙拿回來,免得……”

  “免得”後面是什麼,他沒說下去。

  凌鹿答應了。掛了電話他就想跟余程說鑰匙的事兒,但轉念一想,嚴柯前腳剛拒絕他,自己後腳就去討鑰匙,未免太窮追猛打。

  嚴柯說的所謂“往事”,他雖然不明真相,但能感覺到那一定是非常嚴重非常糟糕的事,否則嚴柯不可能這麼失魂落魄。如此一來,凌鹿對余程也有些同情。雖然余程是個人渣,但凌鹿也於心不忍了。

  ——於是,當晚,深夜。

  第63章

  凌晨三點,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

  咔噠。輕得幾乎聽不見, 鑰匙轉開了門鎖。一個黑色的人影, 悄無聲息地進了門,隨即將大門反鎖。

  他沒有開燈, 而是輕車熟路地來到廚房。就著晦暗的月光, 他從刀架上抽出一把尖刀。熟悉的重量,用起來非常趁手。

  他沒有戴手套, 就這麼隨意地提著刀,來到主臥室。

  臥室門開著,窗戶也翕開了一條縫, 因此房間裡有微微的寒風。這樣很容易著涼的, 說了多少次那個人都記不得, 另一個人也欠考慮。體質已經這麼差, 再感冒了怎麼辦?

  不是又得請假了嗎?

  他走到床頭, 低頭看著相擁熟睡的二人。被子倒是蓋得嚴實, 下面穿衣服了嗎?

  不過頸動脈貫穿傷足以致命,沒必要掀開被子。他也不想看到兩個人狼狽的L體。凌鹿無所謂,主要是嚴柯。在他心目中, 貝貝應該是正式的、聖潔的、穿著白大褂的。不應該像這樣不知羞恥地躺在一個小男孩懷裡。

  戀愛是不務正業,會讓他玩物喪志。貝貝也確實玩物喪志了,甚至想到要辭職。

  真奇怪,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明明年輕而充滿精力,正是最好的年華,應該把所有熱情投入事業, 應該把所有感情傾注在病人身上。為什麼要談戀愛?

  為什麼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低級需求上?明明有更美好的更高尚的值得追求,為什麼不能像他爺爺一樣,做一個純粹而神聖的人?

  抑鬱症吃藥就會好了。失聰吃藥就會好了。副作用忍著就好了,不舒服忍著就好了。

  空虛寂寞,找人上床不就行了?不是已經在約炮了嗎?還有什麼不滿足?

  你想要我愛你寵你,我全都做了。你想跟我上.床,我也可以答應你。

  你到底還想要什麼?

  為什麼要辭職?

  為什麼不聽勸。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不好好當醫生。為什麼不能像你爺爺一樣做個聖人。

  你真令我失望。

  余程凝視著嚴柯。他的睡容竟然如此安詳,這令余程感到悲哀。就像弟弟死後,父母不得不把自己送入戒網癮學校。當父母提著棍棒來到網吧,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背後時,看著毫無愧疚的自己,父母心裡一定也是這種感覺。

  你真令我失望。

  可是我沒有別的人可以寄託希望了。你是我僅剩的孩子。

  我唯一的光,唯一的救贖。

  但你放心,貝貝,我不會像我爸媽那樣簡單粗暴地處理你。你應該是單純美好的,你的心裡不該有陰霾。

  茁壯成長吧。成為你爺爺那樣的聖人。

  影響你成長的旁枝末節,我會幫你剪掉的。

  余程平靜地舉起刀,將刀尖靠近凌鹿的脖子,估計著頸動脈的位置。月光森寒,刀身倒映著他的手腕。他調整著握刀的手勢,避免一刀下去弄傷自己。

  但是頸動脈壓力很高,這樣戳下去,血會一直噴到天花板上,濺到貝貝身上。他不想打擾貝貝睡覺,半夜洗澡也容易著涼。

  唔,怎麼辦呢?

  現在幾點了?

  他拿出手機,點亮屏幕,看到三小時前的一個未接電話,來自張行端。然後是時間,凌晨03:18。

  三點十八,好熟悉。

  他看著這四個數字,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覺得眼睛發酸。他伸手去摸,發現自己落淚了。

  這種溫熱的液體,終於提醒他想起。三點十八。

  是嚴老的死亡時間。

  ……

  翌日。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臉上,嚴柯就醒了。昨晚他睡得格外香甜,還夢見自己小時候,爺爺教他背《藥性賦》。

  “犀角解乎心熱;羚羊清乎肺肝。”

  “澤瀉利水通淋而補陰不足;海藻散癭破氣而治疝何難。”

  韻律朗朗上口,內容簡明易懂。聽說以前的中醫就是背《藥性賦》入門的,對中醫人來說,它就是《三字經》。

  可惜上了臨床以後,醫院裡開的都是西藥。中藥方劑什麼的,很久沒用,都生疏了。

  算了,都要轉行了,就不去想這些煩心事兒了。

  嚴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忽然間注意到床頭柜上有串鑰匙。這串鑰匙,看形狀確實是這棟公寓的,包括大門和每個房間。小鹿也有這樣一串鑰匙,但他把車鑰匙還有他的小海螺都串在一起了。這串鑰匙上卻什麼都沒有。

  嚴柯困惑地看了一會兒,才終於意識到,師叔也有這些鑰匙。

  當初為了防止他鎖門自殺,師叔把所有房間的鎖都換掉了,鑰匙有兩份,一把歸他,一把給小鹿。

  可是師叔的鑰匙怎麼會在這裡?

  嚴柯想搖醒小鹿,一轉身,卻愣住了。

  陽光已經爬到了小鹿臉上,把他的臉頰照得白裡透紅,幾近透明。他沉沉地睡著,像一個毫無防備的嬰兒。漂亮的臉蛋在陽光照耀下竟有種聖潔意味,美得令人恍惚。

  好可愛。

  像天使一樣。

  嚴柯情不自禁地湊上去,吻了吻他的額頭。突然又想起昨天的烏龍,忍不住想笑。

  小鹿還沒醒。

  是沒醒還是裝睡?

  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嚴柯吻了吻他的嘴唇,見他沒有反應,便繼續往下,親吻他的下頜,頸項,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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