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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灣仔船街鄰近春固街,只要兩、三分鐘步程,難怪蘇松說鄒師傅住得近。而且他原來是修車師傅,那麼,杜自強和蘇松當餌,分散一號車司機的注意:由他動手放炸彈便很合理。

  “你現在別回家,夥計會在幾個鐘頭內入屋拘捕杜自強他們。”阿七說。

  “會用武力嗎?”我問。“房東何先生夫婦是好人,他們是無辜的。”

  “我知道,我會跟手足說明,他們不會亂來。”還好大哥今晚有事不回來,否則我更擔心了。

  “我想打電話通知何先生,說我今晚在朋友家過夜。”我說。

  “喂,你不是想提示犯人逃跑吧?”一名便衣探員以不友善的語氣說。

  “如果他是犯人的同夥,他便不會冒險揭發這陰謀了。”阿七替我解釋道。那位探員努努嘴,沒有繼續找我碴。

  我在電話跟何先生說留在朋友家,又說明了大哥因公事晚上不回來,何先生只是簡單地回答一句“嗯嗯”。幾個鐘頭後,一大群武裝員警衝進寓所內,他和太太應該會嚇得半死吧,不過這是無可奈何的事,他只能認命了。

  我之後被安排在雜差房一角等候,探員們要我聽聽鄒師傅的聲音,確認他是犯人。雖然之前那個探員對我不甚友善,但他也主動問我要不要吃飯,給我從食堂買了一碗滿好吃的排骨飯。今天沒錯很辛苦,經歷也很可怕,但兩餐都吃得飽飽的,真是塞翁失馬,以前每次大哥賺到錢,都會帶我吃好料,可惜這次我不能反過來請他吃飯。只是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在警署吃飯不吉利,吃不下咽。

  晚上十點多,阿七來雜差房探望我。他換上一身制服,還配備了頭盔,腰間的裝備也好像比平時多,看來他們準備行動,便衣采員拿人,軍裝警員便作支援,防止騷亂。一臉無賴相的阿三跟他一起來,害我嚇了一跳,沒料到阿三居然對我笑了笑,說:“好傢夥,幹得不錯。”他們離去後,我在雜差房的長椅上打瞌睡,被聲音吵醒時已是晚上十二點半。

  “你這混蛋,竟敢太歲頭上動土,想殺害我們處長!”

  “愛國無罪!抗暴有理!”

  “媽的!”

  喊口號的聲音有點尖,我認得是蘇松。我坐在房間角落一張木長椅上,前方的桌子堆滿文件檔案,恰好遮擋著我,而我可以在檔堆間的空隙偷看。我旁邊有一位正在處理檔的便衣探員,他看到我的舉動卻沒有制止,我想他也明白,犯人跟我是同屋住,我自然不想被對方看到。

  當蘇松被押進房間時,我不由得小聲地驚呼一聲。

  他被打得太慘了。

  滿臉瘀傷、右眼眼角腫了一大片,雖然臉上沒有流血,但衣服上血跡斑斑,實在很可怕,我幾乎無法認出他便是每天遊說我加入工會的蘇松,杜自強跟著進來,傷勢沒蘇松嚴重,但一樣有被毆打過的痕跡。他低頭不語,拖著左腿一瘸一拐的,我想他被員警打斷了腿,最後進來的是一個身型略胖的中年漢,他跟蘇松一樣,臉孔被打得不似人形,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之前我在照片看到的那個鄒進興。他們三人都鎖上手銬,每人被兩、三個員警押解著,另外有幾個軍裝警員在一旁協助,阿七就在其中。

  “給我走快點!”一個員警踹了那胖漢一腳。

  “黃皮狗!”那胖漢罵道,他的話換來兩記警棍。

  不過正因為他開了口,我便確認他的身分了。我對身旁的警員說:“沒錯,那便是鄒師傅,跟前天我聽到的聲音一樣。”

  那警員點點頭,離開座位,跟一名穿淺藍色長袖襯衫、看似他上司的男人輕聲說了幾句。杜自強他們分別被押進三個小房間,我想員警們要繼續拷問吧——我可不敢想像,他們三個還要吃多大的苦頭。

  阿七向我走過來。“何先生夫婦受了點驚,但夥計們都很小心,沒有拆掉你房間的牆。”他笑道。“作為證物的地圖也找到了,這案件告一段落,今天辛苦你了。”

  雖然我想說句客套話,說自己不辛苦,但老實說,今天辛苦得要命。

  ”ATTention!”門口忽然傳來一聲。

  之前在攔截一號車時遇上的洋警司走進房間,所有警員立正行禮,那個副手仍在他身旁。那警司樣子比之前輕鬆得多,我猜是因為順利拘捕犯人,可以向處長交代的緣故。

  “你們幹得不錯。”副手翻譯警司的話,對我們說。

  “你有興趣加入警隊嗎?葛警司聽過你今天的表現,認為非常出色,警方正渴求像你這種頭腦靈活的人才,申請加入警隊要有兩名”輔保“,如果你沒有相熟的老闆,葛警司可以破例充當你的擔保人。”副手問我,我現在才知道那位警司姓葛——不,應該是譯名以“葛”字開頭吧。

  ⓧ輔保;—六○年代申請入職警隊,需要雨位元相熟的僱主以公司名義作為擔保,證明申靖人品格和行為良好,以及跟中國大陸沒政治聯繫。

  “嗯,我會好好考慮一下。謝謝。”我點點頭說。

  “那麼你留下資料給警署警長,想申請時到這兒跟他說吧。”副手指了指身旁一位年約四十的員警。

  葛警司之後又稱讚阿七,表揚他獨力粉碎了一個重大的陰謀。阿七恭敬地回答,說那只是分內事云云,總之就是對上司說的無聊客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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